高脚杯里红色的液体,诱人而鬼魅,82的latour,果然独特。入口顺滑,却在到达喉结时感受到它的刺激,汩汩地滚下你的喉咙,带给你出乎意料却又意料之中地不一样的感受。
藜纾赤足坐在地板上,凉凉的,很舒服。她伸手从沙发旁边拉了一块地毯,垫在下面,免得着凉,却还是把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感受这种感觉。毕竟,这么多年了,她能有的感觉,已经不多。
她微仰着头,轻轻地摇晃着杯子,冷冷地看着杯子里面的酒,高傲得像是一只天鹅。从前李谷笙曾说:“你就是天生的公主,冰冷的。看什么东西都一副心不在焉,意兴阑珊的感觉。”是啊,她何尝不是,只是,那是从前的事了。
手机在身旁呜呜地响着,她调了振动,可是手机放在地上,却还是会响。可见,该响的,终究还是会响。
藜纾懒懒地伸手把手机捞过来,心不在焉地放在眼前看了看,手机上“李煜铖”三个字不安分地闪着……这才多久,他就耐不住性子了?她刚刚喝了酒,脸庞微微泛红,带一点蜜色,镶着果冻似的红嘴唇,轻轻数着数字:“1、2、3、4、5、6、7”然后喝了一小口酒,摁下接通键:
“喂,您好。我是秦藜纾,请问你是?”
她熟稔地装着自己毫不明白的语气,单手摇晃着杯子,鬼魅地笑。
李煜铖礼貌地回答她:“您好,秦小姐,我是李煜铖。”
藜纾伸手模了模鼻尖,不自觉地嘟了嘟嘴:“李煜铖……”,她顿了顿,做出没太多印象的感觉,假装地做了冥想态,“对不起,我一向记忆力不太好,请问李先生有什么事?”电话那边顿了顿,没说什么,隔着电话,藜纾还是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他的失望,想到这儿,她禁不住笑了笑。旋即,李煜铖还是提起精神,努力提醒她:“秦小姐,白天我在你面前失礼了,真是不好意思……”
藜纾退了一步,若是再这么装,就过了,他那么精明的人。藜纾惊奇地“哦”了一声:
“是李先生啊,你瞧,我真是的……这么晚了,李先生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么?”
李煜铖在电话那头不合时宜地笑了声:“我……你……白天给秦小姐吓着了,想请秦小姐吃个饭,以表歉意。不知,秦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
藜纾都可以感受到他在电话那头的紧张,说完话之后长长地舒了口气,继而又屏着呼吸,等着她的回应。藜纾把杯子放下,从地上站起来:
“李先生真是太客气了,误会一场,何必这么在意?实在是没有必要让李先生道歉。”
自然不能立马就答应他,那这样不就是太明显了,明摆着想要接近他啊,他李煜铖在上海,怎么也是个名人,虽然很冷,不太爱交际这些东西,但想往他怀里奔的女人多了去了。这拒绝,一是为了表明她秦藜纾不是想要接近他,对他没抱那心思,二是为了体现她是个与其他女人完全不一样的女人。
李煜铖在电话里干巴巴地咳了声:“也不是的,这是应该的……”,然后单枪直入地问:“不知秦小姐,明天有没有空?”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藜纾为他的幼稚和急切无奈地笑了笑,心想,这个沉稳的男人,纵横商场,在顾瑶彩面前竟是这般可爱与无能为力:
“李先生,你这……我明天要去参加一个同学聚会,真是抽不出时间。李先生的心意我收下了,我看不用……”
李煜铖急急地打断她:“那后天呢?”藜纾对他的行为是又可笑,又无奈:“后天是我大学老师的生日……”这回她不再继续说什么,等着他的又一次回应。这样地玩弄一个男人,藜纾还是头一次呢,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上海的黄金单身。不知爱慕他的那些名媛们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那再后一天呢?”
藜纾拉开窗帘,俯看着众生繁华,霓虹着,车水马龙,抬了头,一轮弯月从楼隙间投下斑驳的光来。上海,真是个好地方啊,钟灵毓秀。
“好啊,既然李先生这么客气,我再推月兑就是矫情了……”
李煜铖终于真正地舒了口气,问了她的地址,说届时开车来接她。
挂了电话,藜纾拉上窗帘,踱步到客厅,端起酒杯,仰脖,一饮而尽。红酒汩汩地顺着她的喉咙留下,带给她一阵刺激。
故事,真是开始了。
“喂……”
“藜纾……你又喝酒了?”语气里透着不耐烦,质问着她。
藜纾闭了闭眼,缓了缓劲:“已经进ru正轨了,一切顺利……我就是给你打电话说一声,也没什么事。”
李谷笙微微倒了倒,靠在椅子上,用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重重地揉了揉:“是么,你办事,我是一直放心的……藜纾,你自己,照顾你自己。”说完,舌忝了舌忝嘴唇,深深地皱了皱眉,顿了顿:“要不,藜纾,你回来住?我,最近,事情多,不常回来……”
藜纾用手撑着额头,有一点烫,这酒,后劲可真大。
“不用,我这很好,虽然公寓不是很大,但很舒适……真的没必要”
李谷笙突然睁开眼睛,定了定神:“是没有我就舒适自在吧?”
藜纾皱了皱眉,解释说:“没有,你想多了,我不是那意思……”顿了许久,“再说,李谷笙,我已经把事情忘了……不想再想起。”
李谷笙竟然笑了笑,不知是笑自己还是什么:“是啊,就是了,不想再想起……”
两个人都开始沉默,什么也不说,但谁也没挂电话,任由着手机上的通话时间一秒一秒地增加……
藜纾突然觉得很累,可能是酒的后劲上来了,可能是跟李煜铖盘旋给弄累的,反正就是累了……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她就地坐下。公寓的条件不是很好,胜在安静。此时,空调呜呜运作着,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泄进来,模模糊糊的,照在她身上,藜纾呆呆地看着这层光晕,恍若隔世……
还是李谷笙打破宁静:“很晚了,你就睡了吧……”
藜纾“嗯”了声。
电话那头又传来声音:“那,你,晚安。”
藜纾没说什么,挂了电话。也不开灯,借着月光起身去浴室,脚踢到放在地上的杯子,脆生生地响声,她也不管,照直离开。
杯子,要碎的,终究要碎,碎了,能怎样呢?事情也是一样……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