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被佟贵妃的波斯猫抓伤之后晕倒,映月帮忙扶她回到贞顺斋——太医诊过之后,说良妃只是受惊过度才会昏倒,没有大碍,佟贵妃才放下心来。
承乾宫西暖阁里,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佟贵妃端坐榻上,将荣穗端上来的茶,连同杯子摔掼在地:“你们倒是说说,那猫儿怎么会忽然发了狂了?”
众人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佟贵妃看向跪在她脚下的金珠,穿着华贵绚丽的云锦氅衣,上面绣着折枝腊梅,那腊梅刺得她眼睛发酸。忽然想起是她将波斯猫递给良妃的,抬起鞋镶珠嵌宝的三寸花盘底,一脚踹在金珠右肩:“金珠,你说!”
金珠不妨被佟贵妃一脚踹倒在地,她愣愣地看着眼中怒火燃烧的贵妃,自她进宫以来,贵妃从来没有如此生气,更没有打过她一下。今日如此,让她恐怖非常,她连滚带爬爬回佟贵妃脚下,抱住她的腿:“娘娘明察啊,奴婢真的不知啊!”
佟贵妃冷笑:“不知?行。本宫暂且不管那猫儿的事,本宫只问你,你身上穿的衣裳可是本宫赏给李映月的?你眼里还有没有宫规?”
金珠愣住,她身上穿的衣裳确实是贵妃赏给李映月的。从前贵妃娘娘赏的衣裳她们宫女间也互相穿过,贵妃从来不曾怪罪,今天是怎么了?
金珠继续痛哭:“娘娘明鉴,这衣裳是李映月让奴婢穿的,她弄湿了奴婢的衣裳,奴婢急着来伺候娘娘无奈才穿的。”
映月心里冷笑:想把责任都推到她头上,她可不是傻子,既然敢让你穿,我就有不被责罚的理由。
还不待佟贵妃开口,辛嬷嬷就训斥道:“李映月,你知不知道将娘娘赏你的衣裳送人是对娘娘的僭越!”
听到辛嬷嬷提起僭越,映月还未怎样,金珠却早已慌乱不已,咚咚咚的在青砖地板上磕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映月不慌不忙,扣了一个头:“娘娘明察,金珠姑娘身上的这件衣裳并不是娘娘您赏给奴婢的。”
荣穗跪在一旁,拉拉她的袖子,悄声训斥:“你疯了,僭越不够,还想再加一条欺主罔上之罪吗?”
映月微微摇摇头:“娘娘,您仔细看就能知道奴婢没有骗您,金珠姑娘穿的这件氅衣上绣的腊梅是九瓣,而娘娘赏给奴婢的那件梅花是五瓣的。”
佟贵妃低头仔细一看,上头的折枝腊梅确实是九瓣,她很肯定自己赏给李映月的不是九瓣,因为宫里从来就没有出过九瓣梅花的花样。
她顶着映月看了一会儿,见她脸色并无异样,也不想再纠结于此,现在最重要的是良妃被猫抓伤的事。
映月感觉到贵妃目光灼灼盯着自己,心里忐忑,她不会不相信吧?
金珠现在穿的云锦氅衣确实是佟贵妃赏给她的氅衣,但是那梅花也确实由五瓣变成了九瓣。她是昨晚在改自己衣裳上的竹纹时顺便将这件氅衣也给改了,本来是想用来作九九消寒图计算宫中时日,没想到却在教训拉拢金珠之事派上用场。
“衣裳的事容后再审。金珠,本宫问你,你抱那猫的时候,就没有觉得不对劲?”
