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呆侠 第十九节 朝中斗智

作者 : 寒山士

皇帝现在有点心烦,因为早朝的时候他接到一份密奏,说的是大散关前线的主将韩琦将军得了重病,无法镇守边关!要知道,如果党项人此时知道这事,非趁火打劫不可。要命的是,朝廷现在还真派不出个能顶替韩琦将军独挡一面的人物。更令他万分恼火的是,居然有人比他还早一步知道这事,今天在早朝的时候给抖了出来,搞得他很是被动。这人还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太师潘正寿,让他想发火都找不着对象。他明白,西北不能出乱子,如今能镇住党项的人还真就是那个病了的韩琦将军。所以他绝对不可以调他回京养病,得派个得力的干将去主持西北防务才行,可谁能担此重任呢?这事可搅得他茶不思、饭不想。这等军国大事不是一两天就可以决定的,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和事会搅进来。

“八王千岁,今天您没上朝,可您应该听说了吧?”八王爷上朝那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过朝中的事很少有瞒得过他的,所以枢密副使范大人才有此一问。

八王爷翘着二郎腿喝茶,用鼻子嗯了一声算是应答了。

“王爷意下如何呢?”这是参知政事王大人问的,身旁还有很多人伸长了脖子等着王爷回答呢。

八王爷用眼角瞟了他们一眼,“噫!你们都别看着我呀,本王又没比你们多一块,喝茶,都喝茶,尝尝本王的茶叶如何。”

“王爷,这事关系到我朝安危,您还有心思喝茶呀!在这节骨眼上,您可不能打马虎眼呀!”兵部侍郎陆大人道。

“西北大散关前线有我朝数十万大军,如今韩将军重病在身,无法再带兵打仗。可恨的是朝中有人趁火打劫,打起大将军的主意,不可不防呀!如果让心术不正之人掌握了这路大军,我朝危矣!”范大人忧心忡忡。

“是啊!范大人所言极是,如果朝廷派不出人来,掌权的必将是潘仁美,要么就是程当,这两人一个是潘太师的儿子,一个是丁老贼的女婿,落谁手上都是我朝心月复大患!大散关绝对不能有关点闪失呀!”陆大人看起来比范大人还要紧张。

“那你们说说看,朝中武将谁可前往?”八王爷终于开口了。

“石将军运筹帷幄,可当此大任。”王大人道。

“我朝北方一马平川,石将军一走,谁能替他?”范大人毫不客气的否决了。说来也是,石将军精通骑兵作战,他这一走,契丹人可就烧高香了。

“唐将军如何?”

“唐将军在福建打海盗,月兑不开身,再说了,他精通海战,去那儿也帮不上忙呀!”

“杨将军总可以吧?”

“皇上就第一个不答应,他一走,京师咋办?”大宋也是个皇帝戌边的朝代,要不是有条黄河,开封随时都可能陷落。

“……”

他们一连搬出五六位都能独挡一面的大将军,又被他们自己逐个的全都给否决了。

八王爷见他们争得差不多了,“如果照列位大人的意思,韩将军就非得回京不可,这样一来,岂不是帮了那帮老贼的忙了么?”

“王爷,您就别卖关子啦!都快急死人了。”范大人脸红脖子粗地说。

“按理说,韩将军病了,应该是他自己上奏章告病才是,可到现在为止,兵部没有收到他的只言片语,这有两个可能:一,他没病,但这是不可能的,我们都知道,他曾经中过毒,当年还是关西桥给解的毒,他还说只能保住五年左右,看来,他这是旧伤发作,就算借潘太师一万个胆,他也不敢私自上奏欺骗圣上。至于二嘛!就是韩将军根本就不想上奏章,因为他明白肯定有人会代他上奏的,他将球踢到了咱们的脚下,他这是在给皇上争取时间,党项狼子野心,如果他一旦离开,不但自家性命会断送在半路上,党项也会趁机入侵中原,咱们目前最好的法子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给他来个死活不认账。”八王爷说是这样说,他心里早就有应对之策,只是在这儿不能说明罢了。

