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小毛崽哭鼻子,向前飞视乎更加气愤了,呵斥道:“他妈的!你还哭,你还有脸哭?你知道不知道,大哥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我?我没干吗呀我?”小毛崽低声说道,一脸的不服气。
“你还没干吗?我问你,谁叫你带刀的?谁让你出手的?啊!这是摆场子,是单挑!要懂规矩,讲信用。我们约了他们,讲好了不带刀,也不让人帮忙。可你呢?你……”
这么一说,小毛崽才恍然醒悟,懊恼不已,低下头不敢做声,直骂自己,该打,真是该打!
猴子这时却劝道:“算了大哥。小毛崽也是第一次参加摆场子嘛!他哪懂这些啊!”
扁头也说:“小弟还小嘛!算了算了!”
向前飞却余怒未消,“还小?哼!我们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有名有姓了,他还小?”又转向小毛崽,教导说,“小毛崽啊,小毛崽,我跟你说,你不小啦,你给我记好了,做人,要讲义气更要讲信用,一言九鼎,言而有信!威信威信,要威更要信,有威无信,威不会长的,懂吗?以后不许用刮刀,要用就用自己的拳头,用自己的拳头打败人家,那才叫真本事,懂吗?”
“懂了!”小毛崽点头用力说。
这回,小毛崽是真懂了。所以,打这以后,他再也没用刮刀了。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是刚才的违规动作,众人有目共睹,给他的人生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使他“小毛崽”的名号在江湖上名声鹊起,响遍了四方,人更加飘飘然了。
与野龙单挑过后,随着南江市跟全国各地一样,也刮起了纠正文革期间的冤假错案,平反昭雪之风。想起了含冤九泉的父母,向前飞也把主要精力投入到了上访之中,他先后去了几次市委、省委。在省委大楼,竟意外的遇到了义父向正中。这时的向正中已是省委书记了,其妻单小小也平反昭雪,官复原职,任商业厅厅长。
常言道:时也,命也。时来,则运转。
毫无疑问,这时候遇到身为国家高级官员,身份显赫的向正中、单小小夫妇,作为义子的向前飞,他肯定会转运的。可是,转运后的向前飞,他的生活又是怎样的呢?
呵呵,骑着毛驴看唱本,咱们还是走着瞧吧。
……
时光如流,岁月如梭啊,一转眼,时间的脚步就迈进了1980年的4月。
话说这天早上,dg厂上班的时间快到了,厂门敞开着,职工们陆陆续续的往厂区走,有的骑车,有的步行,三三两两,杂乱无章。可大家的着装都是朴实而单一的春秋装。这要是跟今儿“狗穿衣,人露肉”相比,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向前飞和小毛崽骑着“凤凰牌”自行车也过来了。
这时的向前飞理着个小平头,上穿一件笔挺的淡灰色西装,下穿一条直筒裤,脚上是一双黑色诤亮的三节包皮鞋,整个人显得青春时尚、精神彪悍。小毛崽上身是一件草绿色的的确凉兵服,衣服敞开着,白的确凉衬衣显露在外,是一条咖啡色大喇叭裤。
此时阳光虽不是很明媚耀眼,但兄弟两人都戴着茶色眼镜。这茶色眼镜,在当时来说,那可是时髦的不能再时髦了的洋货,那是根据美国科幻电视剧《大西洋海底来的人》中的麦克配戴的眼镜而仿制的,人称:麦克镜。戴这麦克眼镜,还有个特别的讲究,那就是?商标不可以撕掉,不然就没那派头了。因为是洋货,价格自然就很不便宜。
小毛崽是向前飞弄进厂的,上班已有三个月的时间。当上国家正式工人的小毛崽,端着令人羡慕的铁饭碗,可人一点儿也没变,还是一副活泼可爱、吊儿郎当的德性。
这不,一接近大门,他就不停的按响自行车铃并大声吆喝着:“让一下!让一下!让列宁同志先走!喂!喂!让一下!让一下!让列宁同志先走!”
这兄弟俩一出现,顿时犹如一颗明亮的流星掠过,那个晃眼刺目啊,立马便吸引了大家的眼球,引起了阵阵褒贬不一的议论声;有两位45岁左右年纪的人目睹后,脸上立马就流露出厌恶与不屑的神情。只听一人说道:“哼!奇装异服,流里流气!像什么样子?”另一人也叹息着说:“唉,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不象话咯!”
