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姓土司 一九二、寻仇不见

作者 : 江苇

任秋骑上老幺,对直赶到槽坊,他在九姓真正信得过的,还只有师傅孙文才了。这天槽坊没有做酒,孙文才还在睡觉。任秋进门喊:“师傅——师傅——你在不?”孙文才听到喊声,醒了过来,揉着双眼走到堂屋,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见到任秋,孙文才叹着气说:“秋娃儿,你坐。我晓得你来找我做啥,我跟你同样怀疑一个人。为了找他,我带九姓民团已经找上三天三夜了,但是,连个影子都没有。”任秋惊讶万分,问道:“师傅,你可是怀疑那戎州知县卿白?”孙文才点点头,道:“那天我一听到婉女子的噩耗,就赶到你家,查看了她死去的情形,确认是被他人所害。我再将九姓人一一模排,独独不见了卿白,你爹说,前一夜都还在跟他喝酒,早上起来就不见了人。不过,因为没有真凭实据,我们也不好坐实就是他所为,一连找了三天,原想找到他问个清楚,却不料怎么也找不到。”任秋恨得牙齿“克克”作响,紧攥拳头,忿忿说道:“定是卿白这个龟儿干的,找到他,我定将他碎尸万段,血祭庞婉。”

任孙文才万般劝阻,任秋依然固执地骑着老幺,疯狂地找遍九姓的每一个角落。民团的团丁还未真正见识过老幺飞跑,见到它驮起任秋如一缕黑烟一般在落卜收来回逡巡,个个惊得嘴巴大张。不过,更令团丁们惊讶的还在后头。任秋来来回回找遍落卜收都不见卿白的影子,催起老幺奔上了青冈坡。

青冈坡上满是嶙峋的怪石,石头之间缝隙极小,老幺进不去。但是,任秋始终怀疑石头缝间躲藏着人,他将玄铁标枪伸长,每至一处疑是能藏人之处,便举起标枪狠狠砸去。玄铁标枪本身几百斤重,再加上任秋气愤之下使出了全身之力,砸到石头上的力道何止千钧。那些硬如钢铁、脆如翡翠的石头经不起这一击,每一枪砸下便随之腾起一蓬石雨,飞溅的石头四下散开。在青冈坡值岗的团丁见此情形,心中惊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任秋胡乱地一路砸去,留下了遍地狼藉的碎石。

在青冈坡上带队值岗的白老三看在眼里,想起曾经欲对任秋不轨的事来,后怕得冷汗直冒。他有心讨好任秋,远远招呼道:“秋娃儿,你不要找了。我们奉孙掌柜的命令,都将这青冈坡翻了几遍,藏不住人的。再说,这青冈坡上便是虎跳岩,谅那卿白也翻不过去。有我在这里,卿白那龟儿就是藏在地下,我也挖得他出来。你还是往梅岭方向找找吧,说不得卿白那龟儿跑到僰蛮那边去了呢!”

任秋听了包老三的话,不再胡乱砸石头,冲白老三抱拳道:“白三叔,劳烦你了。我这就到那边看看去,就算卿白龟儿投了僰蛮,我也要将他拎出来,给我婉女子填命!”说着,催起老幺飞奔下了青冈坡。白老三望着任秋飞快消失的背影,突然一拍脑袋,叫声“不好”,也跟着飞快地跑下青冈坡。

这时候,九姓异常热闹。任秋从牌坊带来的三千来村民忙着找地方住下,民团也忙着将牌坊村民中的丁壮编进民团之中。这些牌坊村民中多数丁壮都愿意加入民团,民团也乐得接收,共从丁壮中选出一千五百来人,编进了九个小队。这样,每个小队的人数均在三百人左右,大大增添了民团的力量。而原有的武器已经不够,民团各小队就忙着为新入团的团丁打造武器,老团丁还带着新团丁一刻不歇地操练。

任秋却毫无心思关心民团的事务,只顾催着老幺飞快地奔往梅岭。到达冷水垭民团关口,团丁们向任秋报告说:“这几天牌坊那边好像有僰兵在喧嚷,但是不知为何,僰兵竟从不跨进九姓地盘。有时候发现一队僰兵骑马而来,但只是像在追一个人,追到后又立即退回牌坊去了。”任秋不置一言猜测,只吩咐团丁道:“你们只管守好冷水垭,不要随意放一个人进出。若见到卿白——给我绑起来!我到牌坊看看。”

从冷水垭到牌坊,仅有十多里路程,老幺须臾之间便已经到达牌坊边界。因为先前团丁告诉任秋说牌坊有僰兵活动,任秋也不敢大意,放老幺在一片低矮的树林中歇息,自己提着标枪走到树林边观望。果然,牌坊不再是空无一人的村子了。村外拉起一道栅栏,一队队僰兵往来巡逻,村中也处处冒起了白烟。不过,这跟以往僰兵在其他地方驻扎的情形不一样,驻进牌坊的僰兵清风雅静,不闻一丝喧嚷,气氛显得异常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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