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太子府,歌舞升平,更胜从前。
殿外,已是寒风凛冽,万物凋零。
而殿里,却是炉火熏熏,温暖如春。
红绸飘摇的大殿中,水袖飘飞,琴音绕梁。
“岳父大人,本太子敬您一杯!”太子高高举着酒杯,笑呵呵道。
陆候浑浊却带着厉色的双目此时正盯着那些舞姬微露的纤细柳腰,一瞬不瞬,恨不能上去重重捏上几下。
太子敬酒,他也只是微微一笑,瞥了太子一眼后,视线又移了过去。
带着笑意,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要说他的候府中也缺舞娘歌姬的,可比之太子府中,档次上却差了一截去。
太子见此更是乐呵一笑,一双细眸里盛满精光,大力地击了一掌,一一指着几个貌美的舞姬,扬声道:“停!你,还你们,过来陪陆候喝两杯!”
琴声仍欢快地奏着,舞姬们都是见过世面的,太子如此吩咐,她们自然不敢违抗。
被点名的舞姬一哄而来,围在陆候身边一个一个地敬酒。
其余的便接着起舞。
陆候被美女环绕着,忙得不亦乐乎,大笑声不时传出。
陆华浓站在屏风之后,冷眼看着这一切。
她的这个父亲,什么都好。唯独面对女子方面,却是个最大的缺陷。
家中那么多姨娘不说,还到处沾花惹草。
他自身都这样,太子偏爱贺香尘,她又如何能指望父亲为她出头呢。
伸手抚过自己越来越膨隆的肚子,冷然的脸上淡漠如斯。
只希望孩子能快些出世,也好为她争一口气。
到时,便是她陆华浓扬眉吐气,报仇之时。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外传来,很快到了殿里。
陆华浓隔着屏风望去,只见是一名身着软甲的小将。
小将疾步走到陆候身旁,扑通跪倒,道:“太子爷,陆候,边关急报。”
陆候一听急报二字,立即挥退众舞姬,冷脸相问:“快说!”
小将也不迟疑,跪地奏道:“五日前,赵国集结三十万兵马突然来犯,将我军杀个措手不及。吴将军率军抵抗,可是赵军来势汹汹,我军前番又神秘消失十万大军。所以,以我军之力,顶多再抵挡一月。到时,恐怕……”
小将说着,风吹日晒后泛黑的瘦脸上,泛出了艰难之色。
一听如此,陆候立刻拍案而起,黝黑的脸庞上是阵阵愤怒。
“我大齐刚刚遣公主和亲没有几个月,他齐国居然就进犯我大齐!小人,小人!”
太子也是急红了眼,他的大计才刚刚开始,还没有将所有皇权都从他爹那里讨回来,赵国居然就来攻打齐国。
这样下去,他还没有坐上皇位呢,齐国早让赵国吞了。
这可怎么是好?
“管家,管家!”太子扬手一呼,朝殿外叫道。
太子府管家立即出现,躬身问道:“太子有何吩咐?”
“怜惜和赵国那个月王离开京城了吗?”太子一张脸因为紧张而有些暗。
管家立刻道:“大概已经离开多日了吧。这会儿,已经回到赵国了也说不定。”
“什么!”太子一怒,将整张桌案都掀翻在地,酒壶杯具的碎片滚落一地。
“陪了夫人又折兵!”他冷冷咆哮着,一张脸变得扭曲狰狞。
本想月王若在还能以他作人质,威胁赵国退兵,可是现在他什么也没有了。
“太子息怒。”到底是久历世事的陆候来得冷静,他望着太子劝道,“月王若是没回国,赵国怎敢放心地攻打我国。若是说来,这次主张出兵的就是月王也说不定。云小优替公主代嫁,虽是后来两人还是换了回来,可是月王喜欢哪一个可就没准了,偏偏皇上还把云小优指给了熔王……”
说着,陆候脸上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太子略一思索,有些神秘地道:“你是说,月王因为皇上把云小优嫁了熔王,恼羞成怒了。”
他转了身,眼珠快速地转动,显然是在算计,最终道:“若是咱们把熔王妃再送回赵国,你说赵国会不会就息怒退兵了。”
陆候轻笑:“可以一试。”
“来,听令!”他朝地上仍跪着的小将招了招手。
那名小将毕恭毕敬,俯道:“属下听令!”
陆候沉着脸色,声音冷凝道:“速速如集河口一带驻军增援吴将军。另外,让吴将军与齐国通消息,以熔王妃换齐国退兵,可行否?”
