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沙做了一个梦,一个好久好久以前的梦,关于贺子的梦,具体说,是她第一次遇见贺子时的梦。
哦,应该不是梦吧,仅仅是回忆而已。
那年夏天热得可以,知了嗡嗡叫个不停,她受了欺负,独自窝在高大的橡树下面,闷热的风席卷着枯草扑得她睁不开眼来,她犹自哭得稀里哗啦,没有人理会。
然后‘啪~~’的一声,突兀吓得她上帝保佑上帝保佑的念个不停,许久再没别的声音,她抬头,看见一包神圣的棉花糖静静躺在她的面前,厉害极了!
她揉揉眼,不敢相信,再揉揉眼,立刻狼扑似的抱住那包糖果,破涕为笑。
嗯嗯,上帝果然听到了她的祷告,看她伤心得不行就送了棉花糖给她啊,自己的虔诚终于感动了上帝。
她抬头想看看上帝还在不在,在刺目而又阴郁的树上,她一点都不自知,那一眼,足足有一辈子的时间。
树上像金光点点的神秘境地,一个白皙干净的少年坐在橡树粗大的分支干上,他黑色顺滑的碎发有着金色的轮廓,雕刻精美的侧脸几乎透明,像要融在金色的太阳里面,那双眼睛向远方望去,像是守望上帝离去的身影,可是他太美了,美得让她一时间忘记了上帝的存在……
不知是不是天地的鬼斧神工,她赫然看到,他的背上张开了一双金色羽翼,像是太阳的绚丽辉煌,在炎炎万物里一切都黯然失色,阵阵热风里,金色的翅膀也开始颤动,稍不留神,他就要随风而去,她紧张极了,不清楚是为这美轮美奂的一幕打动还是因为那个少年的金翅耀眼过盛,她不能遏制地泪流满面……
虽然他最终没有飞走,虽然,在日落余晖下,那双翅膀在渐渐隐退,她依旧抱着虔诚的心,看着那个少年轻松地下了树,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往前走,动作优雅得叫她沉醉得不能自拔,然后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好吧,她第一次见他就被他的美色俘虏了,她承认,因为她一时的二百五花痴,她没来得及和他说上话,签名都没有要一个,看着他慢慢消失在她面前,以至于她少和他呆在一起至少三天!为此事她懊恼了许久许久。
接下来那三天,不,应该是从那以后,,夏沙很少再出现在课间自己的班级上,甚至那些她一直想要结交的同学,她都不太积极找他们了,似乎她的世界,一下子就被贺子填满,梦里梦外,都离不开他了。
一定要找到他,她坚定地发誓,那也是她一辈子少有的坚定的誓言,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
那时怎么就那么喜欢贺子了?十三年后,她第一次思考起来这个没有理由的问题。
大约……大约,连大约都想不到了,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命中注定吧,大概天上的某本书上就有白纸黑字记载着,某年某月,小夏沙遇见小贺子,然后一往情深,不能自拔。
大概,再加上纠缠不清,跌宕起伏,就更具体一些吧。
尤记得,她搜罗了大量信息,东跑西窜,寻求天注定的偶遇。
原来,他叫贺子规啊……
原来,他是大她两届的三楼a班的学生啊……
原来,他就是那个每次年级排前又是校草级的风云人物啊……
原来……她觉得压力山大,哪一样都让她觉得可望不可即,不过好在,她问了那么多人,没有谁知道贺子规是一个天使,只有她知道。
为此,她沾沾自喜,然后跟无数个然后一样,小个子的她跟在高她两个头的贺子身后,小尾巴似得甩都甩不开。
以至于开始他就不太待见她,不和她说话,却每每被她突兀
的痴痴傻笑吓得不轻,尤其她一笑而不可收拾,花枝乱颤,像个小神经病一样,让贺子有些毛骨悚然。
“你——”
“嗯??!”她瞪大了星星眼一脸迫不及待。
“能不能——”
“能!”她想都没想,只觉得考验她的时刻到了,她精神极了!
看着她一脸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样子,贺子瞧着茫茫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叫她跳河都义无反顾,不过好在那时贺子规心眼不坏,如果真叫她去跳河,大概就没有后来的她了。
哎,干嘛,不干脆狠一些,叫她跳河算了,那时她怕也是会含笑九泉乐呵乐呵的,没人在乎她的生死,她走的可以不带走谁的悲伤,贺子也不会在乎,那时她死了也许贺子以后会更加快乐也说不定。
“能不能离我远点。”
是啊,贺子规向来不喜欢别人靠她太近的。
“那——”她想了一想,从口袋里模出一条长尺,“半米够不够……那就一米好不好。”
“门口!”他言简意赅。
“唔——”她纠结了,在她可怜的弱小世界里,她担忧起来,“要是别人打你怎么办?”
“不会的,你出去!”
“嗯嗯,那我在门口看着你,别人打你你要叫啊。”她犹不放心,却也没有办法回了去。
那时,贺子多不会正眼看她,她就不停地说话,对的错的,胡吹海溜,真就让贺子规忍不住,不耐地矫正她的错误,一见他说话,哪管说什么,她就会乐上好一会,甩着小马尾一蹦一跳。
她就这么受虐受得心满意足,身心愉悦的。
有天,她很不开心,红着小眼,受了欺负,不再神神叨叨的,贺子有些奇怪,忍不住就问,“受欺负了?”
“唔?!”夏沙眨巴眼想说是,但转念一想,不对啊,贺子他说什么来着,他主动问起她来了!想到这,小脸激动地红了起来,攥着他的衣袖就问,“你说什么来着?”
贺子楞了一下,脸有些黑,“你怎么那么脸皮厚呢!”
夏沙愣了一下,“不是不是的,你不是说这句的。”她急了,两脚跺地,摇着他的衣袖不放。
“你离我远点。”贺子就是不随她意,故意说着,大步的往前走挣月兑了她。
她听了登时眼泪就流了下来,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哇’的一声,很不雅地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