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夜好像格外的冷。
娉婷紧了紧被子,想让被子更加贴身,却感觉到风是无孔不入的来。娉婷手脚冰凉,索性坐起,拿出妇人给的香囊,放在手心来回摩挲。那是上好的苏州金蚕丝,每年除了玉朝皇宫能得了上贡的五匹再无其他。爹爹也只偶然从朋友那里得了三寸见方的角料送了母亲,娘亲用它做了一方帕子却舍不得用。娘亲说过,金蚕少,吐丝更少,吐丝之细非一般织锦娘子可以驾驭,定是高人为之。这妇人恐怕真是荣辜氏,才能得到这样的好料子。荣辜氏是否知道娘亲?知道她们三姐妹?又是否识得姨母和表哥?到底她们之间有何牵连?脑袋越来越疼,她的眉头也越来越紧。
门缝中一阵烟雾飘入,娉婷倒向一边睡去,即使睡梦中,她的眉头仍然深锁着。一个身影蹲在床边,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抚平她的眉头,喃喃道:“再给我一点时间,你再晚一点出现好不好?等做完要做的事情,再来向你赎罪吧丫头。”随即开始翻弄她的行李和身上,然后小心的复原。最终还是没有那木簪。肚兜里好像有些东西,应该是银票吧,聪明的丫头。
身影离开了,却不知道银票中间正是簪子里拿出来那金色的纸条。娉婷依旧安静的睡着。
清晨的江面上,偶尔能看见几艘捕捞的渔船和过往的客船。船主夫妇正忙着收拾刚刚打上来的鱼儿。
“你怎么又把小鱼扔江里啦?打上来不费劲啊?客人不得吃啊?”
“娘子,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们是要一辈子喝江水吃江鱼的人,要明白生生不息的道理。”
“知道你读过几年书,在这儿显摆什么呀?反正鱼不够客人吃的,有本事你打上来的都是大鱼。”船主摇摇头又去下网了。
娉婷没想到这憨憨的船主居然是个读过书的,便好奇起来,走到船主娘子身边打了声招呼。
“老板娘,你可识字?”
船主娘子撇撇嘴道:“我是不认字,我家那口子却是个书呆子。别看他如今这样,当年他家没破败的时候,他可是个秀才。要不我能看上他?”随即脸上露出一种幸福的炫耀,很快却又暗淡了下去,“话说回来吧,要是他家没破败,他也不能娶了我。”
娉婷调笑道:“所以说注定您要嫁给老板的不是?”
船主娘子啐了她一口,脸上的娇羞却一如情窦初开的姑娘,那眼睛里也不再是厉害的精光,满满的温柔打量罩住了那个撒网的后背。
娉婷一阵感叹,是啊,破败了又怎样,生活总要继续,更何况她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完成。
“姑娘,你们的早饭好了,端回去吧。”
“多了一个鸡蛋啊老板娘。”娉婷十分诧异,之前还是一副一毛不拔的样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船主娘子白了她一眼,那嘴角却是笑意连连。“趁老娘心情好赶紧端走。不要我可收回来了啊。”
娉婷赶紧端起溜了。身后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