“是!”小将接令,便疾步退去。
“岳父大人,依您看,用熔王妃换赵国退兵,这胜算有多大?”太子走到陆候身边,淡淡问道。
陆候抬起方正的脸膛,冷然道:“若能用她换得赵国退兵,不是两全齐美?只是胜算不大,姑且一试罢了。”
“本候即刻回府收拾行装,赶往边塞,亲自指挥。若是赵国不退兵,本候定将他赵军打得落败而归!”陆候黑脸沉凝,一派豪气地道。
“爹爹,您又要亲自带兵?”陆华浓方从屏风后出来,有些急切地问道。
“女儿。你都听到了?”陆候没想到陆华浓会在,望她一眼,笑道。
陆华浓面色却是不好,每次父亲出征,她心中都会不安。
更何况这次她怀着身孕,若是父亲不在,谁来护她?
陆候见女儿如此,想她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便爽朗一笑:“女儿放心吧。为父在战场上打了半辈子滚,不会那么容易就去见阎王的。放心等着为父归来。父亲还要看着小外孙出世呢!”
听他如此说,陆华浓冷然的脸上终于勉强露出一丝笑意。
陆候看向太子,道:“本候去边塞迎敌,只希望太子照顾好太子妃,也叫我在外能安心退敌!”
太子自然是答得顺溜:“本太子一定照顾好她们母子,到时候孩子一出生,立即就封为世子。将来的太子之位,便是他的了。”
太子连番许诺,叫陆候心情大好。
他大笑一阵,道:“我这就回去收拾收装,今晚就出!”
“父亲,一定保重!”陆华浓见父亲心情大好,也不扫他的兴,淡笑着嘱咐道。
“好!你们就放心吧!”说着,陆候便大笑着大步离开。
陆华浓望着那豪气干云的背影,心里竟漫过大片大片的苦涩。
太子一手搭上她的肩,嘻笑道:“太子妃放心。本太子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啊?”
陆华浓无声地瞥他一眼,冷然地哼了一声。
转身,抚着肚子朝后殿走去。
“喂喂!这什么意思?”太子一脸悻悻地地望着一脸冷漠,愤而离去的陆华浓,很是不满地大呼着。
“嗨!本太子好不容易想对你好点,你那什么态度!”冷眼一瞥,转而不忿地也跟着甩袖离去。
“哼!本宫还是找我的香儿去吧!”想到他的香儿,又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熔王府。
“主子,大事不好。”墨童一向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沉重,玄色的衣衫让他的面色显得更加冷凝。
上官熔独立亭栏中,月白的衣衫随风飞舞着。
泛着樱花光泽的薄唇微微上翘,慵懒的声音带着笑意道:“未必。”
墨童双眸上移,看向上官熔,疑道:“主子已经知道了?”
上官熔浅浅一笑:“赵国犯边的事本宫已知晓了。具体的,听你说。”
“赵国三十万大军,陆候手中十二万兵马。陆候已令河口十万兵马前往增摇,日夜兼程,估计三日后到达。而且陆候已亲自前往边关迎敌。届时,我国胜算大增。”
上官熔桃花水眸微转,幽深似潭的眸底闪过道道波光。
“胜了不好。败了也不好。最好能让他们多对峙一会儿。”勾唇浅笑,他不冷不淡的声音幽幽道。
墨童听他近似空灵的语气,也不言语。
冰封的脸庞只是沉然不动,思索着,胜也不好,败也不好的深意。
“带兵的是何人?”许久之后,上官熔突然问道,好像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是,赵国二皇子,岑晟夜!”墨童答得异常郑重,亏着主子想到了,不然他还真忽略了这个问题。
果然,听到回答的上官熔果然是轻轻皱起了眉心,桃花水眸中一片深意。
果然很棘手!
“这样一来,他那时被人追杀便有答案了。”思虑良久后,他才道。
墨童略一沉思,也道:“是。大皇子一党是绝不赞成他进犯齐国的。只是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最终还是说服了赵国皇帝。”
“主子,上次,毕竟是您救了他。他还欠您一个救命之恩呢。”墨童想到当时之事,是王妃和主子合力救了他,不知是错还是对。
“对啊。他可是优儿的二师兄呢。”上官熔勾唇而笑,扬起的秀眉飞舞着。
“我跟他,可是亲戚呢。”带着深浓笑意的声音循着亭檐扩散而去,在冷冽的空气中飞旋着。
墨童却是禁不住在心中月复诽,他是王妃的二师兄,不就是您的二师弟吗?
“韩夜。”又是带着笑意的声线,深意无限。
月白袍袖中的一双纤长双手握住亭栏,深邃的目光遥遥望向远方,不知落在何处。
他与韩夜,不,应该是岑晟夜,能算得是师兄弟吗?
还是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