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呼延烈之后,楚瑾墨开始着手白水城的管理。『**言*情**』我见他事务繁忙,也不愿意多去打扰他。
这日我领了朵丽丝去梅树林浇水松土。这片梅林是楚瑾墨送给我的,我经常会来这里给梅树浇水松土,看着树苗一天天长大,心里十分期待。
我今天身着越西服装,曲裾深衣,紫色的长裙拖地,袍裾沿边均镶金线锦缘,袍身纹饰为雷纹和重菱纹。我劳作起来十分不便,朵丽丝接过我手中的水壶,对我说道:“主人,还是我来吧!”
我将水壶递给她,坐到凉亭里看着她浇水,朵丽丝自从赫连睿来到越西之后,两人有了依靠,这小丫头脸上也时常露出笑容。
此时正是下午时分,凉风阵阵,太阳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微微眯起了眼睛,手枕着头就在凉亭边睡着了。
小睡醒来,现自己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并没有被太阳晒到。我伸了个懒腰,唤道:“朵丽丝,都浇上水了吗?”
朵丽丝毕恭毕敬地站在我身边,对我挤眉弄眼。我心生异样,回头一看,楚瑾墨竟然站在我的身后。
他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脸上渗出细细的汗珠,皮肤微红,将我整个人护在他的身影之下,以免被太阳晒到。
我惊道:“你一直站在这里?”
楚瑾墨点头,“见你睡得沉,不想吵你,又怕太阳晒到你,索性就站在这里了。”
朵丽丝低声道:“大王在这里足足站了一个时辰了!”
我轻叹口气,拿出丝帕递给他,楚瑾墨接过却并不擦汗,眼光扫过我身上的越西服装,淡淡说道:“你很适合越西的打扮。”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饰,浅笑道:“不过是入乡随俗。”
楚瑾墨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
我见气氛有些尴尬,转移话题,道:“前日我听到有人赞扬你。”
楚瑾墨在凉亭内坐下,奇道:“怎么赞我?”
我道:“说你为人宽容,能容物。平生不见喜愠。对于吃穿用的,丝毫不吝啬地赏赐给别人。如果有人与你意见相左,你也不会生气。”
楚瑾墨道:“付出得越多收获得越多,懂得团结族人才能受到尊重,一毛不拔的人最后只会众叛亲离。”
我一直都知道楚瑾墨是个很宽容的人,没想到他的为人之道同样适用在为君之道,他比起不知进退的楚安国更适合领导越西。
在楚瑾墨的领导下,原来一盘散沙的越西人开始强大起来,周围的小部族有逐渐被白水城吞并的迹象,这天这些小部族的领宴请我,我带着赫连睿、朵丽丝兄妹以及一众侍卫赴宴。
宴会上多喝了两杯,头有些疼,在马车上稍作休息。突然外面传来喧哗,我让朵丽丝去问出了什么事。
朵丽丝回报道:“主人,有人要投靠越西。”
我掀开帘子一角往外看去,只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一袭青衣,眉清目秀,拦在路中央。
赫连睿上前呵斥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拦我家主人的马车!”
书名连忙作揖道:“我听说越西白水城的兰姑娘是个聪慧的女子,我特意前来投靠。”
我放下帘子,让朵丽丝出去对赫连睿说将此人带回白水城安置。越西现在要展,自然要招贤纳士,此人看起来读过书,让他做个书之职也可以。于是这个书生便跟随我的马车进了白水城。
过了几日,宫婢前来请我,说楚瑾墨请我到大殿议事。我到了大殿之后,现匈奴竟然派来了使者,楚瑾墨微微蹙眉,似乎有什么难题。
楚瑾墨见我走了过去,便招手叫我到他身边,我对匈奴使者开口问道:“不知使者有何吩咐?”
匈奴使者道:“我们匈奴跑了一个奸细,有人看到他进了白水城,你把人交出来。”
我一头雾水,白水城虽然比不上中原大城市戒备森严,但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入城出城皆要通关书,况且匈奴的奸细为何跑到白水城来?
我缓缓说道:“此事怕是有误会吧?”
匈奴使者冷哼一声:“我可是大单于派来的,不是左贤王的人!这事绝对不会有错!你若是不交人,大军一到,叫你玉石俱焚!”
我心中一跳,如果不交人,自然是得罪不起匈奴,小小越西,匈奴根本就不看在眼里。
可是若真有人前来投靠越西,我要是交出去了,以后谁还敢来投靠?
