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气得几乎有些发颤的云嫣,我有些想笑却不敢笑,倒不是幸灾乐祸有人给这位嚣张的三公主甩了冷脸。而是,我觉得她这样的嚣张任性也不过是一种可爱的孩子气。
不过,她倒是有些健忘,慕容远夏才不是第一个敢这么对她的人,我的阿哥才是。那日书房,阿哥也是一样不给她这位受宠的公主一点面子,冷漠而坚决地拒婚。
她在慕容远夏那里败了下风失了面子,自然要从我这边找回点里子。她忽而望着我,眼眸晶亮:“你真的秦玦的妹妹?那个秦放老将军和天启女子生的女儿?”
我抿了抿唇,点点头。
“啊,那可真是太好了,先前我还一直担心你会和我抢秦玦。”她欢喜得过分,眉飞色舞。
先前的误会解开,敌意消弭,距离一下子便彷佛拉近了许多。她一声声叫我阿瑶,问我许多事情,我一时对这样的改变不大习惯。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云嫣是个自来熟,天南地北,无所不聊。朋友与敌人只在她的一念之间,不甚记仇,对先前和她闹了不愉快的慕容远夏,她也和颜悦色了许多。
说起她爱慕阿哥的事,原本兴高采烈的她像是忽然泄了气,幽幽叹口气:“阿瑶,你说我也长的不差呀,秦玦怎么就看不上我?”
我刚想劝慰两句,譬如强扭的瓜不甜,感情之事总有讲究个你情我愿什么的,她却望向我,笑得很贼。
“阿瑶,不如这样,你帮我一忙,我会好好感谢你的。”
“什么忙?”
“你帮我拿下秦玦,我让太子哥哥娶你做侧妃。我看太子哥哥好像挺喜欢你的,眼下只娶了太子妃,还不曾纳侧妃,你若嫁给他,就是看在秦玦的面子上,也定会对你好的。”
闻言,我顿时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一时间咳得心肝胆颤。真不知这位三公主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也太会异想天开奇思妙想了。
蓦地,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拍着我的背,却是慕容远夏轻声询问:“阿瑶,好点了没有?”
我正要点头,忽听他又说:“怕是阿瑶没法领受三公主的好意,阿瑶与我指月复为婚,她自是要嫁给我的。”
我刚稍稍止住了咳嗽,听着这话,立即咳得更加猛烈,把眼泪都咳了出来。
泪眼迷蒙,我看见慕容远夏一脸人畜无害的笑,明朗温润,墨色的眼眸里潋滟生光,几乎让日月失色。他看着我,目光安静却透着诚挚,全无平日的玩世不恭与漫不经心。他说:“只待阿瑶及笄,我便要十里红妆迎娶她。”
我呼吸一滞,怔怔地看向他。
而他趁着云嫣不注意,俏皮地向我眨了眨眼睛。
我兀自一笑,不动声色地掩饰掉方才的失态。那一刻,我看着他郑重的神情,差一点就相信,他是认真的。
不过,他的话倒是勾起了我心中的惆怅。曾几何时,也有那个一个人认真郑重地向我许诺,会在我及笄之年来迎娶我。如今,他在哪儿,在做些什么,是否还记得曾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呢?
我掀开车帘,望向前方已然可以望见的涵水关巍峨的城墙,低语喃喃:“苏子恒,你是否就在天启的军营之中?”
入了涵水关,我坐在马车里,听见百姓们兴奋的欢呼声,甚至有人抱头痛哭,相拥着欢喜哭泣,说是千盼万盼总算把粮食给盼来了。
我听着十分心酸,掀开车帘一望,忍不住落下泪来。和许多沿途遇见的受灾难民一样,涵水关的许多百姓都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走路两腿打颤儿。与那些受灾难民不同的是,他们就靠近战场,与纷飞的战火近在咫尺之间,所以除了要忍受饥饿,还要承受不知何时便可能殒命的恐惧与不安。
马车行了几条街,停在了长年驻守涵水关的吴将军的府邸前。
阿哥和云昊几乎顾不得歇息,直接一头扎进书房,商讨军中粮草的安置以及赈灾粮款的发放。云嫣轻车熟路地带着我和慕容远夏穿庭过院,为我们安置好住处。她说要去吩咐厨房多做几道好菜,为我们接风洗尘。
她说,为了所剩不多的粮草能够维持到援粮的到来,上至主帅下至小卒伙食皆被克扣一半。为了坚定军心,为了做出表率,将军与士兵的伙食等同,没有任何优待。
她说,粮草已到,军中将士总算不用每顿饭只吃个半饱。而她的肚子里也是清汤寡水,饿得前胸贴后背,这次可要放开了吃。
说完,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笑呵呵径直去了。
慕容远夏凝望她远去的背影,目光里已没了先前的轻蔑,多了几分赞赏:“咳咳,她身为公主倒还算不错,能和将士们一起吃苦。”
“是不是,阿瑶?”他收回视线,想要获得我的认同。
“是哦,确实不错。”
我十分配合地应了一句,眉眼不转地盯着他,阴森森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你干嘛?这样子怪渗人的,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