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暗叹,妙滢这一席话真是四角俱全,既赞了惠妃儿子,又抬出徐家身价,还赞惠妃慧眼识珠,顺手把我托付了。惠妃听了这一席话,哪有不开心的道理,道:“前些年便和你母亲商量,权儿不错,只是没赶上好日子,国丧已除,权儿便已婚嫁,如今还是要细细留心呢。”
我低下头去,心里默念,此地远不及清源阁中安静自在。
就这么说了一番,眼见得惠妃乏了,妙滢便与夫君使了眼色,起身出殿,代王从封地前来宫中,已有宫人安排好寝殿,妙滢对朱桂道:“今日小妹陪我,你可自寻去处了。”
我有些惊异二姐的随意,谁知朱桂也不以为意,道:“那你姐妹好日好好叙话,我前去别处吧。”说毕,带了丫头便走了。
我连忙跪拜道:“小锦不愿打扰……”还未说毕,便被二姐止住,“在府中就眉来眼去了,今日算给他机会,若是收了这房,又想着别的,看我还依不依。”
我忽有些明白过来,转身去看代王背影,跟在他身边的丫头,随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心中不禁一酸,道:“二姐不必挂怀,本就是……”我也说不下去,只得闭了口。
妙滢叹了气道:“自我嫁他,眼里心里就全部只他,前些年好些,如今天长日久,自是要两情生厌的,谁能像长姐福泽,燕王殿下娶她多年,子女尽出,连请纳的侧室一个都没有,顺天那地方风沙苦寒,我自前去,府中也无甚歌姬杂乐,想来侍妾是有的,但只是寥寥,这些个皇子中,除了已去的懿文太子,可能专情至深的,也就是我们的姐夫了;你且莫要发愣,遣人去清源阁告知含山公主一声,今夜便留了这里,陪我便是。”
我缓过神来,唤了人替我传话,又听妙滢道:“我们姐妹好久没有同床共枕过了,今日夜凉,你且过来吧。”
我将宫人遣散,自抱那锦被与妙滢铺盖,二姐便剪烛边笑看我:“依我看来,小锦妹妹倒是父母钟灵毓秀之所在,不知道今后谁有福气娶了你去”
我换下衣衫,钻入锦被中,二姐爱檀香,身上满是香薰的味道,我靠在她怀中,将首埋于她胸前,道:“小锦也不知前路如何,只是忧心。”
她将我脸颊撑起道:“傻妹妹,我等还如何忧心呢?只能熬到这个年纪,然后嫁与帝王家,操持府内,远京定藩一辈子了,出阁之前为姐也想过若不是这样的出身,就在那白鹭洲里和那雪鹭一辈子,倒也是不错,可是真当你遇见了命中该遇见的那个人,你所认知的一切都会改天换地了。”
“二姐,”我默默唤她:“听四哥说,若是第一次遇见中意的人,也不定以后不会爱上别的人,更不定日后能够与爱上的人两厢厮守,二姐出嫁之前也未遇到过各色男子,为何出嫁后便知代王殿下是此生所爱呢?”
妙滢在被中嘤嘤而笑,“增寿那小子,又在发什么傻想,不过许是男子与女子不同之所在吧,女子所中意的男子,若不是世间渣滓,很多时候,一中意,便是一辈子了,若是能相恋,若是能相守,此生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小锦这样问来,可是有中意的人?”妙滢转过身来,青丝垂于身前,细细看我神色,道:“看来是有的。”然后便掩口而笑。
“待我猜上一猜,除去府中兄弟,小锦还能与谁相见相亲?莫不是太孙殿下?”
我转过身去:“四哥与你已经如此猜过多年了,可曾疲倦?”
妙滢轻笑:“太孙殿下对太孙妃也是很好,跟他父亲很是相像呢”
“前日收到长姐的书信,燕王殿下已入漠北多日,长姐与他曾多通书信报安,如今已有多日无法联系了,长姐心焦,托我进京打探一二,不知朝中之事如何,昨日入宫前见面增寿,原来他也得长姐托问,但愿殿下逢凶化吉为好。”妙滢语气阴沉了下来,我心中涌起深深恐惧,只得转过身去“二姐,乏了,明日要赶回清源阁承值,小锦先行睡了。”
妙滢抚了抚我的头,道:“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