我看向楚瑾墨,他朝我微微摇头,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我转头对匈奴使者道:“上国向我越西交人,我肯定要交。可是这人不是越西人,不听我的命令,我拿他没办法,这事和越西没关系,我交不着。”
匈奴使者吹了下胡子,眼看就要怒,我继续说道:“使者请勿动怒,我看要不这样,我大开城门,以迎王师,你自己去抓捕此人。”
楚瑾墨不动声色,一言不,匈奴使者低头似乎在考虑我说的办法。
我话锋一转,“但是,你若是进入白水城捉拿犯人,必定会惊扰到其他部族”,我轻叹口气,道:“我越西地荒人蛮,大军深入恐怕会受到惊吓。万一把使者你吓到了,我如何跟大单于交代?”
匈奴使者沉吟道:“这?”
我见他心思松动,立刻说道:“而且王师大军深入深山老林,你想抓捕的人早就跑了,你也逮不着,不如撤了算了。”
匈奴使者想了想,道:“你说得也有道理。”
我淡淡道:“使者千金之躯,犯不着为了几个犯人深入深山密林里,挨野蛮人冷箭啊!”
匈奴使者站起身摆摆手说,“罢了,他们爱去哪里去上哪里,反正他们也不是真正是匈奴百姓。”
送走了匈奴使者,我松了口气,转头对楚瑾墨说道:“好险!”
楚瑾墨眸子闪着光,轻轻一笑道:“我可没觉得险。”
我奇道:“你就这么信任我?”
楚瑾墨直视着我,“这天下本就是因你才得来的,失去了也没什么可惜!何况我知道你绝不会这么容易就放人。”
我心中一暖,他竟对我如此信任,感觉自己肩上的胆子更重了。
我道:“其实匈奴这次不过是找个借口,想治一治越西。如果让大军深入白水城,不管是否为了抓捕罪犯,不管是否能抓捕到。假道伐虢,顺手把越西人一并烩了,后患就没有了!”
楚瑾墨淡淡道:“这不是被你三言两语打回去了吗?”
我道:“匈奴使者一念之差,失去了灭掉越西的好机会,他此次回去复命,我们可以平安一段日子了。”
匈奴使者走后,我让赫连睿去查这几日进城的可疑人物,查来查去,最后查出这人竟然是在半道上拦我的马车,跟着我进白水城的那个青衣书生。
我唤人去把他召来问话,此人进了白水城后,一无功名,二无人缘,整日流连街头,无所事事。
再次见到他,他依旧一副书生打扮,虽然落魄仍然掩饰不了他身上透露出的儒气。
此时他低头立在下方,等待我的问话。
“你是何人?”
“小人冯荣。”
“你可是匈奴跑出来的奸细?”
冯荣听到此话,慌忙跪拜在地,“小人冤枉,小人绝不是奸细!”
我冷冷道:“站起来,细细说清楚,要是有一句假话,我把你的鼻子割下来!”
冯荣全身一震,打了个冷战,他抬头抬着我,仿佛不相信一个不满二十的女孩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他与我的视线刚一接触,立刻又低头跪拜:“小人绝不敢欺骗兰姑娘!”
“小人本是汉人,原籍河东,因为家乡水灾就一路游荡流落到了匈奴。因为小人读过书,微有些学问,就留在匈奴王庭侍奉贵族。小人虽然身在匈奴,却也不敢忘记故国教诲,所以从来不给匈奴人出伤害大汉的主意。”
“后来大都尉背叛左贤王,因为我与大都尉是旧识,所以被此事牵连,我怕被杀头,于是连夜逃跑了。可我也没个去处,楚大王在左贤王处当谋士的时候,颇受到左贤王的赞扬说楚大王为人宽厚。我想楚大王必定能够收留我,才来此处!”
冯荣跪在地上,虽然身体抖动不已,但是一席话道来倒是有序不乱。既说清楚了他的来历,又不着痕迹地赞扬了楚瑾墨,可见此人的确是个人才。
我问道:“你会什么?”
冯荣道:“小人擅长书,也懂理财。”
我心中有了计较,越西正好缺个可以管钱的人。不仅要管得住钱,还要完全不受匈奴的影响。此次为了救他,差点开罪匈奴,他自然是不敢回匈奴的。
我道:“既然如此,你就留在宫中做个守藏使。”
冯荣感激道:“多谢姑娘!”
冯荣上任后果然勤勤恳恳,宫中所有账目都清清楚楚,国库的钱开始有了清楚的数据。我见自己选对了人也暗自庆幸,如此人才,实在不该埋没在匈奴。
对了,他说他祖籍河东?想到河东,心头猛地一抽,去病家…也是在河东郡。
不知他现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