说起这“奇装异服”之一的喇叭裤,在南江市的流行的因素有很多,具体已很难追究。如真要追溯问源的话,恐怕与七十年代末风靡大陆的两部日本电影有关联。一部是《望乡》,影片中栗原小卷扮演的那名记者,面容清秀、气质高雅,一条白色的喇叭裤使她的身材更显袅娜,让无数少女心中羡慕;另一部是《追捕》,演员高仓健和中野良子不仅成了年轻人最早的偶像,片中矢村警长的墨镜、鬓角、长发和一条上窄下宽的喇叭裤,更成了当时无数男青年效仿的对象。
就说走在职工队伍中的刘霞和于萍吧。她两人都是二十刚出头的妙龄少女,皮肤白皙,貌美如花,在厂医务所工作。
一见向前飞和小毛崽从身边经过,那于萍便惊诧的睁大了眼睛,稀奇地说:“喂喂,你们快看,小毛崽穿了大喇叭裤耶!还有向前飞,他也穿了西装,直桶裤!”
虽然,喇叭裤、直筒裤在南江市内几乎风靡,但在厂里穿喇叭裤、直筒裤,还是需要一定的胆量的。如此奇装异服,招摇过市,恐怕也只有向前飞和小毛崽了。
故此,刘霞也很惊讶,但惊讶过后却是无限的羡慕与向往,“西装配直筒裤,还蛮好漂亮的嘛!呵呵,明天我也去做一条。”
“你说什么?你也想穿啊?”于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这要是被团支书记看到了,你也奇装异服,她肯定会批评你的。”可见,当时的团支书之威望是何等的高尚?让于萍敬畏有加。
跟刘霞、于萍走在一起的是年龄稍大一些的洪玉。
洪玉是前几天才从农村回城进厂医务所工作的。她容貌清秀,优雅端庄,只是皮肤不是很白,穿着一件深色春装,挎着个书包,扎了一根齐胸的辫子,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边眼镜,一眼看过去就晓得,这是个很矜持、很稳重的女青年。虽然没看见向前飞和小毛崽的面容,但瞧着两人那一身出类拔萃、别具一格的前卫行头,洪玉猜想,这两人定是厂里的有些名堂的人物。好奇心起,便问刘霞和于萍,这两人是谁呀?
刘霞说:“那个穿西装的是向前飞。他在厂里很出名的。”
洪玉又问:“怎么个出名呢?”
刘霞又说:“向前飞长得可帅气了。可惜呀,就是脸上有一道疤,有点难看。他呀,总是有些与众不同,平时不太爱讲话,也不太搭理人,蛮傲气的。”
于萍这时说:“在厂里头很多人都很怕他,服他,管他叫大哥。”
洪玉一怔,“叫他大哥?”
刘霞却不以为然,“就是小毛崽喜欢叫。小毛崽是向前飞的小兄弟。呵呵,不晓得是什么鬼?小毛崽特别怕向前飞!”一提到小毛崽,刘霞的情绪一下子便兴奋起来了。“这个小毛崽呀,就是那个穿军装的。他呀在厂里也挺有名气的,很会逗人笑,很有意思。”
于萍也笑着说:“小毛崽是我们的小弟弟。呵呵,他的嘴巴特别甜,跟涂了密似的。人也鬼精鬼精的,好顽皮。不过,嘿嘿,人倒是蛮可爱的,长得也很秀气。嘿嘿,跟个大姑娘似的。”
刘霞又说:“这个小毛崽啊,在厂里头只要比他大的人,他都会叫姐姐。哦对了,他今天还有一针要打。洪姐,等他来了你就晓得了。他来了,一定会和你套近乎的,也会叫你做姐姐。”
“是吗?”洪玉不太相信的笑了笑。
于萍却好心地提醒她,“洪姐,你要当心哟!”
当心?!洪玉微微笑了笑,暗想,我有什么可当心的呢?
……
真是:谁能背后不说人,谁能背后不被人说?
不过,刘霞和于萍在背后对向前飞、小毛崽的议论,他兄弟两是不知道的,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