僰侯建国以来,还没有女人当过寨主,哈二当众让央三妹代理寨主,平寨寨人慑于他的武力,不敢公然反对。但是,当其其霍的丧事一了,其其哈便招呼哈二到一旁,不无担心地说:“哈二王,央三妹承夫业,接任寨主一事,可否再议?我僰人还没有过女寨主,其其霍的儿子虽只有三岁,但让他继任寨主,由央三妹背后辅佐,大家才不会说闲话。”哈二不以为然,答道:“这平寨寨主之位,早晚是其其霍儿子的。僰人传统,也是子承父业,我不过是在他儿子还小的时候,暂让央三妹代理寨主罢了。你不用多说,我既已在寨人面前把话说出了口,在其其霍的儿子未满十四岁之前,寨主就由央三妹代理。”其其哈见哈二这般说,知他心意已决,只好摇头作罢。
哈二一行人还在路上,他在石海和平寨的作为早已风一样在他前面一路吹往各个僰寨。在平寨通往凌霄寨的路上,大坝、铜锣、大都都、二都都、三都都等寨,情形原本跟石海或平寨相似,但风闻哈二王将过,齐齐收敛起来,不敢弃耕行乐也不敢无端生事。是以,当哈二路过这些寨落时,处处风平浪静。哈二少却处理债务的纷忧,行程便加快不少,只两日,便同齐驭羽、黄世荣、黄世芳到达凌霄山下。
凌霄山一如往常,被重重叠叠变幻莫测的云层包裹着,从任何角度望去,都是悬崖绝壁。哈二曾听哈大说过,这云层不过是萨凡们施的障眼法,其实路就在脚下。哈二便从当时哈大引他上山的地方钻进云里去,不料,这里早不像当初那般拨开云雾便见路了,他一头碰在一堵壁立的悬崖上,满眼冒金星。哈二甚觉奇怪,为何同一个地方,先前是路,现在是岩。无奈,哈二只好冲凌霄山大喊:“大哥,我是哈二!我回来了!”
驻守在凌霄山七岭的萨凡们听到哈二的声音,便作法驱散云雾,一条上山的蜿蜒小路便显现在哈二脚下。哈二让齐驭羽走最前头,黄世荣兄妹走中间,自己走最后,边走边回头看重新聚拢的云雾,心里仍然疑虑重重。
突然,黄世芳回头望了一眼,吓得尖叫起来:“哎呀,哈二王哥哥,你背后咋又变成悬岩了呢?”说着,她停下了脚步,看着深不可测的脚边悬岩,双腿战战,情不自禁地伸出莲藕一般的手,拉着哈二,身子也几乎要依靠到哈二身上。哈二轻捏黄世芳的手臂,触手柔若无骨,心下也是一震,竟不舍得丢开,便安慰道:“芳芳莫怕,我们凌霄寨便是这样,其实云雾之中并非悬岩。”黄世芳放下心来,任由哈二牵着手,沿蜿蜒小路往凌霄寨行去。
哈大听到哈二归来,早早地等候在寨门口。远远看到哈二一行人上山来,哈大走出寨门,迎着哈二快步前来。见到捆绑着双手的齐驭羽,哈大先吃了一惊,再看到黄世荣,更是惊奇不已。等到见到跟哈二手牵着手的黄世芳,哈大竟忽然觉得自己浑身酥软,一丝劲也使不上。他怔怔地盯着黄世芳看了好一阵,才喃喃问道:“兄弟,这是你堂客?”哈二这才惊觉自己还死死拉着黄世芳的手,脸上一热赶紧甩掉黄世芳柔弱的手,答道:“不是的。大哥,一会儿我慢慢讲给你听。”
哈大将眼睛从黄世芳身上移开,才稍稍恢复了气力,拉起哈二的手,不无关切地说:“兄弟,你可吓到我了。彝歪嘴来报说你在洛表寨突然失踪,我立时觉得天都要垮下来一般。幸好大萨凡阿叔问神明说你没事,我才稍稍放心。不过,你一走便是半个多月,一点音信也没有,我这心里就一直牵着挂着。”哈二幸福地笑笑,挺起胸脯说:“大哥,你看我好生生的。这半个多月,我还学了不少本事呢!”
兄弟俩说着话,倒忘了齐驭羽还背捆着双手。他们有说有笑地进到寨中,哈三妹迎面跑来,高声叫着:“二哥,你总算回来了!大哥天天念叨你呢!”哈大笑嗔道:“你个小幺妹,到底是谁天天念叨要二哥呢?”哈三妹便捏起拳头作势打哈大,忽然看到黄世芳兄妹和齐驭羽,奇道:“二哥,半个月不见,你去学耍把戏了啊?”哈二佯怒,嗔怪道:“乱说!看我不掐你的嘴!”说着,哈二作势要掐哈三妹,哈三妹“格格”笑着躲开,一边说道:“那就是找了个漂亮的二嫂!”说完,哈三妹又突然想起一件事,皱着眉头说:“咦!前些天洛表寨的彝幺妹不是找人抬着秆玄铁标枪来,说她才是二嫂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