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娘娘的宫中,永远是门客络绎不绝,已嫁娶的蜀王、代王、谷王、永嘉公主众亲,常常走动,汝阳公主性格活泼,怕也是与此有莫大关系,宫中人人羡慕惠妃娘娘福寿同享,是最多孕育皇上儿女的女人,但凡如此,皇上也未将摄六宫事的权利交给她,恐是怕母家做大的意思,我穿过纵深宫墙,思绪早就被那雪地的燕雀带走,忽然却想到,当初太子妃殿下出身鄂国公府,怕也是皇上为避母家势大的原委,鄂国公为开国殉难,身份地位崇高,但自他去后,常家一脉日渐凋零,不能对皇权构成威胁,而徐家父亲尚在,恐怕这也是当初长姐不能嫁与太子殿下的一重原因吧。
天子恩深,他之所想非常人之所及,日渐年高,皇太孙殿下如此年轻,这些藩王手握重兵,恐怕他也会忧心忡忡呢,正想着,带我前行的宦官便停下了脚步:“徐官人且慢行,前经东宫,我等静候銮驾过往再行前去。”
我应承了,便退避三舍,等待太孙銮驾过境,谁知半响未来,却见一行人缓缓行来,还未近前,便闻其声:“何人占东宫栈道?”
我只得跪奏:“回大人,臣下含山公主伴读徐氏,特送含山公主拜帖至汝阳公主宫邸,雪深路滑,此待太孙殿下銮驾境过,方敢取道。”
来人半响无声,后又道:“你且起立,太孙殿下今日疲累,但东宫行道必空置,你等再去取道前往汝阳公主宫中吧。”
我入宫已三月有余,深知宫中规矩,东宫栈道原是可以借用的,既然太孙殿下不出门,我等过路,又有何干系?我抬头看眼前宫人,书生模样,近不惑之年,面容方正,刻板的样子让人不悦。
“敢问大人,东宫栈道按规是否可以借用?”
那人微微挑眉看我:“是”
“雪天路滑,眼见华灯将上,臣下特奉含山公主谕旨,太孙殿下仁慈,若此行出宫,必会允我等借道,况并未出宫?”我未起身,只是双眸将他直视。
他倒是有些愣住,“徐氏,可是中山王之后?”
我不知道为何他会如此问来,便道:“是。”
他微微哼了一声,然后道:“果然是东园徐家,既如此,你”,我以为他会放我出行,刚想拜谢,却听他道:“既如此,你更是要打道回府了。”
我虽有些怒气,但转念一想,宫中多事不如少事,便道:“多谢黄大人,臣下自去取道。”
那人愣住,将我叫停:“你为何知晓?”
我心下想果然一猜及中,“黄先生深得太孙殿下敬爱,如此风雪里为东宫清路开河的,除了黄子澄大人,还能有谁?”
我转身,没再理会他犹自唠唠叨叨,任他有千百才学,会试榜首还是殿试探花,在我眼里,就是一个食古不化的老头子,规矩是死的,人是活得,这般不知变通,可将如何。
因又重新取道,免不得耽搁了时辰,到惠妃娘娘宫中的时候,殿中已然掌灯,妙滢长姐知我前来,还没进殿,便闻其声:“妹妹怎么这么久,眼见得我们都要离了母妃,你才到呢!”
我只得跪拜了惠妃和代王,二姐回门之后,已是第二次见到代王殿下,他与太孙殿下,燕王殿下都不同,整个人有些娇宠惯了的样子,妙滢二姐嫁得他后,虽然情深恩爱,可听母亲说,也是争吵不断的样子,今日他心情似乎好些,对我敛首笑笑,算是行过了礼。
惠妃见状,道:“本是小锦陪读汝阳的,谁知道这丫头在太孙殿下面前胡言,没得给了含山,不过含山贞静,也算是好主子的脾气,不过可惜了这番……”
妙滢接过惠妃的话道:“母妃不知,长姐已出嫁顺天,我也如愿嫁给殿下,人都道徐家的两门亲事真是烈火烹油了,可是母亲,大哥最疼爱的便是小锦,虽是伴驾含山,也请母妃慧眼多多留意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