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溏一下子愣住了,不明所以地看着傅云曦。『**言*情**』他这番话听起來不但不像是解释,反倒像是在承认什么。她觉得自己脑子里的预想忽然都乱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连该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云曦……”好半晌,苏心溏才从喉咙里哽出这么几个字來,却又噎住了,说不出更多的话來化解他方才造成的尴尬。他是故意的?可他为什么要说这些?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昨天晚上,他还站在阁楼下面,让她回家,怎么今天却是这样的态度?
傅云曦听到了她叫他的名字,眼皮跳了一下,似乎是因为心底某根弦被触到,却还是沒能让他回心转意,只是把头别了过去,不看苏心溏。
“算了。不管你在想什么,还是先吃点东西吧。这可是梅姨一大早起來给你熬的……”苏心溏说着,把盛好的粥递到傅云曦面前。
谁知她话还沒说完,傅云曦反手将碗推翻,恶声恶气地骂道:“你这个女人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沒有自尊心?我都说了,你不过是我身边无数玩物中的一个,你还这么倒贴着脸黏上來,不觉得自己很无趣吗?我要是你,早就滚出去了,不会在这里白白挨骂。是不是一定要我骂你,你才听得明白我的话?”
他的声音将站在门外的梅姨都给吓了一跳。
苏心溏只是在被碗里泼出來的热粥烫到手背的时候,吃痛地吸了一口气,出细微的声响,而后便陷入了一段连她自己都觉得诡异的沉默之中。傅云曦说完这些话,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她,眼里全然沒有之前那段日子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尽的莫名的怒意。
苏心溏脸色苍白,咬了咬牙,把原本想说的什么话咽了回去。看着洒在地上的粥,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意。她想说,这些都是梅姨起得一大早辛辛苦苦做出來的,就算他不领情,也不该这样对待它们。但话到嘴边,她意识到这些无关痛痒的话,其实不过是她的掩饰。她只是在掩饰,她的心痛不是因为梅姨的苦心被浪费,而是好想问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态度來对她。
她还沒做好准备对自己这么坦白,更别说把这些话都说出來,索性就闭着嘴不说话了。
“怎么,又要用你的惯用招数,在我面前装可怜了?这招是沒有用的。不然你真的以为,你装装可怜就能够让我忘记六年前的事情,重新接受你吗?苏心溏,你是有多蠢,才会相信这样的谎话?从那天我们再次相遇之后,我脑子里想的全部都是我该怎么报复你,要怎么回敬你当年对我所做过的一切。沒想到你居然自己送上门來。本來还想多玩你两天,至少能够弥补我这六年來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的怒火,沒想到这么快就被你撞破,到还真让人觉得有点扫兴。”傅云曦说着,嘴角弯起一抹轻佻的笑容,目光嘲讽地落在苏心溏身上。
在苏心溏抬头以前,他正静静地看着手背上被她捂着的那一块被烫伤的痕迹,眼底不着痕迹地划过异样的神情,又被他完美地掩盖住。然后他抬起头來,讽刺地对苏心溏笑。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在等我自投罗网、飞蛾扑火对不对?让我也尝一尝,被人甩的滋味,是什么样子的,这样就能化解你心中累积了六年的怨恨和不甘了,对不对?”苏心溏的脸上再沒有了最后一丝血色,嘴唇颤抖地问着他这些话,竭力阻止眼里的泪落下來。她的左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右手,好像忘记了刚才的烫伤还在疼痛,反而将指甲抠进皮肉里,泛出点点粉红的痕迹。
傅云曦看着她,几乎要说不出话來,只是她这个模样,却让他想起昨晚在小阁楼下面看到的一切,还有更久以前,那一对肩并肩坐在天台上看星星的身影,或者是更早的时候,她在孤儿院的大院里,跟那个人一起奔跑着……
“看來你还沒有笨到底。”傅云曦的眼神,因为脑海里上演的一切,再一次变得冰冷无比,看着苏心溏,就好像看着陌生人,甚至是连陌生人都不如,却又说不上是仇人。玩.弄一个玩具之后忽然腻了,或许是那样的眼神。
苏心溏分不太清,只觉得眼前从窗户照射进來的阳光白花花的,很晃眼,好多东西都看不清,包括傅云曦的脸,这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梦里。但是他的一字一句却是那么分明、那么实在,包括手背上忽然清晰袭來的疼痛感,都那么真实,根本不容她有半分怀疑的余地。
“傅云曦,我给你一次机会,收回这些话。告诉我,你不是这样想的,你只是因为某一件事在生我的气,或者是别的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原因,总之,只要你这样做了,我会当做刚才什么都沒生,我们还可以把所有的误会都解开。否则……”
苏心溏哽咽地沒有说下去,也有可能她根本沒有想好,她还有什么可以用來“威胁”的。她停下來,用红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傅云曦,期望他能够看到自己的真诚和无助,期望他会因此而改变某些主意。她好想听到他说,这些都是假的,他还是从前的傅云曦,六年的时间,留下的不是只有恨,还有当初从未减少的爱。她觉得自己开始有点自欺欺人。或许是因为得到过,拥有过,便开始贪心,因为此前,她只是想要远远地看他一眼就好,哪怕他是恨她的,可是现在,她贪求了,她想要他的爱,想要和好如初,想要跟他继续一辈子。
他却在这个时候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他有多么恨她,而他假装给予的爱,不过是为了报复。如果这些残忍的话才是真的,那么苏心溏不得不对自己承认,他成功了,很成功。因为他从來不会知道六年前生的事情,从來不会知道离开他的这六年她是如何熬过來,所以在他心里,当初离开他的那个苏心溏,有多快活,他现在的报复,就能让他有多舒心。
“否则什么?苏心溏,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來跟我谈条件?在我这里,你已经一无所有。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能够让我感觉到痛苦的资本吗?”傅云曦接着苏心溏的话,一字一句地说着,残忍地打碎她最后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