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的烛火忽闪着,坐在灯影里的青黛,凝神不语。一旁的随喜毕竟年纪小,又忙了一天,坐在那里就打起了瞌睡。
门帘掀动,有人进了屋。
是林妈。
“太太!你去睡会儿吧,这里交给我就行。”林妈上前,轻声道。
青黛摇摇头:“不,老爷他情况不好,随时都有危险,医生说就在这一、两天,我自然不能离开半步。”
林妈坐到她身边:“这么些年了,你心里也该有预备。老爷能拖到今天,也是多亏了你。他不会怪你。”
青黛失神道:“无论我心里是怎样的,但对梨君,我只有感激!恨只恨老天对他不公,让他因我而受了这许多苦,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他……”
林妈叹口气:“唉!这都是命,谁也没办法。看老爷这些年对你的恩情,想来他不会后悔曾救了你。只是,当初你一时意气用事,却害惨了你的…青黛,你的性子,实在也太刚烈了些!”
青黛不禁流下泪来:“但愿他早已转世投胎,不要再怨我。”
歇了歇,青黛抹了抹眼泪:“孟怀回来了,有没有去见你?”
“已经见了,孟怀这孩子,好象有心事。他从前什么话都对我说,可如今,却没了多少话,但我能感觉到,他心里有事。青黛,不管怎么样,你是他母亲,孩子大了,有什么事,你可不能不管。”林妈的语气硬了些,神情也严肃进来。
青黛似乎有些慌张,急急道:“孟怀这孩子一直很有主见,也稳重,不会有什么事的,何况听佩珊说他在江城将染坊和会馆都打理得极妥贴,您只管放心就是。”见林妈没吭声,她又说:“您年岁大了,别操太多的心,安心过日子就是。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林妈哼了一声:“你也知道我年岁大了!青黛,你的性子脾气,这么些年,确也改了不少,但你的心思,我总是不放心!”
青黛的眼神有些躲躲闪闪的:“好了,不说这些了,老爷的事要紧!”她起身自语:“这会子老爷一直没动静,不会有事吧?”林妈也跟着站了起来:“是啊,我这心里,好象也乱得慌。”
二人来到床前,沈梨君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但是,却听不到曾经一直熟悉的急促又细微的喘息声。
林妈伸手探了探,象是被火烫了似的又缩回来,止不住发抖:“青黛!青黛!老爷他,他……”还没等青黛回过神,却见沈梨君猛的睁大眼睛,开始大口喘气,又拼命地咳了几声,一口鲜血直喷出来,伴着一声凄惨的叫:“青黛!!!”
青黛不由魂飞魄散,一把抱住沈梨君的身子:“老爷!梨君!你别吓我,别吓我……”唉唉大哭。
随喜也被惨叫声惊醒,饶是她从没见过这种惨景,也吓得直哭,缩在一旁不敢上前。
总算林妈稳住情绪,她见情况不妙,转身出屋去喊人。
因为挂念老爷的病,沈家大院上上下下的人大都没有睡得沉,听到林妈的喊叫,不一时,碧怀、孟怀等都齐齐涌到东厢房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