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没和你说?从天启盛安往禹州去,有一段路程是和秦玦同行的,然后我留在禹州,秦玦带着阿瑶赶往金城。”
云昊清浅地笑着:“这缘分果真奇妙得很。”
他的目光清凉,如春风一般轻轻从我身上扫过,仍是洞彻一切的模样。唇瓣开合,他却是在问慕容远夏:“慕容公子也知,秦玦是阿瑶的哥哥?”
闻言,我微微一诧,抬眸看他,释然一笑。其实我心中清明,云昊并不傻,该是早猜出来了。
慕容远夏点头,云昊又笑,却是对我:“你兄妹俩倒是一直在瞒着我。若不是你话中露出破绽,我又把事情串在一块琢磨,还不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呢。”
我尴尬地扯出一个笑:“我也不是有意欺瞒太子殿下……”实在是阿哥不愿承认我,我怕说出去惹他不高兴。
距离涵水关三十里处,阿哥早已亲自率兵等着那里。他端坐马上,身姿挺拔,银色盔甲泛着冷光,英气逼人。他瘦了,也黑了,眉眼更加深邃,棱角更加分明,神色冷峻。
他的一旁是一匹皮毛雪白毫无杂色的骏马,马背上坐着的是三公主云嫣,残酷的战争没有夺去她眸中的清澈与率真,此刻她的面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嘴角咧开,一排细碎的贝齿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璀璨的光芒。
她利落地翻身下马,跑了过来,张开双臂给刚下马车的云昊一个熊抱,然后仰起脸明媚地笑着:“太子哥哥,嫣儿来接你,你高不高兴?”
云昊目光一柔,勾唇笑道:“我不过从涵水关离开才一日,你怎么跟久别重逢似的?”然而却并没有拨开抱着他的两臂,笑容也愈发温柔。
“什么呀,你匆匆来涵水关,又匆匆离开,只待了不过三两日,都没有顾得上和我好好说话。反正,我心底是当你从没来过,这次可不就是久别重逢!”云嫣嘟着个嘴,模样娇憨俏皮。
“真拿你没办法!”云昊摇头轻笑,目光宠溺。
云嫣的眼风扫过我,神色似有不悦:“这婢子怎么也跟来了?”
“阿瑶见过三公主,三公主万福!”
我面露微笑,恭谨有度,不卑不亢。心底却也明白她的不悦由何而来,当是还记恨着那日秦府之事,看我不爽罢了。
她冷哼一声,扭过脸去,不屑看我。
不知何时,阿哥也走了过来,和慕容远夏简短寒暄,又为粮草之事道了谢。这才将目光转向我,依旧清冷的目光,似乎没有任何感情。我不由地一怯,垂下眼眸,低声唤了一声少爷。
慕容远夏瞪大了眼睛,一惊一乍:“阿瑶,我没听错吧?他是你哥哥,你却称他少爷?”
我扯了扯嘴角,僵硬地冲他笑了笑,心底却是一片苦涩。
估计云嫣也被这件事惊住了,直直望着我,眼眸不转,一脸的不可置信。
“秦玦,这不是你家婢女么,怎么成了你妹妹?”
阿哥的眸光一冷,语气低沉:“她不是我妹妹!”
“哎呀,我说秦玦,阿瑶有哪点做得不好,你一直都不肯认她?秦放老将军的惨死不能全然怪罪在阿瑶身上吧,她那时才多大点儿……”慕容远夏义愤填膺,为我打抱不平。
然而,慕容远夏不知,这一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一旦提及爹爹的惨死,阿哥只会更愤怒。此时,我已经看见阿哥紧抿的唇线与赤红的眼眸,眸中的小火苗已有发展成熊熊大火之势。
云昊瞧出情形不对,立即站出来说话:“有什么话回到涵水关再细说,现下还是将粮草安全运回去是要紧。”
阿哥不语,只略一颔首,便大步走到坐骑前,翻身而上,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利落洒月兑。
“太子哥哥,我骑马累了,想坐马车,你骑我的马吧。”
云嫣既然开口,云昊自然没有不依,利索上了马,和阿哥并驾齐驱走向队伍的前头。
慕容远夏正要跳上马车,却被云嫣一把扯住后领,给拉了下来。她瞪圆了眼睛,理直气壮道:“啊呀,本公主要乘马车,你不许上去,太挤了!”
“你说不许就不许呀,我为什么要听你话?”慕容远夏挑衅斜睨,一撩衣摆,作势又要上去。
云嫣气得跺脚:“我是公主,我说的话你敢不听?我说,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根葱?”
“哼,公主有什么了不起!”慕容远夏一脸不屑,回首见我还愣在原地,面色转柔,“阿瑶,快上马车,别让太子殿下和秦将军久等,耽误了行程。”
他一边说着,一边过来拉我,不由分说地将我塞进了马车。紧接着,他也动作轻盈地跳了上来,随手放下车帘,吩咐车夫驾车。
我有些不安:“三公主还在车外……”
慕容远夏随即“哗啦”一声掀开车帘,不耐烦地问道:“你到底上不上来?你要是打算不坐这辆马车,趁早说,我们还着急走呢。”
云昊果真在前头高声催促了。
“你敢!”云嫣气得脸通红,嘴里虽如此说着,磨蹭了一下,仍是上了马车。
她气呼呼坐下,气鼓鼓地叫嚣:“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敢这么对本公主,你是第一个。等回到涵水关,我一定要让太子哥哥给我出这口气,你等着!”
“呵,好大口气!”慕容远夏轻蔑地笑着,拿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一脸的满不在乎。
我看着他,忽然有些好奇,到底是多么庞大多财的显赫家族给了他这样的底气,竟连公主也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