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统领,前方遍是荆棘,且有被砍过的痕迹,显然是有人刚刚从这里走过。”
听了探路小兵的来报,陆桓顿时一喜,道:“快!加快速度追上去!忽延必然离我们不远了,捉到忽延,重重赏!”
搜山的兵力,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陆桓是亲自带兵搜东边这个方向。以他的猜测,忽延必然是考虑到西山的楚兵最多,所以便选择了截然相反的东方。果然,发现了忽延的踪迹。
又走了一阵子,天色彻底得暗了下来。南楚兵不得不点起了火把照路,但那些火把的微弱之光对于深山老林来说,实在是太过黯淡了。仅仅只能照见足下几步之远的路。
“陆统领,刀砍的痕迹消失了。”
消失了?难道是忽延发现了追兵,所以停止行路躲了起来?
陆桓正准备命人仔细地搜查附近的区域时,又听底下人来报:“陆统领,这里有东西滚落压断草枝的痕迹!”
陆桓上前,就着火把的光,果然看到有山上的野草枯枝有被压过的痕迹,再仔细看时,还能看到底下的土里有脚滑出的两道长长的印痕。
“难道是不慎顺着山坡滑了下去?”
刚有人这样猜测,便听到又有人来报:“陆统领,陆统领,属下拾到了一只鞋子!”
那只鞋子很快就递到了陆桓手上,青色的缎面,上面还绣着精致的梅花,本是十分漂亮的绣鞋,却是沾了泥渍与血污。
陆桓虽然没有注意到萧子衿先前脚上穿着的鞋子的具体样子,但这只鞋分明是宫里才有样式,所以他一下便能断定这必是萧子衿的无疑。
种种痕迹都表明,萧子衿是失足一滑,顺着山道滚了下去。陆桓心中又是一紧。赶紧便招呼人调头往回找走。真的摔了下去,少不得又要受伤,能尽早救出她,她便能少一分危险。
看着底下的火光渐渐远去。而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也随着火光一道渐渐地消失在眼前。萧子衿的心头仿佛是失了什么,莫名地一空。
“他们走了,快快下来!”
忽延虽是腿受了伤,但借着鞭子的力道,他还是勉强能爬到大树上,萧子衿自然也在树上。好在有夜色做掩,才没有被陆桓他们发现。
方才情急之下,萧子衿便想到了爬到树上躲避。而他们也同时想到,自己一路上山砍出的山道,必然也会引起楚兵的怀疑。所以萧子衿便设法。弄出了假装滑倒,顺着山坡滚下去的假象。为了做得逼真,她不惜牺牲了一只鞋子。
说来也是忽延的幸运,若非朝这这个方向搜查的人是陆桓带着,换了别人可就不会因紧张萧子衿。而不及多想,便一心想着赶去救萧子衿。
两人先后顺着树杆慢慢滑了下来,又加紧往山顶赶路。
忽延道:“我实未料到,你居然会愿意助我逃走。”
萧子衿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真心想助你的?不过是被逼无奈罢了。这个节骨眼上,你若是被楚军围上,少不得又要重演眺望台的那一幕。我可不想再被你的鞭子勒住脖子。更何况。万一带头的是我不熟悉的人,且那人又急于表功,而不顾我的死活。那我岂不是要与你同赴黄泉?”
“所以你是在为你的小命考虑,才助我的?”
“这是自然。”
忽延爽朗地大笑了起来,道:“如此甚好,甚好!否则我又该要欠你一命了。”
一听他说这话。萧子衿顿时有些后悔起来了——何必如此实诚呢?就诓他一诓,让他多欠我几次人情不是更好?
山道本就不好走,萧子衿又失了只鞋子,每走一步,脚下便被乱石、枯枝扎得生疼。但她却一直强忍着。连吭都不吭一声。
她没有出声,忽延却注意到了,停了下来,道:“没有鞋子保护,你这样下去,不悄一刻脚便要废了。”
萧子衿苦笑一声,道:“那也得走不是?难不成你想在这里束手就缚?”