金珠擦擦眼泪,带着哭腔道:“没有,奴婢是直接从小伍子手里接过来的。”
佟贵妃转向跪在西侧的太监小伍子,问道:“既然如此,那小伍子你来说说。”
小伍子瞪了金珠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直磕头:“奴才也不知道啊。它一直都很温顺从来没这样过的。奴才也是按往日的吃食喂它的。”
佟贵妃审了半天也审不出所以然来,宫里的人还互相扯皮推月兑,越想越气,怒道:“都想不起来是吧,本宫总有办法让你们想起来。赵敬,给本宫把接触过那两只波斯猫的宫人都关到南廊暗房去。”
映月虽然救了良妃,但也因此接触了那只猫,也算在其列。
跟在队伍身后往南廊走,心里想着自己真是多管闲事,救了人却把自己搭了进去,还得被关暗房。
初进承乾宫的时候,荣穗姑姑就同她见过南廊的暗房,其实就是一个小黑屋,专门用来关押承乾宫犯错的宫人,以作反省之用。
刚迈出正殿,就听见宫门口的太监通报四贝勒爷和十三爷来请安。
映月心跳猛停一拍,自从上次月夜被逼向胤禛告白之后就再没见过,她也倒是不怕见他,只是想想上次被逼告白的事就觉得尴尬,而且胤禛也没有明确表态是讨厌她还是喜欢她,因为未知,所以就更加恐慌。
她跟在队伍最后,祈祷着千万别碰上胤禛,忽然觉得额头撞上一堵墙,怎么会有墙,她不记得正殿外有墙啊!
抬起头来,却看见胤祥站在她面前,呲牙笑的狡黠。
她慌忙跪下:“奴婢该死,冲撞了十三爷。”
胤祥佯装生气:“连皇子都敢撞,李映月你越来越大胆了啊。”
映月嘀咕:“我头顶又没长眼睛。”
胤祥听不清她说什么,问她:“你说什么?”
她摇摇头:“回十三爷,奴婢并没说话,您听错了。”
“可我怎么记得你不禁头顶长了眼睛,连背后都长了眼睛呢,而且眼神好到连距离都算的分毫不差。”胤禛站在她身侧,冷着脸,垂眼看她和十三调笑,不禁开口讽刺。
胤禛冷着脸说出这句话,映月就不敢再言语了。这个胤禛,轻易不说话,一出口就语不惊人死不休。
她和他都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就是讽刺她在御花园里算计他。
只有胤祥不明就里,不解的望向胤禛:“四哥,什么意思?”
胤禛不再理她,径直往殿里走。
胤祥忙让她起来,担忧地问她:“你怎么得罪四哥了?四哥虽然平时比较沉默,但也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发难。怎么偏偏对你这么凶?”
映月叹口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刚要请安退下,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叫住胤祥:“十三爷!”
胤祥回头。
“十三爷,我若有信件想捎出宫外,不知道找谁合适?”
胤祥想了一想,低声说:“膳房的小游子是我的人,我帮你转达,你可放心?”
她笑着点点头,当然放心,本来就是想送给胤禛的,由他来送当然放心。
想着今日良妃被猫抓伤时的情形,她就站在良妃的斜后方,把一切过程看的清清楚楚。
是良妃她自己用她近两寸长的指甲使劲掐那只波斯猫,猫儿受不住痛才发了狂的。而且那猫儿发狂之后,她也不躲闪。分明就是故意要让那只猫发狂抓伤自己的。
只是良妃这样做,不知道是针对猫的主人佟贵妃,还是针对送猫的年羹尧。
不管针对谁,对她来说都是针对四爷党。
她虽然知道良妃受伤的真相,但是她不敢说。本以为昨天晚上,是她自己命大侥幸逃过一劫,没被现场捉住。
她还为了不被发现连夜改了衣裳,扔了自己的银簪,却还是逃月兑不了。
就在她帮忙扶良妃回贞顺斋时,良妃将她昨晚丢了的那支竹纹银钗悄悄塞到她手里时,她就知道自己在和良妃首次交锋中失败了。
良妃昨晚根本就看见她了,只是装作没看见,她根本早就知道自己就是昨晚上偷窥她和康熙幽会的人。这个良妃还真是不简单,不仅装病,昨晚还能在看见自己的情况下装作不知,今日再拿来威胁自己,心计之深,可算是领教了。
就因如此,她不能对佟贵妃说出真相。
但是第六感告诉她,良妃这次自伤己身,引起的狂猫事件真正想要对付的人应该是年羹尧,良妃好像知道什么似的。
对此,她不能不管,必须想办法通知胤禛要小心良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