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姓土司 一〇一、皇天异象

作者 : 江苇

槌倒的牛让厨子抬走,挂到架子上,剥皮割肉,长着一对弯弯的尖角的牛头将被作为英雄的战利品陈列在僰侯殿人们端起酒碗,上前敬着哈大,这是僰人对心中英雄的最高礼遇。这些敬酒,不一定要一一喝完,但是,哈大每碗都需要喝上一口。而碗里剩下的酒,将被视为英雄的赏赐,人们十分珍视。有人甚至会端着剩余的酒走老远,给自己的孩子喝,希望孩子也长成哈大一样的英雄。这是一个欣赏英雄的民族,当然,也正因为欣赏英雄,才会产生英雄。

婚庆圆满告一段落,接下来只是大家喝酒吃肉。各寨寨主有专门的宴席,摆在僰侯殿堂屋中,共三十二桌。各寨萨凡另行设宴,在僰侯殿檐下。彝幺妹后家洛表寨来送亲的共四桌,摆在僰侯殿最正中的位置。送亲席上,送亲的人占一半,陪客的占一半。凌霄寨选作陪客的人,是族中的长辈。

哈大既是僰人的头领,又是哈二的兄长,酒席自然是由他唱主角。酒席摆上,哈大便斟了满满一碗酒,站在凳子上,向送亲席和寨主席敬酒道:“今天,我兄弟哈二,同洛表彝幺妹结亲,是我兄弟的喜事,同时也是我僰人的喜事。从今以后,我合宗的两支僰人,便再没有支系之分。大家说,这碗酒,干不干?”“干!”僰侯殿里响起震天的响声,众人端起酒碗,一仰而尽。哈大见此情形,心情大畅,拉起哈二和彝幺妹挨桌挨桌地敬酒。

此时,僰侯殿外的天气悄悄起了变化。哈大那块盖上木碗树的披风被从上而下的风紧紧吹贴在树冠上,似乎想要将半颗木碗树包裹起来带走。而那个金黄的木碗果,就在披风底下,幸好有粗壮的枝叶撑着披风,不然可真就会让披风裹住。

而天气变化得最为诡异的地方还并不是凌霄寨。

大明天顺八年,六月二十五日,午时。北京紫禁城,乾清宫。刚登上皇位半年多的朱见深刚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他召来礼部,当着丞相李贤,要为曾篡位为帝的已故代宗恢复帝号。李贤听皇上此话一出,慌忙跪地,山呼“万岁”,谏道:“皇上三思!皇叔曾做下大逆不道之事,若安其陵寝、复其帝号,恐于皇上不利。”朱见深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道:“爱卿多虑了。想那齐桓公不计一箭之仇,得贤臣,终成霸主。朕登大宝来,日夜思之,大明天朝,朕贵为天子,莫不如那齐桓公的气度?因此,朕意已决,着礼部操办此事。”李贤转念一想,皇上这一举措当博得仁爱宽厚的好名声,叩头呼道:“皇上仁爱为本,实是大明社稷之福!万民之福!”朱见深不禁洋洋自得,恍惚中自己便也成了那圣明的汉武唐宗。

“皇上,不好了——”太监牛玉跌跌撞撞地自门外闯进宫来,见到跪在地上的李贤,不知是何事,赶紧双膝跪下,不敢发一言。朱见深此时心情正好,并不治牛玉冲撞之罪,面含微笑问道:“牛公公,何事如此惊慌?”牛玉头也不敢抬,仍旧跪在地上,侧身、抬手指向宫门外。

朱见深往宫门外看,宫外光线较先前暗淡了许多,却并无其他异常,不禁责怪道:“好个牛玉!究竟何事,值得你如此慌张?”牛玉慌忙奏道:“皇上,外面,外面,天突然黑了下来!”“有此等怪事?”朱见深犹自不信,移动龙步,走向宫外。跪在地上的李贤和牛玉,也从地上起身来,抖抖衣襟,跟在朱见深身后出宫门去。

乾清宫外,汉白玉栏杆上绑着的龙旗无风自动,“猎猎”作响。而头顶上的天空,此时西南一角黑如暗夜,与北方晴朗的天空形成鲜明的对比。在那片黑暗的天空中,还隐隐有电光闪动,诡异得让人生寒。朱见深吓得后退了一步,牛玉赶紧上前扶住他。朱见深指着暗黑的天空,失去了高高在上的皇帝的威严,颤抖着问李贤:“李卿家,这——这是何征兆?”

李贤也让眼前这怪异的天象吓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朱见深,上前谏道:“皇上,依老臣看,还是传监天司前来问个究竟……”“那,那还等什么?”朱见深咆哮道:“牛玉,快传监天司!”牛玉战战兢兢地回道:“皇上,监天司不是同周学士一起派到南京江南贡院主持秋试了吗?”朱见深方才想起,监天司汪同书确实与周洪谟一起让自己派到南京去了,想到这二人均不在京中,竟一时失了分寸,喃喃道:“这——这——可怎么办?”

一旁的牛玉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皇上不要惊慌,奴才倒有些想法,不知妥否?”朱见深望着牛玉,急不可耐地说道:“牛公公,你有话就快些对朕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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