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条站下车,杜潇驰换乘京都的市内巴士,在音羽山车站下车,而清水寺就建造在这座山顶。上山的路绵延向前,望不到尽头,沿途是一家挨着一家的传统商铺,纸扇、油伞、和服、人偶……每一个小物件、小摆设都精致的叫人爱不释手。
杜潇驰沿着方石铺成的蜿蜒古道攀上了这座音羽山。当她漫步在三年坂的石子路上时,再次听到那个男孩流利的英文。
heoldsaying:oneslip,oncelifewillindangerthreeyearslater.”(小心点,别滑到了。传说,若在三年坂上不慎跌倒,三年后会有生命危险。)
循声望去,一个年轻男人的背影,个子高,很清瘦,一身英伦风的打扮。他背对着杜潇驰,正端着一台长镜头的单反,调整角度,为同行的女生拍照。原来,坐在后排的小情侣也是来清水寺烧香拜佛求姻缘的。
微风袭来,再次送来了熟悉的香气,来自日本男孩、和alex相同的琥珀香。干净的如同这山涧的清泉和习习的微风。
转回身,杜潇驰继续沿着高大的,木质结构的古老建筑往里走,不经意间便看见了那座悬在崖上,被木柱凌空架起来的悬空舞台。难怪这里被封为日本的自杀圣地,高处不胜寒,在绝美的风景里,纵身一跃,从此解月兑。
舞台上,正在上演一幕莎士比亚的戏剧。
华丽的道具和背景,夸张的戏袍和妆容,听不懂他们用什么语言在表演,也许是日本的古语,但对白似乎根本不重要,演员们不断变换着有点扭曲的形体动作和造型,足以表达故事的情节。当忧伤的女人将男子的头揽在怀中时,杜潇驰猜想这是一幕《哈姆雷特》,因为剧中复仇气息已经初露端倪。哈姆雷特,这个悲情的王子背负国仇家恨,放弃爱情,放弃生命,走上一段最艰辛的路。因为命运选择了他,他便别无选择。
不知道为什么,在京都这样一个弥漫着古老东方文化的清水寺里,会有这样一场演出。在这个午后,在这个叫清水寺的悬空舞台上,莎士比亚笔下的那些宫廷故事在冷白色的射光灯下无声的铺陈开来,舞台之外是漫山的红色枫叶在初秋的微风里窃窃私语。
像一个蹩脚的预言。蹩脚在哪里,又预言着什么,杜潇驰说不上来,只是那面风景,有种不祥的预兆。
她没有看完那场戏就离开了。大悲阁、许愿板、三重塔……她一一游遍。甚至快把许愿板上的小木牌们翻了个遍,总怀着一股执念:可能有昭昭或浩然留下的只字片语。若不是引来游人的纷纷侧目,恐怕她真会翻个底朝天。
下山前,杜潇驰驻足,久久回望,试图永远记下这场旅行。
多年以后,每当她回忆起清水寺的时侯,脑海里总会浮现那满山遍野,浓的化不开的红色枫叶,铺天盖地的气势,像从灵魂深处涌出的鲜血,永不褪色。
小和尚青色的袈衣在微风中飘摇,飘摇,永无止息。
美到极致,也会让人感到绝望。
她终于理解了那个传说中纵火的小和尚,和讲这个故事给她听的林昭昭,他们只是绝望了,于是想让这种美成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