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雪提气轻身,使自己下落速度减缓,看准逸萧来势一下抱住,脚下一点崖壁,丝带飞出,正好缠上情芷菡的纤腰,顺势将几人全部束到一起,又随手从情芷菡腰间模出一支短笛,正是逸萧见过的,一直与情芷菡形影不离的那只。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毫无阻滞,下一刻已经清喝一声,真气灌注笛身,全力往崖壁点去。只见短笛过处突然霞光大盛,瞬间将所有人笼罩在内。四人坠势渐缓,最后终于停在了空中,好像踩着实物一样,情形诡异之极。
逸萧忽然想到了他在浩然阁内的情景,似乎与现在有些相似。霞光越来越浓,最后终于遮蔽了外面的景物,逸萧只觉得身体漂浮在空中,不知过了多久,霞光才渐渐暗淡下去。
几人终于再次看清周围,却与之前完全不同,四周哪里还有悬崖的影子,只见四人都处在一个小山谷中,前后只有十几丈宽,四周满布花草,都很奇怪,是逸萧从未见过的品种,即便百鸟林中的奇花异草也没有一样是与这里相同的,这令他大感讶异,不禁疑惑地看了看旁边的情雪。
情雪同样看着他微笑道:“别看我,我也是第一次进来密地。”说罢转向情芷菡,她完全不关心周围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只是泪流满面地看着在她怀里气若游丝的身影,口中喃喃道:“良辰,你这又是何苦呢?”
“对不起小姐,良辰辜负小姐信任。这些年良辰无时无刻不在受着煎熬,好多次想告诉小姐实情,却又不敢说出来,现在终于好了,良辰终于可以歇歇了。烦小姐告诉美景,她是良辰这辈子最好的姐妹……”她说的很吃力,似有千言万语却终于来不及再说下去。
情芷菡抱着良辰渐渐冰冷的尸身放声大哭,似乎在宣泄压抑了多年的情感。逸萧和情雪则在一旁看得伤心无奈。刚刚下来时他们见到良辰就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经过,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自从进入情家就已经注定了悲惨的命运,没人可以改变,唯一能改的那个人也是伤她最深,把她推向深渊的薛亦然,一个狠得下心肠如此对待自己的女儿的人,情芷菡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杀了他,可现实总是让人肝肠寸断。
一个乖巧可爱,风华正茂的小姑娘就这样去了,逸萧心中颇多感触。当年情慕死在师父怀里时,不知是如何感受,或许比现在的芷儿更加伤心欲绝吧。以己度人,如果是自己看着情芷菡渐渐逝去,也一定会悲痛欲绝,生无可恋。
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长生不老吗?薛亦然定然活了不下百岁,可是每天都在心怀鬼胎地算计别人,为了一个阴谋可以潜藏三十余年,他会快乐吗,还是那种最后一朝爆发的成就感足以让他觉得三十年的潜隐是值得的。逸萧无法理解,起码他做不到这一点,不如把大好的生命用在享受人间美好物事,譬之如现在他对情芷菡的感情,就让他觉得两人在一起一世也不会觉得乏味。
逸萧想到这里浑身一震,他似乎有些明白师父三十年来在百鸟林的生活了,实际上他并不是悲伤,更没有无奈,只是借思念来享受上苍赐予的美好生命罢了。而薛亦然也是心有挂碍的,不同之处只在于内心深处牵绊着他的是一种对于野心的执着,这份执着让他不惜牺牲掉自己女儿的一世,就像师父对情慕的思念一样。在外人看来,一个是情深似海,一个是野心勃勃,但实际上都只是一种心的感受与体会,他们只是选择了不同的方法。天下万物皆如是,执念使然。
逸萧忽然觉得不再那么痛恨薛亦然了,虽然给他再次见到,一样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大好的生命何必要浪费在痛恨与毁灭的情绪里,如果最终结果是一样的,那我为何不让此刻的自己更快乐一点!
逸萧带着这一丝感悟深情地道:“芷儿不要难过,良辰她求仁得仁,在最后时刻选择做了她喜欢做的事,想了很久而不敢做的事,我们该为她高兴才对。”情芷菡好奇地看了逸萧一眼,任由逸萧替她擦拭双颊的泪水,然后像是再无力气般靠向他身上。
逸萧坐了下来,让尚在抽搐的情芷菡倒在自己怀里,抬头对情雪道:“师姨,这里应该就是奈何崖的秘密所在了吧。”
情雪没有立刻答他,而是看着面前一对璧人,露出欣慰的表情道:“世上哪有师姨这种称呼,你们两个没一个叫人叫得正常的,真拿你们没办法。”逸萧想起情芷菡也是叫这个姑姑做姨娘,心道果然如此,情芷菡已经破涕为笑,从他怀里坐了起来。也多亏她少女心性,这么快就平复过来,开始四周打量这个奇怪的地方。
只听情雪解释道:“你猜的没错,这里就是奈何崖真正的秘密,据说这里藏有侦破天道的秘密,与你们华家的浩然阁相若,但那都是老一辈口口相传的事,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刚刚从打开通道的情况来看倒不像是假的。这还要多亏我是现今的家主,曾得以传授进入这里的方法,否则我们几个就要葬身崖底了。唉,我们还是低估了隐魔窟的实力,没想到他们竟然安排得如此周密。”言下自是对自己深深自责,她身为情家家主,现在整个情家都为贼人把持,最敬爱的大哥现在又是凶多吉少,怎叫她不后会自责。
逸萧很想安慰她一番,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转移话题道:“大队人都逃出去了吗?”
