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精美的礼品盒几乎摆满了整张茶几,知何的手里还抓着那条拆下来的洁白的丝带,她盯着礼品盒里的东西,不自觉的咬着下嘴唇,白丝带不知不觉缠紧指尖,她的手臂微微向前伸去,却又像是害怕什么似的,只伸出一点点去便又犹犹豫豫的收回来放在膝上。
如此反复,抬起手臂,往外伸出去一点点,再重新收回来,放在膝盖上,手指微微蜷起。好像那礼品盒里放的是什么宝贝,一碰就会跑掉,消失的无影无踪似的。
知何屏息凝神,手指在裤子上不自觉的收紧,抓了一把,才去取礼品盒里的东西。
两个礼品盒里分别放置着两套礼服。
左边是婚纱,右边是伴娘礼服。
知何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看向那套婚纱,大脑连思考都没来得及,目光便被那洁白的婚纱所吸引。
指尖不住的颤抖,轻轻的触碰到那一层蓬蓬纱,如获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从礼品盒里拿出来。
只一眼,还没来得及看完整这套婚纱是什么模样,她便将婚纱拥入怀中,紧紧的贴在胸口,低头垂眸,泪水突然冲破阀门决了堤坝——
好,我结婚。新娘,还是伴娘,你必须选择一个。
她忍不住腿下发软,从沙发上滑落下来,坐在地毯上,麻团立刻跑过来,在婚纱的裙摆上嗅了嗅,顺势在知何的身边躺了下来。
知何的头深深的低下去,掩在婚纱里。如今,她身边再也没有了秦殊晏。不能穿给心爱的人看的婚纱,不过是一堆高贵的垃圾。
知何浑浑噩噩的抱着那套婚纱,在地上不知坐了多久,还好天不是很凉,地板上又有地毯。
直到麻团睡醒了,饿极了,才懒洋洋的爬起来,伸伸胳膊蹬蹬腿,一口含住知何的衣服,往外拽了拽,要她起身去给它做饭吃。
知何目光有些迟滞,泪水已经干涸,她就干干的盯着对面墙的某一点上。她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婚纱用手抚平,再仔仔细细的叠起来重新放进礼盒之中。
起身的时候,双腿已经发麻,知何眼前一黑,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失去焦点的眼眸在空中闪现出惊慌,手指在半空中无力的抓着,却什么都抓不到,重重的倒在身后的沙发上……——
秦殊晏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脚尖在地上一蹬,身体随着椅子直直的超后退去,屏幕上定格在知何接过快递的画面,长发在后脑勺松松垮垮的挽着,宽松的棉质居家服干净整洁,别有一种休闲的惬意和美感。她似乎瘦了些。
秦殊晏现在只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在房间里多安几个摄像头,随时可以看到她的各种模样,各种姿·势,现在也不必只能抓紧知何出门的时间多看一眼。而俞知何几乎整日整日的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每隔两三日才会出门一次去超市拎回各种水果菜蔬和一些生活必需品。
他转头看向落地窗外,接连几天都会这样日光晴好的日子,适合结婚,也适合光天化日之下抢婚。
婚期定的很近,从他开口,让小后妈她们着手去办婚礼的事情,小后妈和关夏便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极度亢奋而高效率的完成了婚礼所需的各项准备,也许是害怕夜长梦多,秦殊晏突然反悔。
秦家二少与关家千金婚期已定的消息,在有心人的刻意泄露口风和授意下,忽如*春风,传遍了整个L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秘书打来电话的时候,秦殊晏的目光已经从落地窗外微微泛黄的叶尖上,重新转回到电脑屏幕上,知何微微怔楞的表情,看上去傻的可爱,他竟看的出神,手机铃声锲而不舍的响过好几遍,他才拿起手机,修长的指尖滑开屏幕接听。
“秦总,有位李夫人已经来过公司好几次了,没有预约,每次您都不在,她今天又来找您,说有些关于她女儿的事情要跟您谈谈。您看?”秘书小心翼翼的组织着措辞。
秦殊晏低沉的声音有些黯哑,他问:“哪位李夫人?我不认识,也没有必要跟她谈她的女儿,让她离开。”
秘书在话筒那边唯唯诺诺的应着,“好的,秦总。我离开请她离开。”
