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离把李墨辰送来的那张纸拿给尤宗元看,尤宗元没有马上相信,而是疑惑地问道:“离儿,你这是打哪来的?”
尤宗元拧着眉头,自己的女儿他还是很清楚的。尤家在长安城并没有什么权势,也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想要得到这样的信息,还是有难度的。
尤离也不准备瞒着爹爹,凭她的本事是绝对拿不到这如此多的信息。可她又怕爹爹察觉出自己和李墨辰之间有什么,只得撒个小谎:“我和李家大公子有些交情,这是我托他问的。”
“李家大公子?”尤宗元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李府的那个?他爹是不是李安?”
尤离点点头,见爹爹的表情不对,又问道:“怎么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爹可就怀疑这些消息的真实性了。”
“怎么会?爹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李墨辰应该是不会骗她的。
尤宗元叹道:“离儿,不是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实在是爹和李安渊源颇深。”
见尤离一脸的疑惑,尤宗元便讲起往事。原来李安年轻的时候也是跑商队的,那时各个商队之间竞争得厉害,常常会为了一两个生意发生矛盾。
李安也是个精明人,把自家商队带得有声有色,可后来碰到同样会做生意的尤宗元,两个商队还动枪动刀地干过几回。直到尤宗元见到叶氏,隐了跑商的心思,而李安也到了长安周边发展,两人之间的那些恩怨才淡了。
当初尤宗元决定在长安定居的时候,李府在长安城里已经是只手遮天,为此他还犹豫了一回。可这十几年下来,尤宗元刻意掩盖锋芒;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倒也相安无事。现在这个关头,他儿子送来这样一份东西……
“离儿,你是怎么和李家大公子认识的?”
尤离一惊,见父亲脸上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才暗自舒了口气,“左不过是在酒楼见过两回,能说上几句话罢了。”
她平日里并不像大家闺秀那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尤宗元知道做生意要积累人脉,也时常让尤离去多结交一些熟识的信得过的朋友。
这东西不容易得到,既然交情不深那更值得揣测。尤离不知,自己尽力撇清和李墨辰关系的话倒加重了尤宗元的疑心。
“我们不要这个。”说着,尤宗元便要拿着往灯火上烧去。
“爹爹。”
尤离眼疾手快地抢过来,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大,忙掩饰道:“我明日再去确定一回,若是真的却被咱们烧了,岂不可惜。”
尤宗元想想也是,便点头答应了。
因为天色已晚,父女两个便没有回家,各自在后院歇下。
尤离和李墨辰约定的地方是寻阳湖。
寻阳湖虽说只是长安城里一个不出名的小湖,但景色很秀丽,一山一水如水墨画一般,空气也格外的清新。因为人烟较少,也便少了凡尘俗气,尤离每次来都会生出在这里隐居的心思。
李墨辰早早地便到了,他没有听过寻阳湖,问了小厮才知道,自然要先来观察一番。巡了一圈,李墨辰倒有些佩服尤离的情致。
那林木都是自然长成的,不加任何修饰,多了一分灵动之气;那水,更是不争不抢,缓缓流动,波澜不惊;那高山,小桥,古木,活月兑月兑地就是一副山水诗画。
正欣赏美景,远远地便瞧见尤离过了那小桥。李墨辰赶紧迎过去,“怎么没坐马车?小满也没跟着?”
“马车停在附近,我就走了一小段路。”
她可不想让辆马车碍事。至于小满,她是特意没带来的。
李墨辰也只是开始奇怪,而后便明白过来。离儿想单独和他在一起,他又何尝不是。
牵起尤离的手,满心欢愉地沿着湖边散步。离儿的手真小,细细的软软的。尤离也任由他握着,和他走在一起,总是跟安心。
“李墨辰。”尤离叫了一声,心里想着爹爹的话,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如果李墨辰知道自己怀疑他,他心里会怎么想?她虽然没有拒绝李墨辰的心意,但也没完全接纳他。毕竟两人认识的时间不长,自己还和他的弟弟妹妹有过节。
只是自己每次在面对他的时候,心里便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从小尤宗元都没有把她向大家闺秀的路子上养,比上其他女子她多几分豪迈和大胆。她明白自己的心思,接受他是不愿意委屈了自己的心。
“怎么了?”
尤离的声音低沉,让李墨辰有些担心。
“你给我的那张纸,上面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犹豫半响还是问了出来,毕竟那是与皇家有关的事,她可不能拿全家人的性命去冒险。
李墨辰停下脚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眸子里却满是古怪的神色:“你不相信我?”
