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嚣面沉如霜,拂袖怒斥:“荒唐!”他早知她与许多男子夹缠不清,也一直在暗中说服自己接受她那不堪的过往,然而,真正面对这一幕,只觉怒不可遏,甚至有种杀之后快的冲动!
“本相素来如此,燕皇陛下不是早就知道了么?”云意自若一笑,侧眸与子幽对视了一眼,眼底漫过一丝温柔的波光。
起床那会他就闹着要跟来,她没许,想不到,他还是偷偷潜入宫来。
子幽面无表情,手上却微微一紧,不动声色地贴近她,两人之间,再无距离。
这一幕,刺痛了百里嚣。他铁青着脸伸手一拽,想将云意拽过来,子幽却先行一步,带着云意往后退开几步。
“百里雅!”百里嚣紧握拳头,咬牙切齿盯着她:“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这是骂她不知羞耻?云意冷冷一笑,“百里嚣,我的事情,你没资格置喙。”
百里嚣怒极反笑:“我没资格置喙?别忘记,我是你的——”
话没完,已被云意冷冷打断:“你什么也不是!百里嚣,在我眼中,你、什么、也不是!”
字字清晰,字字如针,百里嚣浑身一颤,怒不可遏:“百里雅,别自恃过去的情分,别一再挑衅朕的底线!”
“情分?”云意冷冷一嗤,松开子幽,缓步走上前来,神情充满了讽刺,“百里嚣,别自作多情。我对你,再无感情。这辈子,绝不会再爱你。若对你还有半分情感,便如同此玉!”说着,猛掷一物。
七彩的光闪过,什么东西应声而碎。
百里嚣低头一看,惊怒交集。那是他昨夜命人送给她的七彩琉璃玉。此刻,已支离破碎,一如他待她的心。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无可自抑地颤抖着,愤怒与羞辱已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心情。他狠狠地盯着云意,目光赤红,阴狠嗜血。
半晌,薄唇微牵,齿龈间迸出一丝笑,咬牙道:“好,好啊!百里雅,你竟如此决绝……”
“我决绝,是因你决绝。”云意淡然回了一句。她说几句话而已,他就气成这样,若她也射他一箭,只怕早就粉身碎骨。
百里嚣面上的神情渐渐地恢复平静,睥睨之间,尽显帝王的冷情、倨傲,尊贵,他傲然道:“朕的感情,不是谁想要就要,也不是谁都可以践踏。百里雅,这是朕给的最后的机会。你不珍惜,日后、你定后悔莫及!”
“她不会。”回答的是子幽。
百里嚣犀利地目光仿佛将他刺穿,嘴角勾起一抹冷酷:“擅闯宫廷,罪当处死。来人——”
“皇上,李大人求见!”
被打断的百里嚣不悦:“让他滚进来!”
一个高瘦的穿着绿色官服的男子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头跪倒:“皇上,大事不好。”
“何事如此慌张?”百里嚣冷眉怒目,情绪不佳。
“皇、皇陵被人盗掘!”
“什么?!”百里嚣神色一震,浑身散发摄人冷意。
那名臣子低着头,冷汗顺着发鬓缓缓流淌,“不知哪里放出的谣言,说是真正的宝藏,其实藏在大燕皇陵。这阵子,京城中来了不少武林人士……”
“该死!”百里嚣一脚踹翻那名臣子,大步走出水榭,又两名朝臣匆匆前来,战战兢兢跪在他面前。
百里嚣按捺着心中的暴戾之气:“何事,速速奏来!”
“皇上,燕顺号海船失事,船上所有的货物沉落大海。”
百里嚣猛然一震,一把将那官员提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皇、皇上,燕、燕顺号、失、失事……”臣子脸色发白,骇得连话也说不利索。
“一群混账!”百里嚣气得将那他扔了出去,脸上阴云密布,令人不禁胆战心惊。
燕顺号上,上万吨的货物,且都是价值不菲,若是运往海外,利润惊人。如今竟然全部葬送大海,血本无归,百里嚣感觉心都在滴血。
他狠狠咬了下嘴唇,阴沉地扫向另一个早被吓破胆的朝臣:“什么事,快说!”
阴测测的语调,那名臣子不禁打了个抖,“万利和万顺钱庄发现挤兑……情、情况不妙!”
百里嚣深吸了口气,已是恢复了冷静:“两个钱庄素来经营得当,又有固定的大客户,钱源充足,怎会忽然发生挤兑?”
那名大臣擦了把冷汗,提心吊胆地说道:“不知因何故,两个钱庄的大客户一下子将所有的资金抽了出去。账面上一下子周转不过来,也不知谁将消息泄露,引起了客户恐慌,这才爆发了挤兑风波。”
百里嚣沉吟不语,末了:“这定是有人从中作梗!给朕查,仔细地查!朕倒想看看,谁这么大胆,敢与朕作对!”
“是!”
蓦然想起云意,百里嚣转回头,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身疾步离开。眼下多事之秋,先解决了麻烦,再好好收拾她!
云意看着他匆忙的背影,眼底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金镶玉的动作倒快。
国营的钱庄、海外贸易,都是百里嚣的心血,这次可谓损失惨重。至于皇陵宝藏,也是谣言,为的就是让他疲于应对,省得他没事总来算计自己!
