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一声轻响,伴着易昊的闷哼。
锋刃割破袖子,在痩小的胳膊上留下一道三寸长的刺痕。
鲜血洒落。莫愁嘿嘿笑着,舌忝了一下血刃。在他不惜自损的狂攻中,总算觑着机会,轻创易昊。
“像红酒般味美,真想多饮一些。”
莫愁看着怀抱朱砂茶壶,如捧重宝的易昊。有点不可思议。
“你就为了这个破壶不至于毁掉,甘心让我伤到?”
易昊痛的咧嘴吸气。这玩意是老家伙的宝贝,摔碎了的话,还不得让他心疼死。
“早知道你这么难缠,真该把你邻居都绑到你面前,我看你这小子十分睦邻友好嘛!嘿嘿嘿,妇人之仁,我喜欢。”
莫愁飞速逼近,将所到之处能毁的花盆瓦罐全都毁掉。既然易昊这么在乎这些盆盆罐罐,就耗费血液来拯救吧!
“小子,你把楼上的**和院里的老鬼伺候的那么舒服,他们却对你不闻不问,等你死了。我替你教训他们。”莫愁的话半真半假。
易昊觉得他这是在挑拨自己和那二位的关系。搏斗间朝楼上和葡萄架底留意了下,分神出岔子,空手夺白刃的间隙,右手背上又被划拉一道。
老家伙在躺椅上也不动弹,给出易昊抓贼见官的提议后,便连看两人一眼都欠奉。容成佰正挥毫作画,像是勾勒到紧要关头,兴致方浓,无心外物。
接连受伤,打出了易昊的真火。自从月兑离极乐谷,有两年不曾这样生死搏杀。
这番从前院打到后院,从试探改为猛攻,惯于激战的肌肉渐渐回复记忆,浑身热烘烘的,将痛楚遮掩掉了。
易昊眼里没有恐惧,更多的是愤怒。
莫小白差些害死自己,自己不过是让他命根受损。莫家人仗着在桃源城的地位,骄狂跋扈,光天化ri下,睚眦便杀人,视命如草芥。
一年多前的旧恨又涌上心头,虽然在莫小白身上报复过一场,但是莫家转眼又来讨还……是时候以雷霆手段震慑对方了。
在刃尖触及衣料的瞬间,易昊闪身避开,一脚将莫愁踹倒。莫愁头磕在青砖上,右腿胫骨剧痛,脑袋嗡嗡作响,跟四周的苍蝇声相差仿佛。
这一下疾若电闪。易昊的身手和力道超出莫愁的预料,以致吃了个暗亏。
“速速退去,还可饶你一命。告诉你家主子,别再来纠缠于我。”易昊说道。
“再不知好歹,别怪我手辣。莫谓言之不预!”
“哼,小子,莫家人可不是被吓大的。我杀不了你,自会有人再来。公子发话了,不杀你,莫家有什么脸面在桃源城立足。”莫愁输人不输阵。
老家伙从躺椅上坐起,弯弯的脊背稍微挺起,容成佰停笔,觑觑眼儿望向窗外。
如同遥远的天际飘过一朵彩云,墙外避暑乘凉的街坊们纷纷眼睛一亮。
“麻麻,快看,好大的一朵棉花糖啊!”一个胖小孩扯着母亲叫嚷。
“老吴,你不是号称上知星球九光年吗?我问你天上飘的是什么?”
“天上飘的是什么?看着不像云朵……不好,龅牙李,快跑,都别看了,快躲得远远的。”老吴惊慌失sè,自己先跑远了。
龅牙李紧随其后,不少人你看我,我看他,跟着跑起来,管他为什么跑,瞎跑跑呗!
“东边ri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一个文青离群发sāo。
“后生,快避开,这云邪乎,有猫腻儿……”话未完,文青一声惨呼,僾然是被浓酸毁容,惨嚎着跑远。
群众见状,暗幸之余,皆夸老吴识多见广。
“嗨,这都不是事儿,咱也是科技联盟的荣誉会员,你们相信我,就是相信科技。”老吴嘴上吹牛。
“得了吧,这种看云识天气的办法好像是易昊哥哥教你的吧?”一个幼稚园的小友nǎi声道:“你还夸他说这种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事儿,就他懂得多。不论是牛顿、阿基米德还是爱因斯坦,都比不上他。”
老吴脸都不红,压声道:
“要不是我,贪稀奇的你们不就遭殃了?小昊之于我,就如辩ri的小儿之于孔圣,懂否?”
