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姓土司 二二四、鞑子骑兵

作者 : 江苇

任秋自己也说不清此时作何想法,只是忽然发觉彝幺妹竟也有万般好处。当初洛表寨那个刁蛮任性的丫头,似乎一夜之间就阴阳相隔了。而自己,竟是硬生生毁掉那个原本无忧无虑的刁蛮丫头的罪魁祸首。如若当初不去招惹她,或许她还好好地在洛表寨继续无忧无虑。可是,这世上该来的总躲不掉,为何总要滋生出这许多从爱到恨的事情来,用一个人的悲剧让另一个人悲伤终身?

哈大依照彝幺妹魂灵所托认下阿纳多,任秋可谓五味杂存,他想不通彝幺妹恨自己竟至于如此地步。不管怎么说,阿纳多始终是自己的骨肉,可是彝幺妹竟至死不忘将这世上唯一与自己有联系的血肉关系也生生割断。这不可谓不是一种悲哀,但是,除却悲哀,更重的还是压在任秋心上的对彝幺妹的万般愧疚。

此时,每一个人的心都沉重着。谁也担不起打破这种沉重的重担,空气凝结在这种复杂的情感之中,让城外的血腥趁虚而入,渐渐包围了四个大人一个小孩,几乎令人窒息。

城外打扫屠戮场的僰兵们三三两两地进城来,见到一语不发的哈大一行,不敢高声喧哗,屏着气冲哈大等人行礼,然后悄悄走开。

任秋沉默过一阵,垂下头,狠狠地跺脚,似要将心中的悲痛发泄。易芹见她这种模样,悄无声息抱住他的腰,紧紧贴着他的后背。这种安慰显然有效极了,任秋心绪渐渐平静,拿双手捏着易芹的手,仍是一语不发。而哈大此时已经将阿纳多抱在怀中,无比疼爱地替他擦拭着脸颊上的泪水。任秋见这般情形,几次伸手欲模一模阿纳多稚女敕的脸蛋,却又几次颓然而废。

城外的喧嚣已经平息,透过城门洞子,唯见城外一个沙丘连着一个沙丘,除了几根孤零零的野草随风晃动,一切都是死一般的沉寂。似乎从来就不曾有过杀戮,或者也似乎从来就没有生命存在过。拱成城门洞的条石也跟随着这样的荒芜而萧条,条石与条石之间的缝隙中爬上暗绿的青苔,条石表面也显出斑驳月兑落的痕迹。

这种死寂让惊慌失措奔进城门洞子的两个僰兵打破,他们跌跌撞撞地扑到在哈大和任秋面前,用弹棉花的弦被打击后一般颤抖的声音说:“哈……哈……哈……哈……”哈了半天,这两个僰兵却吐不出第二个完整的音节。他们只双腿跪倒在地,侧过上身,一只手斜斜扬起指向城外。他们保持了这个姿势好一阵却再无动作,而他们跪倒的地上,早已湿了一大滩。哈大等得不耐烦了,抬起一脚,踹了其中一个僰兵一下。谁料,随着哈大的脚踹上僰兵的身子,这个僰兵竟訇然倒地,一颗碗大的脑袋“咕噜噜”地滚出几尺远。

这情形吓了易芹好大一跳,她将整颗脑袋深深贴上任秋的背脊,双眼闭得紧紧的,再不敢看一眼。而这番情形也同样令白罗罗心悸不已,他好一阵都回不过神来。任秋似乎不在意眼前发生了什么,瞪着一双牛眼胆,死死盯住滚到一边的僰兵头颅。倒是哈大镇定自若,他一手捂住阿纳多的眼睛,又抬起一条腿,轻轻去踹另一个僰兵。这个僰兵竟也同先前那个僰兵一般无二,在哈大的腿碰上身躯的一瞬,他便如同朽木疙瘩一般栽倒,碗大的头颅月兑离躯干,从颈项上滚落下来。

任秋突然分开箍住自己腰杆的易芹的手,兀自走近两个僰兵的尸身,俯身查看僰兵的颈项。只见这两名僰兵的颈项齐整整地让人一刀劈下,只留喉咙管前的一块皮肉连着头颅,而哈大踹上僰兵的躯干,这皮肉再承受不住头颅的重量,硬生生地被撕落下来。那滚到一旁的头颅上,便连着那块血已经凝结成黑红血块的皮肉。

任秋四下寻找自己的玄铁标枪,却不见,心下着急,高啸着呼道:“老幺——老幺——”应着任秋的呼声,老幺电一般奔来,嘴里衔着任秋的标枪。任秋自老幺嘴中取下标枪,翻身骑上老幺冲出城门。

哈大赶紧拉过易芹,将怀中的阿纳多塞进她怀里,也跟着任秋奔出城门。白罗罗回过神来,也抬腿直追任秋兄弟而去。

三人出了城门,便远远看到一条黑线覆盖在城外荒地的轮廓之上。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排得极为严整的一溜骑兵。这些骑兵纹丝不动,连马也如同雕塑一般。但是,马背披着的黑鞍、马背上骑士的黑亮盔甲和半月形的弯刀,无不闪着死亡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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