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人弄件我用过的东西碎了,一路零洒,就能指引猎犬远程追踪。看来,那些家伙真是跟踪我寻着你的。”
在看炙炎彬,凌亦凝冷笑:“多麻烦,你直接领着不是更方便?”
心一痛,炙炎彬顿怒,翻脸一暴。
“你胡说些什么?”
任炙炎彬脾气说变就变,已然习惯,凌亦凝锁眉,径自疑惑:“那就奇怪了……”
“又怎么了?”正在怒头上,炙炎彬恨极眼前女人,瞪着她,低吼。
“在那之前,有批棘手杀客截袭,他们怎么找到我的?”
任凌亦凝疑惑,炙炎彬惊悚,想也不想便暴怒。
“这么大的事,你居然只字不提?”
瞪一眼炙炎彬,凌亦凝冷声低喃:“我不想皇兄担心。”
“你——!”刚一暴怒,转秒一愣,因一念闪过,炙炎彬突然咧嘴傻笑:“咦?你说给我听,是不怕我担心么?哟,咱俩关系何时急进如此了?”
刚想接着追问,是不是关系老熟了,终于愿意接纳他了,炙炎彬话没说完,突给凌亦凝一堵。
“与你何干?”鄙夷的神情直白,凌亦凝不屑的目光在斜瞅炙炎彬:“不要以为这般我就信了你,不定真相是什么。”
浅退半步,上下打量炙炎彬,于他瞪足双眼,满面惊怒同时,凌亦凝冷笑。
“计中计,计后计之类的,又不是没见过。”
眉尖抽搐,炙炎彬瞪着凌亦凝,眨眼。
“我前世拆过你家房子还是踩过你家梁啊?丫头,为何这么恨我?”
挪开目光,凌亦凝自觉自己有些过分了。软下三分气势,自言自语:“不是恨,是讨厌。但凡滑腻腻的东西我都不喜欢。油头滑脑的更是讨厌。只是如此。”
转身,凌亦凝说完走向桌边。低身坐下,提过茶壶翻过茶杯,倒水。
目瞪口呆在看凌亦凝,炙炎彬一口气抽进去,吸在肚月复吐不出来,一脸震惊——她讨厌他的真正原因居然是他圆滑的处事禀性???他天性如此好不好?
“行了。”一紧眉,气恼。炙炎彬摆摆手,放弃当前无聊行径,再度双手叉腰,一副霸气形象:“不管你为什么讨厌我。我就是我。你小时候追着我跑,我没招儿;现在长大了,看见我就恼,我亦没法。正事要紧,先给我说清楚了。前批杀手怎么回事,多少人,详细过程,都告诉我。”
水近唇前,目光移望炙炎彬。凌亦凝突然疑惑——这样一个疯疯颠颠,说恼就恼,说怒就怒的怪人,她那皇兄为何稀罕?
挑眉,凌亦凝放下茶杯,思索再三后终于妥协,将摩余边境遇袭全过程简洁的回忆一遍。
听完,炙炎彬陷入沉默。
又一次。
高手,明显受过强训,而且……他们熟知平阳行踪。凌亦凝出宫一事机密,只有皇帝自知,皇帝的人都是亲信,可暂排内奸嫌疑。那么,还有谁能猜测公主行踪?
在看炙炎彬锁眉思考,凌亦凝唇角微扬。
“你又是怎么找着我的?”
炙炎彬目光微滑,瞟向正在仰望自己的凌亦凝,见她微笑,也不管那笑意七分挑衅,他硬是没来由的心情突好,微微一笑。
“各城蓝鸽都是我控制,皇上令我边界各城分布鸽网,我就猜着是你要代帝出徇。当时我就交待盈月侍卫,不管谁被派分给你,都必须遇事飞信,令我心安。”
跳过炙炎彬话中暧昧,凌亦凝想了想,想起来……在岱河城时,那四侍卫便有机会偷偷飞信转告炙炎彬。如此算来,炙炎彬便是随后知她行踪的……可是……
“以岱河城为点,四面八方,你怎么就知道我去摩余了?”
浅笑,心尖那柔弱之地被触,炙炎彬笑的温柔。
“你看皇上的眼神与看旁人的完全不同……真挚而纯净。你一心忧他,摩余神草之国,离你那么近了,你怎会错过?”
微叹,凌亦凝正想起皇帝,心中隐暖,突然想到什么,目光一冷。
“我去摩余是因为太后以一腰佩诱引……当时失手,可九哥却无意获得,特地送我手上。”
“九王爷?”想到什么,炙炎彬似乎惊见关键线索,突然啊的一声,怪叫:“你不是说有个杀手临死前要你小心王?”
九王爷凌君傲拾了腰佩给凌亦凝,凌亦凝凭着腰佩找去摩余,却遭截杀……紧接着太后杀手追至,提醒她,小心王……
一切的一切,怎么越来越混乱?越来越不可思议?
