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凌霄山歌
靠近僰侯殿堂屋的僰人听到大萨凡的叫喊,纷纷手持标枪跳将进来,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僰侯殿堂屋。堂屋内,七个萨凡团团围住了哈二。哈二木然地站在人群中心,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眼睛骨碌碌地往周围的人群看一圈,又疑惑地看向同样疑惑的哈大。
哈大向堂屋外的僰人挥挥手,人们便往后退了一步,抡转标枪立放起来。哈大走到哈二面前,护住哈二,对大萨凡说:“阿公,这是我小时候被豹子叼去的哈二兄弟。前些时候我到刺梨寨去,在山林中遇到人熊,哈二救下了我,我们兄弟才得以相认。”其余几个萨凡们听哈大如此说便卸了戒备,唯独大萨凡圆睁双目,不为所动。哈大拉起哈二的手,指着大萨凡对哈二说:“这是我们本家的阿公,是凌霄寨大萨凡。来,叫一声阿公。”
“阿公——”哈二怯怯地叫道。
大萨凡不再瞪着哈二,双手后背,傲然睥睨,全不理会哈二。哈大见大萨凡如此模样,试探着问道:“阿公,是不是哈二哪里得罪了你?”大萨凡长叹一声,说道:“罢了罢了。或许这都是定数。”说完,向哈二挥一挥手,吩咐道:“哈二先出去吧,我们还有事商量。”哈二如蒙大赦,赶紧走出堂屋门,跟僰人一起喝酒烤羊。
看到哈二融到人群中去,大萨凡才回到椅子上坐好,万分凝重地对哈大及其他萨凡交代道:“并非哈二得罪了我。这其中有天机,但是又泄露不得。你们切记一样,无论如何,教不得哈二学驱雾之法。”众人听完,面面相觑,但大萨凡既说是天机不得泄露,也不好深问,只各自点头应允。
吃过烤羊子、喝过僰侯酒,哈二同凌霄寨的僰人熟络起来,僰人也认识了这位有着神话般传奇遭遇的哈二王。哈大是世袭僰侯,兄弟姊妹自然也一律称王。哈二虽在第二天便让哈大派往田间跟其他僰人一起栽秧,但是别的人见着他,却一律毕恭毕敬地行礼问好。这让哈二感到万分满足,长这么大,自己总是弯腰驼背地跟别人行礼,而别人用礼节向自己表示敬重的滋味实在是现在才感受到原来如此受用。
哈二十来岁开始便下田干活,对栽秧并不陌生,加上享受着僰人的爱戴,两条臂膀分秧、插秧如有神助。三个人同时下田开始栽秧,不过多久,哈二便将其他二人远远地抛开,栽下的秧子比二人加起来还多。哈大挑了一挑秧子来到田边,看到哈二已经快将半块水田栽满,高兴地招呼起来:“兄弟,手上放慢些,莫把别个羞着了。”其他栽秧的人听到哈大的声音,直起腰杆看哈二栽秧的那块水田,个个一手捏着秧苗,一手揩着额上的汗水,杂然道:“哈大王,我们不羞。你两弟兄到底是我们的头,干活路都不一般。你挑三百斤,哪个敢跟你比?哈二王栽秧子,甩手就是一大片,比不得!”哈大得意地“哈哈”大笑,拿扁担拄在下巴底下,唱起山歌来。
哈大的山歌在凌霄山上飘荡,僰人干活的劲头便随之高涨。原来,大家竟从未听过哈大唱山歌。无论是寨人聚集,还是田间地头,哈大有事说事,从不开口唱歌。大家只知道哈三妹的歌喉如银铃,却并不明了哈大王的歌声竟赛过铜钟。这歌声让人感到浑身是劲,一股股热血似要从体内迸发出来。于是,大家和着哈大的歌声,齐齐唱起唱过千年的山歌,凌霄山的七沟七岭便沉浸在一片歌声之中。
驻守在凌霄七岭的七个萨凡陡然听到这欢乐的歌声,先是一惊,接着心下明白过来,这是哈大心中萌生已久的计划开始蠢蠢欲发,各自运起法力,催动云雾团团围住凌霄山,不让这股冲天的戾气暴露出去。大萨凡催毕云雾,捡起两块石板,盘腿坐下,默请神明,推算起僰人运势。那两块石板平淡无奇,与山沟中其他石板一样,一面光滑如镜,呈青白颜色。大萨凡请下神明,拿起石板,将两块石板光滑的一面合拢,那两块石板就震动起来,不住地摩擦。过一阵,石板就静止下来,好似从未动过一般。大萨凡将石板摊开,查看起来,嘴里叨念着什么。摩擦过的石板,一块由青白颜色变成血红,另一块已没了光滑面。大萨凡端详过几次,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双手后撑支地、仰望苍天,低低地问着:“百年?百年?莫非我僰人就只有百年的气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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