秦殊晏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回书桌上,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屏幕,移动鼠标,关机。
他起身,揉捏着两眉之间的鼻根,向屋外远眺着,入秋之后,树叶草尖开始悄悄泛黄,远远望去,不细看还是一大片柔和的绿意,足以缓解他眼睛的疲惫。
他走出书房,这栋别墅安静平淡的如同它的主人一样,没有任何结婚的喜庆。秦殊晏的名下不止一套房产。这里虽然是秦殊晏常住的一处,却并不是婚房,秦殊晏也不准任何人轻易进入。因为这里还存留着那些鲜少的有关她的记忆,短暂到秦殊晏的眼前每天像过电影一样,能够反复放映上成千上万遍。连她曾经住过的客房都被秦殊晏锁起来,生怕惊扰了她的味道。
唯一不受约束的便是秦款儿。她在楼梯旁边的地摊上玩耍的时候,秦殊晏总能看到知何在她旁边半跪着直起上身,手里拿着一双软陶泥捏成的灰扑扑的拖鞋,告诉他,那是这栋别墅里她最喜欢的东西。
她的眼睛仿佛会说话,笑弯的眉眼里眸光闪闪发亮,像是平静的湖面上波光粼粼,又像是洒进细细碎碎的钻石,熠熠生辉。
秦殊晏缓步下楼,从吧台的收藏柜里取出一只红酒,再从上面的置屋板中拿下来一个软陶小人。巴掌大的小人,细长的桃花眼眯起,薄唇微勾,嘴角的笑容邪魅而性感。
这样的软陶泥捏成的小人,大概有三十几个,被安放砸置物柜里,挺大的空间被占的满满当当。
门铃按响的时候,秦殊晏正一手端着红酒,一边看着知何眼中和手下的自己。他蹙进眉头,因为接二连三的被人打扰,而明显的不耐烦。
门铃响过三遍,秦殊晏将高脚杯重重的放在吧台上,起身去开门。在看到门外站着的是知何的妈妈时,难看至极的脸色也未曾有一丝一毫的好转。
知何母亲微微一笑,笑容温婉和善,实在难以叫人心生嫌恶,“秦先生,打扰。我来,是想跟你谈谈关于我女儿的事情。”
秦殊晏下意识的往知何母亲的身后看了一眼,在那一瞬间,心里还在想,知何像极了她母亲的模样,想必声音也会有很高的相似度。
“秦先生不必看了。今天只有我一个人来,她不在。”知何母亲平静的说道,“我们可以进去谈吗?”
秦殊晏的身子抵在门口,看着知何母亲,半晌,才缓慢的转身,往客厅里走去。
知何母亲对他的态度完全不介意,径自跟进来,礼貌的问道:“需要换鞋吗?”
秦殊晏懒洋洋的开口,连头也没回,坐进单人位沙发上,一腿搭在另一条腿之上,眉宇间自有一股倨傲之气。“不必了,请进。”
她缓步走到客厅,在长条沙发上坐下,将手提包放在身边,也不多绕圈子,开门见山的说道:“秦先生,您应该知道我的女儿,歆儿,她还是个学生,连十八周岁都不满。”
秦殊晏微微皱眉,直截了当的否认,“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知道?”
她脸上一点不漏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痕,她自有一股清高的傲气,说话自然也开始不客气,“秦先生名声在外,*纨绔,身边的女人不在少数。听说你要跟关氏千金结婚了,你已经害了我的一个女儿,知何,为什么还要来害我的歆儿?她才十六岁,还是个高中生,你竟然,您竟然让她怀孕,还让知何陪她去做流产。她还是个高中生,未来的路还很长,你怎么能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这样做会毁了她的!”
知何母亲也许是真心疼爱*溺歆儿这个女儿,像她这样沉稳娴静的女人,提到歆儿的遭遇,几句话便激动起来。
秦殊晏却是听得云里雾里,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什么歆儿?她怀孕关我什么事,难不成这L城的哪个女人怀了孩子,不知道父亲是谁,都要来栽到我头上?早知道打她一巴掌也能让她怀孕,我连碰都不会碰她。”
秦殊晏轻描淡写,漫不经心的语气惹恼了知何母亲,她立刻站起身来,精致的眉眼立刻冷了下来,“原来你就是这样敢做不敢当的人。我本来不想追究你跟歆儿之间的事情,只要你道歉,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要去找歆儿。你怎么配做一个人?既然你的态度如此,那么我们法庭上见。”
他散漫的靠近沙发里,冷漠淡然的晃着手里的红酒杯,“我倒是想到了你是这样的母亲,自己的亲生女儿不闻不问,却为了别人来这里对我指手画脚。你又怎么配做一个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