“不是我不相信。”尤离下意识地抓紧李墨辰的胳膊,语气微微有些急迫,像是怕李墨辰误会什么,“是我爹他……”
“你爹?”李墨辰大概没想到会牵扯出尤宗元,露出不解的神色。
尤离点点头,问他:“你知道我爹和你爹认识吗?”
“倒是听老爷子提过一次,老爷子只夸你爹挺会做生意的,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尤离拉着李墨辰,找了个凉亭,寻了一处通风的地方坐下,把父亲告诉自己的事都说给他听。
“所以你爹就怀疑我,你也跟着怀疑我。”
听完两个父亲间的陈年往事,李墨辰并没有如尤离期待的那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依旧是对她刚才的怀疑耿耿于怀。
这次可不是疑问句,直接用了陈述事实的语气。
“我没有。”
偷偷瞄了一眼依旧是一脸别扭的李墨辰,尤离小声辩解,可怎么听起来都有点底气不足。
李墨辰冷哼一声,没有搭话;头扭向一边,连身子都侧了过去。那些消息的确是他花银子买来的,还动用了老爷子在朝廷里的关系,确定无误后才给尤离的。现在她居然怀疑他,叫他怎么不生气。
“李墨辰。”
尤离讨好般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李墨辰的反应已经让她明白那些消息绝对不会是假的。她突然觉得自己就不应该怀疑,而是在昨天夜里就肯定地跟爹说那是真的。
李墨辰斜了一眼尤离,没有理会。心里盘算着要怎样给她一个教训,看离儿以后还敢不敢怀疑他。
“李墨辰!”尤离加重语气,又喊了一声。虽然确实是她错了,但要大方地给个台阶让她下嘛。可他竟然不理她,只盯着旁边不知名的野草,好似能看出花儿来。
依旧是不理她。
“你再生气,我就走了。”
尤离说着,真的站起身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刚走两步,手腕便被人拿住了。
稍稍一用力,便把尤离拉着坐到腿上。
尤离一转身便触到李墨辰的鼻尖,满是笑意的眸子看着她,睫毛一闪一闪,把她的呼吸都打乱了。距离如此之近,都可以听到对方呼气吸气的声音。
“你不生气了吧?”
尤离下意识地问道。其实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嘴一张一合。一颗心突突乱跳,七上八下的;背挺得笔直,身子都有些僵了。
“我可没说。”
李墨辰蹭了蹭尤离的鼻尖。这本是他意料之中的场景,所以便没了尤离那份紧张,有的只是恶作剧成功后的窃喜。
“那我走了。”
尤离冷不防地抽出手,跑远几步。这样的距离实在是太暧昧了!恐怕再多呆一会,她的心都要蹦出来了。
“离儿。”李墨辰一脸坏笑,起身追了出去。
尤离深吸几口气,一颗心才慢慢平静下来。这个李墨辰真是坏透了,老喜欢捉弄她。
“离儿。”李墨辰追上尤离,拉起她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以后还会不会怀疑我?”
尤离见他一副小人得逞的模样,恨恨地道:“李墨辰你简直太坏了,我以后都不要跟你说话了。”
“离儿。”李墨辰扳正尤离的身子。夜空般深邃的眸子里是无法动摇的坚定,“从未有人像你一样让我牵挂。”
“真的吗?”
尤离有些不相信。难道他以前都没有喜欢过别的女子吗?
“只有一个。”
李墨辰有万般的不情愿,没有注意到尤离瞬间阴沉的眼神。
“就是我家那个老头子。”说完,李墨辰又加了一句,“不过对你的牵挂跟他的完全不一样,我见着他就烦。以后等他老了就把他赶出府去,免得成天在我眼前晃悠。”
原来是这样!尤离噗哧一声笑了。
“好不好啊离儿?把他们都赶出去,就我们两个人住。”
尤离白了他一眼,说道:“就你爹和我爹那样,你来提亲我爹答不答应还是个问题呢?”
那就是离儿同意了!李墨辰觉得自己都快飞起来了,“不用担心,只要这次我帮锦绣楼拿到西王府的名额,还怕你爹不答应吗?”
已经到了午时,温度渐渐升高。虽然九月不复七月那般炎热,但两人走了这许多路也有些热起来。
尤离用帕子点了点额头的汗珠,又帮李墨辰擦了擦,问道:“你想不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