情芷菡代答道:“自从知道了良辰的身份,姨娘为了安全起见,已经安排族人由小路下山了,他们和简副堂主现在应该已经会合了,姨娘还命原本守卫奈何崖的族中高手随行保护,应该不会有事。”逸萧心道难怪三人闯到奈何崖来没见到把守的人,原来是给调走了,不过听情芷菡提到简云立刻又想起了苏心河严重的伤势,他伤得太重了,体内五脏移位,真气空乏,自己恐怕都没本事治好那么严重的伤势,可是想起文若说的好像挺有把握的,逸萧也只好强压下心头的担忧,转而问起这里的事。
情雪解释过后,他大概明白了这里的秘密,据她所说,这里被称为“一方界”,是由不知什么人开辟出来的一种独立空间,大都用来藏匿重大的秘密。奈何崖和浩然阁等地方藏的就是所谓的天道之秘,或许还有些地方藏了宝物也说不定,只不过除了开辟空间的人之外没人能够打开,而且这里的环境都是由开辟者自行创造,就像布置自己驻地般,可以随心所欲。
逸萧心道那所谓的开辟空间的人再惨也不该是凡人吧,难道天下间真有所为“仙人”这种虚无飘渺的事情存在吗?那是不是妖魔鬼怪也一样有?他想着自己也觉得好笑。
“那这只短笛就该是开启空间的钥匙吧?”逸萧同时想到了自己的玲珑石,不禁问道。
“没错,如果开辟者设置了一个开启空间的机关,则其他人就可以凭信物进出。所以这支短笛一直是我情家族长信物,我是在确认芷儿身份的时候交给她的。”情芷菡听完她的话,又从她手上接过短笛,想起刚才大家进入这里时的诡异情景,不由吐了吐舌头道:“幸亏我没弄丢它,否则现在死了才冤呢。”
逸萧好奇心起,他以前当然见过情芷菡把玩那支笛子,只是从没留神过而已,这时拿到手里试了试,上手略重,材质也不清楚,但肯定与玲珑石不一样,不由感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知道以后还能遇到什么奇怪事。
“我本想待你大婚过后才放你进来的,现在则是迫不得已,不过也好,有你夫君帮忙,两人合籍双修,定能事半功倍,将来夺回奈何天就靠你了。”情芷菡毕竟还是怀春少女,听到“夫君”二字不由脸红,逸萧连忙大脸凑过来,一副当之无愧的神态。
情逸二人在旁边寻个地方埋了良辰的尸身,随情雪来到小谷角落。这里的花草特别茂盛,情芷菡按照情雪的指示拿出短笛向前一探,果然这些奇花异草都向两旁避去,像是遇到克星一般。及手处露出一块光滑石壁,正中一个拇指粗细的小孔,情芷菡把短笛插进去,真气输入,四周霞光再盛,逸萧连忙照情雪指示上前握住短笛,二人只感觉身旁景物再次模糊起来,身后传来情雪的声音道:“切记一定要练成才可出来,否则无法走出这一方界。”
情逸二人只感觉那声音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且越来越远,待霞光再次消失,四周景物竟然毫无变化,回头一扫,还是那一方小谷,独缺了情雪和刚刚立起的良辰的坟墓。逸萧首先明白过来,“看来这位开辟者不止开出了一方界,还有界中界之别。”接着一震又道:“我明白了,浩然阁也是属于界中界,我听师叔说过浩然阁共分五层,应该每一层都是一处独立的一方界才对。”情芷菡听他解释过浩然阁的事情,不由点头同意。
二人行过几步,情芷菡照情雪指示运起真气,短笛向两旁扫去,小谷旁石壁再次显现,且不住发着淡淡荧光。二人凑近看去,上面满布字迹,清晰可见,上书“葬花决”三字,下面则是修炼心法,莹莹上千字,叙述甚为详细,通过吸收草木精华为己用,令习法者功力大增自不必说,还可用于疗伤驱毒之用,效果明显,个中高手可不惧天下奇毒,疗伤速度百倍增长,且对花草植物有特殊的感知力。威力似乎也不是很强,反倒疗伤驱毒方面很有用,逸萧心中想着,情芷菡已经大喜下开始默看心法口诀。
逸萧不敢打扰她,照情雪的指示,她必须尽快练成第一重口诀,以便吸收周围草木精华供给自身所需,以达到辟谷境界,这时逸萧才意识道四周花草的作用,原来这种辟谷是有限制的,只能吸收草木精华,而不是所有自然之气,如此就比自己现在的真气逊了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