彩云越聚越浓,渐成镶金边的灰sè。
老家伙和容成佰对视一眼,前者回屋闭门,后者拉帘关窗。
莫愁嗒丧着脸,崴着脚挪向大门。
墙面斑驳的旧瓦房,杂草丛生的破庭院,毫无预兆的被雨云笼罩。雨滴交织,如天网绵密。
有人踏雨凌空而至,衣袂飘飘,翩翩如仙。
居高临下望着易昊,头顶上黑云卷舒,大脸上生着吊稍眉毛,显得面sè愁苦。
一股沁凉的冷意侵入易昊体内,然后脑袋便是一阵抽疼。
坤玄戒闪烁着淡淡白光,戒身上的诡异符文开始飞快转起。白光像是ri头反shè到戒面的效果,看不出太多异状,可是戴了这么多年,几乎和它有心灵感应的易昊却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异常。
好强的力量,居然能引动天象,让戒指发生感应,看来五位玉灵感知到自己的危险,又准备出手相帮了。
易昊在生关死槛徘徊的时候,玉灵们都会借戒指示jing,并汲取自己的力量打破困厄。想想萎顿无力诸般不堪的过往,那岂不是意味着又要个把月不能动弹?
阳光炽烈,耀眼生花。雨点哗哗落下。
这可真是出着ri头下着雨,哑巴打架不论理。莫愁很发愁,刚开始的时候想的是一击必杀,功成身退。再后来败北,以为必无幸理,哪知易昊不敢开罪莫家,要放他离去。
莫愁心喜,虽未成功,却可退走。遂在临走前说两句撑下场面。不料这一耽搁,来了个狠人,一出手就把他裹了进去。还让不让人活了,怎一个愁字了得?
光线映shè下的雨滴晶莹透亮,匕首和白雨缠绕在一起,不时溅起几片水花。
青芒闪耀,莫愁的匕首朝来人掷去,快速而毒辣仿佛能割破空间。
“哼,跳梁小丑,不自量力。也敢在大公子面前撒野,天上地下,容不得你!”
来人大袖一挥,匕首叮当落地。手指掐诀,一通华丽手势,数道妖艳的红雨喷洒出来。
葡萄串间嗡嗡的绿头苍蝇被红雨滴溅到直接化为齑粉。雨脚踩在地面,带起几星尘土,然后迅速干涸。院内的果树由青变黄变黑,木叶迅速腐朽,化为泥屑。
一卷红sè雨帘遮住莫愁,只听他连声惨叫,衣服碎裂,皮肤月兑落,鲜血涌出,骨骼散落一地,很快被剥蚀为一滩水渍。嚎呼声犹有余音,人却已尸骨不存。
易昊瞪大眼珠,红雨似乎有灵xing一般,在身前咫尺内盘旋。ri光不断推移,从米黄的云层投shè而下,在妖异的雨幕外缓慢游弋。
顶上放光终是幻,足下升云未为仙。
乘风踏雨而来的大汉,勾起易昊幼年的记忆,记忆里像这样高来高去,翻云覆雨的人物如过江之鲫,悉入容成家的彀中,对自己恭敬非常。
“想必这位就是大公子吧,容成武此来,请你交出一样东西。”
容成武掌控全场,浑身被雨幕包围,身躯迷蒙。翻手杀人,毁尸灭迹。说出的话看似客气,却冰冷如刀,割向易昊的心灵。
“大公子,请宽恕我的冒犯,前几天的那场烟花,别人不知道,却瞒不过自家人。镇族宝物的碎片就在公子身上吧?呵呵,我奉命办事,还请公子不要为难我一个下人,有亵渎您的地方,别跟我一般见识。”
公子在地下,下人在高处,双脚几乎踩到公子的脸上。似恭实倨的做派,让易昊牙根发痒,恨不得咬破——疼痛毕竟比痒痒容易忍受。
“交出坤玄戒。要么乖乖的交出,不受痛苦;要么我动手逼你,死活不论;要么干脆先杀你,一了百了。”见易昊竭力隐忍,面上声sè不露,容成武索xing图穷匕见。
“谁派你来的?我不是已经放弃容成的姓氏了吗?”
胳膊和手背上的伤似乎不疼了,又似乎疼痛转移到心尖上了。易昊仿佛吃了苦胆一般,涩味刺激的浑身发抖,舌头生颤。
“我都已经堕落到尘埃里,为什么还不被你们放过?”
同批逐出家族的后辈遍布异国。光是来到桃源城的,就有旻晟两位堂弟。易昊用脚趾头想想,也猜出了大概。
爷爷说世家阋墙的龌龊事儿,根本不用放在心上,只会徒增烦恼。亲情当断就断,一登家主,六亲不顾,也是容成家的常态。
可这一刻,易昊的心真的很痛,当年像自己跟屁虫小尾巴一样的兄弟,如今居然尾大不掉,生出异志。
“大公子你会不会垮掉,能不能变强,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存在会让好多人寝食不安。看在同宗的情分上,交出坤玄戒,说出娲皇石碎片的下落,还可以做你的普通人。不然,你的生命会在雨停时画上句号。”
“情分?对势孤力单的家人不问不管不顾,连街坊四邻也不如,居然好意思提情分?”易昊不吐不快。
“也是,你们讲情分了。爷爷说,一个家族就像一棵大树,大树想要成材,免不了掰杈,家族想要兴旺,也得疏枝。主家做不来的事,就让仆从来做。同气连枝的人下不了手,就让树上猢狲代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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