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殊晏的修长的手指轻轻的点在关夏的唇瓣上,继而捏着她的下颏,声音淡然清冷。
他说,“你休息吧。”
关夏倏的睁开眼,眸中那小小的蠢蠢欲动像窜起来的小小火苗,被他这淡漠无情的浇熄。她紧抿着的唇瞬间血色尽褪,同她惨白的脸颊一个颜色。她的手指无力的松开,缓缓的滑落到秦殊晏的肩膀上。
秦殊晏在她的身边一撑,准备起身,关夏却突然重新揽住他的脖颈,眼神里的微亮倔强的闪烁着,不肯幻灭。她的唇齿剧烈的震颤着,连带着挤出来的话也带着无法忽略的颤音,“秦殊晏,你不爱我了?你真的,真的,真的一点也不爱我了吗?”
她浓密黑长的睫毛剧烈的震颤着,一滴清透的眼泪泛着莹润的七彩华光倏的从眼角滑落,猛地坠进她铺满枕头的长发里。
关夏死死的盯紧秦殊晏的眸子,他无声长叹一口气,用指尖撷去关夏眼角的泪水,像一颗小小的水晶镶嵌在指尖,“爱。”
还没等关夏欣喜的表情做完整,眼中的绝望刚刚消散,秦殊晏的话锋一转,“但是,已经不一样。我爱俞知何,爱到冲动想要跟她结婚,冲动过后冷静下来依旧想要同她携手白首。与你,是疼爱,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
他的话随着门板关闭的声音,在空气中留下阵阵余音。寂静下来的房间,能听到窗外细碎不成调子的风声。
关夏屈起双腿,将脸埋在臂弯中,如同被丢弃在冬日街头的可怜小女孩,掩面低声哭泣。起初只是无声流泪,慢慢肩膀耸动,低声啜泣,最终泣不成声。
他终于还是不要她了。
悍马在浓重的黑夜中急速行驶,不时的变换着车道,踩下去的刹车未曾有过松开的机会。
在掰开关夏的手之后,他有一刻的心乱如麻。不过是爱一个人,简简单单,为何总是千万般的曲折和艰难。可是,哪怕这爱情需要千山万水的跋涉,需要千里迢迢的长跑,他秦殊晏也从来不怕。
唯一能撼动他,令他头疼的事情,是知何这习惯了当缩头乌龟的小性子。
刚才,关夏那样反常的举止,是不是知何对她妥协了什么,忍让了什么。一想到,这个小女人,很有可能再次将他秦二爷当作别人的所有物拱手相送,秦殊晏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在她的身上烙下一个个齿痕,最终将他的印记结结实实,永永久久的烙进她的心里去——
已经入秋,夜风透心凉,从窗外徐徐而来。知何随手拢了拢刚刚洗过吹干的长发,秀丽的披了满肩,莹润的棕色光芒流转于其上。被风一撩,淡雅清香的洗发水香味悄悄盈满鼻尖。
她端着杯热水,滚烫的温度透过杯底源源不断的温暖着她冰凉的手心和指尖,腾起的热气氤氲,朦胧了她的眉眼。脚下巴掌大小的小狗,黑漆漆的眼眸湿漉漉,低声嗷呜着,扭着肥肥的小**,跟在知何的脚下,因为还太小,走路都是歪歪扭扭,踉踉跄跄。细细的小短腿撑不住它那相对来说肥硕的身躯,往外迈一小步,就要侧着身子倒在地上似的。
知何从煤气灶上将小女乃锅端下来,温热的牛女乃杯倒进玻璃小碗中。牛女乃是冷藏在冰箱里里,小狗的肠胃差,她担心直接喝冷牛女乃,会伤到它,所以在火上热了热,不冷就端了下来,不会烫嘴,直接就可以喝。
她刚在玻璃碗放在客厅的地板上,小狗再次跟着她跌跌撞撞的跑出来,嗷呜嗷呜的叫,实在是饿极了,一头栽进玻璃碗中,小半个狗头都沾上了牛女乃。纷女敕的舌尖卷着牛女乃含进嘴里,吧唧吧唧舌忝的香。
知何握着玻璃杯抿了口热水,从食道到胃部,从里到外蒸腾着热气,全身都暖起来。
她弯腰抚模着小狗光滑柔顺的皮毛,目光极尽温柔,嘴唇微动,无声的喊道:“麻团。”
麻团是她在小区外捡到的,躲在电线杆旁边,冲着知何嗷呜嗷呜的叫唤,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看得知何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被人遗弃的小狗崽,同样是被人遗弃的俞知何,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将麻团抱了回来。麻团还打着哆嗦,使劲的往知何怀里钻,不停的舌忝着她的指尖,把她的手指舌忝的湿漉漉,黏糊糊,又去舌忝她的手心。
秦殊晏开门进来时,知何正抱着刚吃饱的麻团,低头哄着它玩,看它去追着她的手指玩。
门锁响动的时候,知何本能的起了,还没离开沙发便又重新窝进沙发里。能够拿着钥匙开门的,除了许橙便是秦殊晏,许橙基本已经不回来了,来人还会有谁?