如云意所料,百里嚣接下来一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各种事故频发,让他压根没有时间前来骚扰云意。
而关少卿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
城郊一座不起眼的别庄。
夜色微阑,花木掩映之中,一点星火摇曳。
云意趁夜而入,关少卿已经久候多时。
“小雅,你来了!”他喜不自禁,激动地迎上去,俯视着娇美如花的面容,有种将卿拥入怀的冲动,却生生被他克制住。
云意微笑颔首,问他:“事情怎样?”
“人已经救出来,只是——”关少卿似有几分不好意思,“她当时拼命挣扎,我那些朋友急性子,将她、弄晕了。”
“呃,无妨。她在哪儿?”
“就在隔壁。”关少卿连忙带她去了隔壁的房间,方语梅正躺在床上,睡颜恬静。
云意仔细端详了一番,确信她并没有受刑,这才松了口气。
关少卿立在她身侧,望着若有所思的她一阵出神,好一会,才回神道:“可需要我帮你将人送回大燕。”
云意抬手:“不必。”她若有所思的盯着方语梅,半晌,出手又点了她睡穴。
“给我纸笔。”
关少卿疑惑,却也没多问。命人送来笔墨纸砚,亲自给她磨墨,看她坐在案前,满月复心事,提了笔,半天才往纸上落墨。
“休书!”看着纸上字迹,关少卿瞬间瞪大眼睛。
云意头也不抬,笔走龙蛇,不再犹豫地将休书写好,这才轻轻舒了口气。
“为什么?小雅是打算向她坦诚身份么?”关少卿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太多,对她无益。”云意断然道,脸上慢是坚决,“我要送她离开,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开始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可是,也没必要写休书啊。”毕竟被休弃,对于女子而言,是一辈子的伤害。
云意默然,见墨迹已干,将休书装入信封袋,递给他:“她醒来,请转交。届时我会命人接应,送她离开。”
方语梅是死心眼的女子,对自己又一片痴情,可惜痴心错付,所嫁非人。若是不下一记猛药,她不会死心。
就让她,恨自己罢。
关少卿迟疑了下,将休书接了过来。回头看看还在昏睡的女子,默默叹息。
两人并肩出了房间,云意抬头看看天色,“我该回去了。百里嚣派人日夜监视,若是出来太久,恐怕会令他生疑。”
“小雅。”他拉住她,欲言又止,云意微微一笑:“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关少卿缓缓垂眸,轻声问:“那些事,都是你做的吧?”
闻言,她眸光倏然一沉,静了须臾,才缓声道:“少卿,你是要指责我么?”
“不、不是!”关少卿慌忙澄清,恳切的目光直视她:“省之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我没资格为他求情。只是,无论如何,还是希望你能手下留情。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为敌。”
这是他的私心,哪怕觉得百里嚣太过冷酷绝情,到底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一面兄弟,一边是知己,他挣扎其中,左右为难。
若可以,他希望两人能和好如初。但是,他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奢望。
云意默默凝视他,良久,冷声道:“我会考虑。”若是百里嚣肯收手,她也不想纠结于过去的恩怨不放。
“谢谢你,小雅。”关少卿只当她答应了,不禁轻松了许多。
光阴流转,一晃便到燕皇与舞阳公主大婚之日。
婚礼很隆重,也从中彰显了燕国对于大禹国和谈的重视。盛大的婚礼,整整折腾了一天,才算落下帷幕。
作为大禹国使臣的云意,一天下来,也累得够呛。但她心头紧绷的弦却松懈了不少。
舞阳婚礼过后,也是该她带着燕国的公主,返回大禹国的时候。
自那天在水榭翻脸之后,云意再也没有与百里嚣独处过。而且,百里嚣似乎真对她死心了,并没有再出幺蛾子。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婚礼后第二天,云意正式向燕皇辞行,百里嚣没有做任何挽留。
神态始终淡漠尊贵,拒人千里。
华美的宫,在云意的视线中淡去,她想,她再也不会踏入此地。
“左相大人,请留步!”
精致的画论宫车停在那里,有盛装丽颜的女子徐徐步出,雍容华贵,娇艳无双。
光华在她身上流转,亮得逼人,云意不禁轻轻眯眼:“舞阳?”
被封为淑妃的舞阳不顾体仪跳下车子,飞快朝她奔来,“原郎!”她的神色充满了焦灼,急切地一把握住云意的手,喘气道:“不要——”
“爱妃!”清贵而冷淡的嗓音传来,舞阳抬眼一看,神色刹那一僵。
“燕皇陛下。”云意挑眉,舞阳刚才的样子,分明有话要说。百里嚣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爱妃。”百里嚣走过来,不由分说,将舞阳扯到身边,低头看似温柔地笑了下:“爱妃,想对左相大人说什么?要不要,朕专门设宴,让你们好好徐徐?”
他眼底的冷冽,令舞阳心惊胆战,“不必了。臣妾只想送送左相大人。”她无意偷听的那件事,看来没有机会说了。原郎,她只能自求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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