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昭走后的第四十七天。
也是杜潇驰在大阪逗留的最后一天。清晨,早早地办好了退房手续和行李托运,她从酒店所在的梅田区坐jr国家铁路,到京桥站换乘京阪电车,去往日本古城,京都四条。
在车站的售票处拿了一份中文的介绍京都旅游的免费手册。原来此时此刻正是京都红叶最美的季节。
过了上班高峰期的区间急行列车,车厢空空荡荡,乘客寥寥无几。杜潇驰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她需要阳光,晒一晒多日来的一身阴霾。从大阪到京都,车窗外的景色好像一幅绵长无边的油彩画,大块大块浓重的色彩像文森特画中的意境,草碧绿如玉,天蓝的像海,白白的云朵,纯柔如绵糖。
不知过了多久,杜潇驰的眼睛厌倦了窗外的景致,在太阳暖融融的怀抱里,疲惫地睡了过去……隐约中,一个高瘦的男人从车厢前部走来,直径走到杜潇驰面前,他躬来,望着她。杜潇驰看不清对方已经近在咫尺的脸,男人似乎在说着什么,她集中精力,努力地想要听清楚,却怎么也捕捉不到一丝一毫的声音。只有弥漫进鼻腔的那抹琥珀香是熟悉而亲切的。久违的味道,让人有想哭的冲动。大半个月孤身一人,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坚持着越来越无望的寻找,巨大而沉重的悲伤,早已刻在生命的纹路里,终于在这一刻,逆流成河,alex的点点滴滴在不经意间,卷土重来。
蓦然醒转,湿了眼眶,熟悉的身影早已和梦一起化作虚空。只是那抹味道还若有似无地在空气中漂浮着。
davidoffcoolwater的味道。淡淡的烟草味道,幽幽地夹带着一丝落莫,仿佛带着她又回到伦敦古老的街道。
alex的琥珀香!
人生的际遇就是这样的讽刺。我们努力地想要离开一个人,霸道地把自己从他的生命里抽离,任性地把一段时光抹煞,命令他学会忘记。我们以为我们做的很好,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记起的那些回忆的碎片,会在不经意的日子里,自记忆深处再次肆意的生根发芽。所谓的斩草除根,是多么幼稚的想法。
半梦半醒的恍惚之后,杜潇驰确定这味道是真实的。她急切地开始寻找,尽管知道在开往京都的急行列车上与alex相遇的几率微乎其微。
周围空空如也,只有身后坐着一对小情侣,金发碧眼的女生和他黑头发黑眼睛的男朋友。一定是这个男孩,用了和alex同一款的香水。杜潇驰尴尬地笑笑,转回身坐好。
“vermilionbirthmark?howinteresting!”‘金发碧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熟悉的英伦腔。也难怪,京都,是诗人、旅行者的膜拜之地。哪个国家的游客出现在这里都不足为怪。自己不也是外国人吗,只是和日本人长得相像而已。
“yep,kyotoiscalledvermilionbirthmarkofjapanesepeople’sheart.”是那个男孩的声音,像窗外阳光那般清澈而温暖。接着他又说着大段的日文,期间偶尔夹杂着英文,好像在解释话中的深意。
杜潇驰只听得懂英文,男孩说的挺有趣,值得细细揣摩:京都,是日本人心头的朱砂痣。
男孩的英语很流利,还提到了简?莫里斯在她的旅行文学里描写京都的一段话:
京都是一个沉默魅力的地方,一个私密的地方,一个藏在墙后的地方,一个你肯定能找见其美的地方,一个其意义像日本茶道一样精致、并隐身于多层暗示之下的地方。
那里永远有你未曾见过的一面。
alwayshaveonesideyou’veneverseen.
杜潇驰喜欢最后这一句,胜于前面一大段絮絮叨叨的形容,仅仅这一句就够了。
何止京都,万事万物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比如,俞浩然的失踪,林昭昭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