不用想也能知道。
秦殊晏将钥匙扔在鞋柜上,轻车熟路的换过拖鞋,缓步走进客厅,“怎么躺在沙发上,不舒服吗?”
知何没有起身,摇摇头,也不管秦殊晏看得到看不到,只低头看着麻团,它撑的圆鼓鼓的肚皮贴在知何的月复部,暖烘烘。
秦殊晏走近了才发现一只小狗蜷着身子躺在知何身上,浑身黑漆漆像一团黑色毛线球。他几不可查的皱起眉头,站的笔直,“哪里来的狗?脏兮兮的就抱在身上,扔下去。”
知何嘟了嘟嘴,手臂探出去,从茶几上模索到手机,低头打字,“路边捡来的小狗,叫麻团,洗过澡了,很干净。你闻闻,香不香?用的我的沐浴露。”
知何一手托起肥嘟嘟的麻团,一手举着手机,抬头看向秦殊晏,眼睛一瞬间睁大,指了指秦殊晏,点着自己的眼角,问他,这里怎么了?
秦殊晏的眼角一片乌青,面积比一元硬币还大,异常明显。他抬手碰了碰,无谓的说道:“没什么,碰到一只恶狗,不小心被撞到了。”
恶狗啊……知何托着麻团的手往下坠了坠,不知道该举着还是要放下,无措的停留在半空中。
愣了几秒之后,知何才拉着秦殊晏的手,小心翼翼的将麻团放进他宽大干燥的手掌心,自顾自的低头去打字。
秦殊晏保持着伸出手臂,手掌摊平的姿势,纯属将自己当成了一块木板,仅供知何暂时放置麻团,没有丝毫想要亲昵小家伙的意思。
麻团睁开眼睛,瞪着水雾蒙蒙的黑眼珠,瞥了秦殊晏一眼,在他的手掌上蹭了蹭,寻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再次安稳的合上眼睛睡去,四只小爪子软软的耷拉着,大有一梦千年,长梦不醒的趋势。
“你不喜欢狗啊?”知何重新抬起头,眼中有一点点失望,为着麻团还没正眼仔细打量过秦殊晏一眼,就要失*。
秦殊晏僵硬的抬着手臂,好半晌,摇头,淡声道:“不是,它不干净。你带它打过疫苗了吗?”
知何眨了眨眼睛,抬手在自己的脑门上敲了敲,笑了笑,有一些讨好的意味,“我忘记了,明天我就带它去打疫苗,好不好?”
秦殊晏点点头,将手掌心的麻团递到知何面前,示意她抱走。知何抓住他的手腕,将麻团塞回秦殊晏的的怀里,抓起他的另一只手,去模麻团的小脑袋,
“它很可爱,不是吗?你多模模它,一定会很喜欢它的。它走路扭**的样子可好玩了。”知何兴致勃勃的写道,试图让秦殊晏尽快喜欢上麻团。
可是她一松手,秦殊晏便也撒了手,坚决不再去碰麻团。他随意的点点头,敷衍着知何,弯下腰将麻团扔在地上,面上风轻云淡:“我想它还是比较喜欢睡地毯。”
麻团突然被扔下去,无辜的睁着黑亮的圆溜溜的小眼睛,迷迷糊糊的扭了两下,走到秦殊晏的脚边,依靠着他的脚踝蹭了蹭,躺了下来,蜷成一团。
秦殊晏不经意的抬脚,在麻团的身上踹了一下,麻团立刻睁开湿漉漉的眼睛,嗷呜一身,慢吞吞的扭着**转移阵地,蹭到知何的脚面上重新躺下来,厚重的一团柔软而暖暖的呼在知何的脚上。
知何扁了扁嘴,将麻团抱起来放在沙发角落里,决定忽略秦殊晏刚才那有意无意的一脚。
他解开衬衫最上面的几个扣子,转身向浴室里走去,不羁的声音低沉性感,“小哑巴,你连自己都养不好,还想养活一只狗?”
知何转过身去,攀在沙发背上,下意识的在心里反驳:不是还有你在吗?
不是还有你在吗……知何看着秦殊晏的背影消失在卫生间的门里,眼神中如同燃尽的死灰,一寸寸的黯淡下来。
她还能拥有他吗?他真的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吗?他说要娶她,不止一次的说过,可是为什么知何总觉得那般美好的日子不过是她做的黄粱一梦,她踩在柔软虚无的云端,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
这个问题,知何来不及过多纠结。因为秦殊晏从卫生间里折返,身上的衣服比进卫生间之前还要整齐,他漫不经心的开口:“我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