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涛却在这时走上前:“紫衣,别让阿瑶姑娘冻着了,快带阿瑶姑娘进去吧。”
我惊了一下,扭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叫阿瑶?”
他很是神秘地扯了一下嘴角,也进屋了。而紫衣丽人则是不屑地白了我一眼:“我们不但知道你的名字,还对你的家底门清儿。你也别问了,快些进屋,秦爷在里面等着呢。”
我忐忑着心情进了屋,却发现屋里不止有秦爷、秦涛和紫衣,还有另外四个黑衣装束的人,俱是神色恭谨,面色严肃。随着我进屋,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皆是以平静而好奇的目光打量我,让我觉得很不自在。
秦爷咳了一声,打破沉默,吩咐紫衣:“紫衣,等一下你给她易容,要让她最亲近的人也认不出来。她惹了祸,这几日城里或许会有搜查,不能让她连累咱们。”
说罢,又吩咐四个黑衣人中的一个:“风涯,你出去打探一下城里有否异样动静。”
风涯领命出去后,他又说:“明晚宫中有宴会,皇宫定然戒备森严,但御林军的注意力也会大部分都转移到宴会上去,是我们潜入皇宫药库的好时机。明晚,我入宫去盗取雪莲花,秦涛和风涯在宫外接应我,其余人等先于白日混出城,在城外三十里的亭子等着。”
紫衣担忧道:“爷,夜闯皇宫太危险,让我也跟着您一起去,好吗?”
秦爷拒绝:“你只要护持好她,不让我分心便可。”
紫衣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没说,只是十分怨怼地剜了我一眼。我垂下头,手指却是紧紧揪住衣角,秦爷的这一番话让我听得心惊肉跳。夜闯皇宫,还要盗取雪莲花,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闹不好比我杀死李公子的事情还要严重。他当着我的面说这么隐秘重要的事,就不怕我给他泄露出去?
过了一个多时辰,风涯回来,面色有些凝重。他说城里到处贴满了通缉告示在通缉我,也有很多官府的人在四下搜查,另外九门提督府上、张侍郎府上和李太仆寺卿府上也都派出了家养护卫寻找我,因为我杀了太仆寺卿家的儿子。
我只道李公子和张侍郎家有些亲戚关系,却不知竟也是官宦人家的子弟。随后一想,也是,能和何若风同窗交好,又岂会是出身寻常人家,这下我的麻烦惹大了。提督府不会护我,纵然是我被设计在先,依照何若雪何若云姐妹俩的脾性也定会把此事撇个干净,虽然此事有张穆安参与,出了事想来也会把罪责全然算在我头上。
而我,杀了人是事实。
我是何府的人,杀了李公子,何府定然要给李府一个交代。张府与李府有亲戚关系,也势必帮李府追拿我,更何况他们也报了官。死的是官家子弟,又牵扯三府,官府不会敷衍糊弄的。
哪想我这里已经吓得胆战心惊,那厢秦爷却是一派淡然,似乎不大当回事儿:“无妨,紫衣的易容术已很有些火候,只要你不露出破绽,他们便认不出来你。况且,明晚盗得雪莲花,我们便会回乌泽,他们的手再长也不能伸到乌泽去。”
初听“乌泽”二字,我猛地抬眼看他,心内的吃惊胜过听说全城通缉我。下一刻,我的眼圈微红,颤着声音问道:“你们都是乌泽人?”
我的爹爹是乌泽人,我身上也流着一半的乌泽血液,是以晓得眼前这群人来自乌泽时,我乍然眼热,像是见到了亲人。我看着秦爷,呢喃出声:“我也算是半个乌泽人……”
话尚未说完,我猛地怔住,两眼紧紧锁住秦爷的年轻英俊的面容,脑中似乎有什么渐渐清明。我仿若自语般念念有词:“你是乌泽人,你姓秦。我爹也姓秦的,我爹说他有个儿子的,他那个儿子只比我年长七岁。如今他那儿子也不过年方十九,差不多和你一般年纪,你莫不是,莫不是……”
后面我已全然失了声,因为从秦爷的面容上我已模糊看到了爹爹的轮廓。他和爹爹长的还是很像的,是一样的发如墨染,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瓣微薄,脸廓硬朗。我想,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便是我爹爹的儿子,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怪不得紫衣一瞧见我便问我是不是他要找的女子,怪不得秦涛会知道我叫阿瑶,怪不得紫衣会说对我的家底门清,他分明是知道我的存在的,也分明是要来找我的。他是要带我回乌泽,是要来带我回家吗?
“阿哥,”我已然带了哭音,“你是我的阿哥对不对?”
曾经,我曾气愤地对爹爹说,我没有哥哥。而今,除了他,我再无亲人,舅舅一家于我而言已不是亲人。我内心的喜悦满满得似要溢出来,激动地流下欢喜的眼泪来。
爹爹,娘亲,你们看,阿瑶不再是一个人,阿瑶有哥哥了,阿瑶的哥哥来接阿瑶回家了。
不想,他骤然间沉下了脸,目光阴郁:“我不是你阿哥!我从来就没有妹妹,所以,你不要喊我阿哥。”
我猛地摇头,哭着争辩:“不,你分明是我阿哥。你若不是我阿哥,又怎会和我爹爹长得那么像?”
“我是我父亲的儿子,不是你阿哥!你若再喊我阿哥,我立即杀了你。”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直指我的脖颈。
眼泪顿时凝结在脸上,我望着长剑泛着的寒光和他冰冷如霜的目光,十分迷惑,低声讷讷道:“可是,你的容貌和爹爹那般相像,怎么会不是我阿哥呢?”
话音尚未落地,凌厉的剑光闪起,几乎晃了我的眼睛。我的脑中空白一片,竟然不知躲避,只愣愣看着泛着寒光的长剑携带凛冽之势向我挥来,没有丝毫的犹豫,剑势不收不减。若非最后关头秦涛以剑相挡,他的剑真的会落在我脖间要害,而我也势必命殒当场。
他想必用了十足的力道,因为我瞧见秦涛尽管挡住了他的剑,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才站稳。而我,也被他凌厉霸道的剑气削断了一小缕发丝。望着发丝飘落眼前,我心中一痛,他真的是要杀了我。
我抬起水汽迷蒙的双眸:“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