究竟怎么回事?九王爷不是太后寻回来的皇嗣吗?太后赏给九王爷的参中有毒……太后想要对付自己辛苦寻回的皇嗣?那么,太后极有可能故意把假的腰佩叫九王爷拾去,再故意安排杀手前后布局,引她怀疑自己九哥?
乱了,凌亦凝望向炙炎彬。
“京都的王,只有一个,就是九王爷。”炙炎彬的结论只有一个。“最奇怪的是,太后寻他回宫后待他时冷时热,却至始至终未如待你一般厌恨。有无可能,九王爷便是另一批欲伤你之人?”
“不知道。”凌亦凝累了,感觉脑细胞败死一半,快要窒息。——那么温柔的九哥,人前一切,皆是假象?
“我一直在暗查你在京都遇袭一案……毕竟那日我在现场,有一点可以肯定,除了太后,还有另一批人,想要伤害你。”
肘撑桌面,满掌拂额,凌亦凝闭目紧眉,满心错乱。
她不喜欢这样……不喜欢复杂的思考,或是无休止的猜测,她素来单纯,听命行事,从不需多加反思,如此废脑的事,最叫她恐惧。
见凌亦凝真的累了,炙炎彬心疼,赶紧停下。
“凝儿,这事交给我吧,我会处理。”
吁息,第一次想要顺了炙炎彬的意思,凌亦凝吐口气,睁眼望向他。
“只怕交给了你,大事变小事,有事变没事。”于炙炎彬顿时皱眉,又要急怒之前,凌亦凝苦笑:“那样更好,我就不用再惦记,还原单纯的自己。”
愣没怒起来,炙炎彬心痛不已,幽幽委屈。
“不管哪样的你,都是我的克星。”
在看炙炎彬,凌亦凝第一次对他散了戒心,浅浅轻笑。克星两个字,她深刻体会。
“臭丫头……”见凌亦凝冲自己笑了,而且笑的清浅,魅力无敌,心便化了,炙炎彬噘嘴嘀咕,满满幽怨,感慨轻喃:“落皇上面前柔情似水,乖驯如猫,到我这儿了,连笑都吝啬。真怀念你儿时,追我后面缠闹……呵……要不是你与皇上嫡亲兄妹,我定要猜忌,那份在乎,否属暧昧。叫旁人看着嫉妒……”
炙炎彬说的玩笑话,不料凌亦凝听进心里,没来由一怒。
“出去。”
“嗯?”
“出去。”噌一声站起,凌亦凝连推带赶的将炙炎彬往屋外撵。
“哎哎哎,我说错什么了?嘿——!凝儿……”
嘣。
一脚将炙炎彬踹出去,撞门而合,凌亦凝瞪着门扉满面怒容——果断有些人有些事,纵容不得。你退让三分,他便激进七步。要与这样的‘泥鳅’共事,岂不度日如年?凌亦凝想着,乏累一叹。
‘臭丫头!你翻脸怎么跟翻书一样啊?嘿!’门外炙炎彬在叫嚣,声大无比。
淡漠的甩身,凌亦凝无视门外‘吵货’,决定睡觉。
*
次日天不亮,两骑快马驰出驿站,直奔东北方。
快马赶路,凌亦凝瞟眼像个孩子一样还在生气的炙炎彬,浅呵冷笑。——她算是知道皇帝为什么那样信任他了。这个炙炎彬,脾性太大,当属顽劣,或许……真性情的人,都不是坏人——便是皇帝信任他的依据吧!
“昨天的话没说完。”又瞟眼炙炎彬,两马在快奔,凌亦凝却人马一体,极为沉稳,于炙炎彬白她一眼同时,嗤笑:“听你意思,那个左仓有问题?”
“吁——!”突然扯马,停下,炙炎彬抬眸,望向冲过头的凌亦凝,待她亦止马回头,踱步而来时,他看着渐近的她,点头:“只可能是他,除了他,就剩我自己。”
停于炙炎彬马前,凌亦凝挑眉:“不定就是你自己呢?”
耸肩,炙炎彬决定不跟这臭丫头一般见识了——反正在她心里,他已被认定是个恶棍,还是一油头滑脑的大恶棍,解释无益。
“太后开始怀疑我,我思前想后,只可能是那家伙露了底风。至于到底是不是他,待我回头收拾。当务之极,解了你心中魔障最为要紧。”
“我?”凌亦凝一愣,不解。
“是啊!”苦笑,炙炎彬嘴角坏坏一勾:“不管带谁一起,都会变成自我狡辩的筹码,惹你更厌。得不偿失。还不如这般,我一人在此,纯尸一具,看你再怎么疑我。”
坐在马上,静看炙炎彬,凌亦凝有瞬间错觉——或许,一直以来,真是她错怪了这人?可是……
冲发呆的凌亦凝一笑,炙炎彬呵乐,猛一夹脚,驾喝而去。
转头去看……天边泛明,新日初升,又将一日满艳,凌亦凝沐浴其中,眺目那人驰远,浅哼一笑。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驾喝,凌亦凝向炙炎彬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