“办法总还是有的。”忽延,扯下自己身上的一片甲胄,递给萧子衿:“你扯些藤条将这片甲胄绑在脚下。虽说不会太合脚,但总好过被乱石扎着的好。你们南楚人向来惜足,你若是废了足,怕是以后连婆家都找不着了。”
“谁说我找不到婆家了?想娶我的人比比皆是,只是我瞧不上罢了。”也
那张不属于我的临时双人床笔趣阁
不知为何,在忽延面前,她总是不想嘴上吃亏,忍不住总要与他贫嘴。虽然也知道忽延的好心,嘴上却还埋怨道:“早不说,害得我脚都被扎疼了你才说。”
忽延无奈地笑笑,道:“先前你那么怕我,这会儿倒是不怕了?非但不怕,还总是与我贫嘴。也不知,我到底是哪里得罪到了你。”
萧子衿已经绑好了临时的“鞋子”,虽不趁脚,但总算不用忍受石头扎脚的痛苦了,这倒是颇让她满意。掺着忽延又继续向前走,嘴上却没有一句软话。
她道:“先前怕你是因为觉得我欠了你的,怕你让我用命偿还。你该知道,我是个很惜命的人。但是眼下不同了,眼下却是你欠了我一条命。非但如此,且还需要我的相助,你才能逃过楚兵的追捕。所谓得人所求,便是大爷,你说我还会像孙子一样怕你吗?”
“你这个丫头,非要时时刻刻把那事挂在嘴上吗?我怎么觉得欠了你一命,怎么欠得那么亏呢?”
“哼,谁叫你欠我的?你在大蒙呆得好端端的,谁叫你跑到我们南楚来的?若不是你们侵犯南楚在先,后又跑到南楚来别有图谋,又岂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侵蚀南楚?”夜色下,忽延的嗤笑声格外清晰:“丫头,难道你不知,国弱才会挨打吗?若非是你们南楚君昏臣奸,军事力量又岂会如此薄弱?我大蒙铁蹄再厉害,若你们是铁桶江山,我们又能耐何得了你们吗?”
萧子衿道:“你说得不错,我们南楚国力衰弱在先。但更是你们贪心过大,窥视我们特产富饶,便如强盗一般,到我们的地盘上打家劫舍。非但如此,你们还屡屡屠城。那些无辜的百姓,上至耄耋老人,下至柔软小儿,都不放过。如此行径已非强盗,简直就是杀人恶魔!”
“战争,难免会带来流血。我们屠城,也是为了立威。你可知,屠一城,而可降多城,这当中又能免了多少的人命牺牲?”
提到战争,想到那一幕幕的血腥之事,萧子衿本就有些气愤,又听忽延这般说,怒意更盛,道:“什么叫屠一城而降多城?你觉得这是以杀止杀吗?哼,可你们若是不来,又何来这些杀戮?北方草原才是你们祖先世代生存的地方,你们不知安守在那里,跑到我们这里作什么?”
“凭什么你们南楚就能拥有南方富饶之地享福,而我们大蒙却只能在北方贫瘠之处受苦?为何我们不能争?难道我们活该就得忍受贫苦?这世上之物,本就是有能者居之,江山也是一样。李基若是无能,无法守住江南之地,我们自然要取而代之。这是世上的生存规律。纵观历朝历代,哪个朝代不是自己先衰弱,然后被后朝所取代?你们南楚的开国之君,不也是反了前朝,才创得南楚吗?”
他这话说得虽然蛮横,但萧子衿却不得不承认,话是在理上的。
萧子衿道:“李基虽说以前是个昏君,但如今已幡然醒悟,对于国事也开始上心了。相信,假以时日,南楚便会有一番新气象。但前提是,你们不再侵犯我们南楚。”
忽延笑了笑,却是以沉默相对。
萧子衿道:“你为何不说话了?”
忽延道:“你想让我说什么?承诺不再侵犯南楚?”
“和谈难道不就是你们有意想停战吗?你是堂堂大蒙皇太子,手握兵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若是有心停战,南楚与大蒙便可和平相处,两国百姓亦可安享太平。如此不是很好吗?”
“丫头你实在太过天真了。莫说现在和谈之事已崩,便是你们南楚当初应了我们种种苛刻要求,达成了和谈。停战之事,也不会持续太久。大蒙与南楚,已成水火,难以共存。我虽是太子,又握有重兵,但毕竟不是大蒙之君,亦无法动摇我父皇的决定。”
“但你的话,却能起到重要的作用。你若是力主停战,大蒙想要再度开战,阻力必然会增大。”
“不错,或许我若力主停战,对于再度开战,势必会有所影响。但是却一定会引起我父皇的猜忌。你该知道,我虽居太子之位,但事事仍是如履薄冰,行事即要猜度我父皇的想法,以谋得他的欢心,又要与术哥一党明争暗斗。不瞒你说,我父皇毕生之愿,便是将南楚的版图归于囊肿,任何防碍他南侵的人,都会被视为眼中钉。想当初,他之所以会舍术哥,而立我为储,便是因为他认为我能替他打下南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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