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在看外面的雪,这会儿似乎下得更大了一些。”温润的仿若漫不经心的语调,是苏子恒。
而我没有继续听下去,提着空食盒匆匆走了,免得被李婆子说我磨蹭。
李婆子翘着二郎腿在一旁喝茶,见我回来,面色有些不悦,讥讽我是不是送菜送到府外去了,一去半天,只知道偷懒。
我垂着头听她骂完,便被她指着做活儿,等到那边宴会结束,这边大厨房忙完,我才被放了回去。
雪花已是大团大团地落下,地上也积下白白的一层。我边走边拍去落在头发上衣服上的雪花,湿了棉袄就不好了,我屋里可没有火盆可以把棉袄烤干。
经过梅园时,我忽然想去折一枝梅花回去插在花瓶里,也能给屋子里添些生气。我也没多想,抬脚就进了园子。
院中种植着十几株梅树,有红梅,也有白梅,一树树都开得很好,迎着风雪,更是摇曳着傲人花姿。我喜欢红梅,觉得红色喜气,是以径直走向了那几株红梅。
在冰冷的雪天,红梅开的热闹,我选来选去相中了一枝含苞待放的,回去插在水中细细养着,从开到谢,可以看很久。
我身量不够,踮起脚尖伸手去够却够不到,又跳了几下仍旧不行。我正懊恼着要重选一枝时,那一条梅枝忽然落入我的眼帘,是一只手将它压低了。我惊异地抬头,看了一眼那只手的主人,结果被唬了一跳,是宴席上那个紫袍的俊美男子。
见我怔愣,迟迟不伸手去折,他亲自将那梅枝折下递至我眼前,眉间含着一丝浅笑,薄唇轻启,问道:“怎么不挑一枝盛开着的?”
而我僵硬地站在那里,手脚冰冷,不伸手去接,也不开口答话,惊慌得已不知该如何做出反应。我望着他身后,府里何管家的一张老脸阴晴不定,让我想起了早上何若云的叮嘱。
我不禁后悔起来,怎么偏偏要来梅园呢,这下倒好,又闯祸了。
何管家咳了一声:“阿瑶,礼王殿下亲自折梅给你,还不赶快接着!”
我腿一软,差点当场跌坐在地,这紫袍男子身份竟尊贵如此。哆嗦着伸手接过梅枝,道了谢,匆匆福身行了一礼便仓皇逃开,然而我却没料到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我将将跑到门口,却和抬脚进来的那人撞了个满怀。我撞着的是苏子恒,他扶住我,目带询问,我却惊恐地望着紧跟着他进来的一大帮子人,恨不得当场晕过去。因为那群人中有面色不郁的舅舅舅母,有眸光怨毒的何若云,还有神色不善的何若风,以及对我一直不怀好意的李公子,甚至张穆安也奇怪地看着我。
舅舅呵斥一声:“糊涂婢子,冲撞了贵客还不请罪!”
我看见苏子恒的眉头皱了一下,然后他松开了扶住我的手,温声道:“不妨事,还是进园赏梅吧。”
舅舅又一声呵斥:“还不快出去!”
我赶忙福身行了礼,侧身避出道来。何若云从我身边过时,瞪了我一眼,趁人不注意用力拧了我一下,低声道:“回头再找你算账。”
众人走过后,我弯腰捡起方才撞落的梅枝,梅枝已被踩了几脚,沾着残雪,花苞也烂的烂掉的掉。我望了一眼掉落在雪地上的几朵红色花苞,觉得有些刺眼。
回到屋子,我打了清水仍旧将那梅枝养在了瓶中,这才掀开了衣袖,方才被何若云拧过的地方已是一块青紫。她向来都是狠心的,这不算什么,只怕一会儿还有我受的。
我推窗望着外面飘扬的大雪,一时心绪难宁。子恒,你说,我还要承受到什么时候?
申时初的样子,何若云来了,抬手就给了我两巴掌,扇得我有些头晕。
她怒气冲冲:“我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待在房里。怎么,想要勾引礼王,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我捂着脸辩驳:“我没有……”
她冷哼一声:“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心机这么深?让你老实待在房里你却去巴巴跑去送菜,我问过守在花厅外的丫鬟,她说你往花厅里偷看了好一会儿,是不是那时你偷听到了礼王要去梅园看雪赏梅,所以提前在那儿等着?”
我摇头:“我在房里绣荷包,是大厨房使了个小丫鬟让我去帮忙的,我拒绝了,没拒绝了。”
她又一巴掌扇下来:“你还强词夺理,想把这事往别人身上推个干净,当我看不出你的小伎俩?我警告你,不要肖想礼王,你只配做个婢子,这辈子也不会有出头之日。再有下一次,我立刻就把你拉出去配小厮。”
我捂着红肿的脸,擦去嘴角渗着的血丝,看着她趾高气扬的离去,心底一片漠然。
是夜,我熄了油灯刚躺在床上,忽然听到窗户被人轻轻敲了三下,这是我和苏子恒约定好的暗号。我心一喜,只捞了一件外衣披在身上便下了床,顾不得去点油灯就奔到窗户旁,一把推开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