“不认帐?!”众人恍然大悟。

这边在商量的时候,那边也在探讨。在六王爷府后花园的凉亭内,也摆开了宴席,这个凉亭比一般人家的凉亭要大多了,简直就是一个大厅堂,里边一长溜的排了七八道席,真个‘高朋满座’。丝竹声声,轻歌曼舞,边吃山珍海味,边欣赏音乐歌舞,还可谈天说地,的确妙不可言,只是,他们现在所谈论的却跟这场歌舞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六王爷,这事您可要当仁不让呀!”吕相举杯贺道。

“丞相劳苦功高,英明睿智,如果你能督边,皇上就可高枕无忧啦!”六王爷半真半假地说,其实他早就明白,我朝自开国以来,从来没哪个丞相掌兵权的,这是吸取唐朝丞相乱政的教训,他这么说主要是想奚落一下丞相罢了,果然,丞相听后露出了极为不悦的表情,不过转眼间他又换了一张堆满笑容的老脸。

“相爷,依您之见,韩琦无法督边,皇上会命谁担此重任呢?”潘太师问道,他当然得为自己的儿子探探口风,虽然他们同坐一条船上,如果自己的儿子能做这个大将军,他的分量可是大大的加重了。

吕相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其实留给他的选择并不多。宋朝律法明文规定,丞相是不掌军权的,兵权也绝不可能让六王爷所掌握,一旦到了他的手上,六王爷会毫不客气的一脚将他踢开。再说了,皇帝宁可让八王爷掌握兵权,也绝不会交给六王爷,‘六王之心,路人皆知啊!’当然,吕相有的是门生弟子,现在就有很多在这个大厅内,可那多是文官,级别也不是很高,根本压不住西北大军,如果西北大乱,对他的千秋大业也没半点好处。

“圣上当然会有他自己的主意,这些就不是咱们当臣子的能操心的啦!但有一点,绝对不能让这兵权落在八弟手上,一到了他手上,不但本王有麻烦,你们也会更恼火。”这话是六王爷说的,看来他对自己能否掌兵权也很怀疑。

“因此,咱们明天早朝的时候一定要团结一致,在拿掉韩琦的同时,要将咱们的人给顶上去,几十万人马,对王爷的千秋大业可是个天大的帮助。”吕相信誓旦旦地说。

“相爷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

次日早朝,众大臣都到齐了,唯独皇上还没来。不是他没起来,而是他就在左边的偏殿内休息,他实在有点怕今天的早朝,一个皇帝怕早朝,算得上千古奇闻。“圣上,文武大臣都到齐了,您升座吧!”刘公公小声地劝道。皇帝叹了口气,喝口茶定定神,“也罢!该来的谁也挡不住。”他知道这是迟早要面对的,只得整整衣冠,刚走了两步,“唉!还是不行,给朕上点酒。”弄得一帮太监奴婢一个个掩嘴直乐。很快酒就端上来了,一个酒壶,一个精致的小金杯,皇帝也管不了那么多,拿起酒壶,就着壶嘴,一仰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完了,一抹嘴,“差不多了。”俗话说得好,“酒壮怂人胆。”皇帝长长地出了一口酒气,“呃!”然后,威严地走上殿来,在文武大臣的山呼万岁声中端坐在宝座之上。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太监话音刚落,就有人高举笏板应道:“臣,潘正人有本上奏。”

“呃!”刚才喝得太急了,不禁得打了一个饱嗝,弄得文武百官一愣一愣的。

皇帝心道,该来的终究挡不住。“太师有何事要奏?”虽然皇帝昨天就知道他要奏什么事,他还是要有此一问。

“陕西宣抚经略正使韩琦将军重病已有二月余,为着我朝江山社稷之安危,还望圣上早日选定替换人选,迟则生变啦!圣上。”他这是在‘涕泪横流’的求皇上,正所谓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圣上明鉴,潘太师所言极是,大散关乃我军与党项人必争之地,容不得半点闪失,这几十万大军可都是我朝精锐之师,要是因为韩琦的原因而军心不稳的话,我朝危矣!圣上明鉴。”吕相倒头就拜。

皇帝没辙了,看着下边的八王爷昏昏入睡,不禁心里有气,都什么时候啦?你还睡得着?“八弟!”皇帝叫道。

八王爷没应。

“八——弟!”皇帝加重了语气。

范大人在后边悄悄顶了他一膝盖,“喔!”他猛然醒悟过来,“什么事?”他环顾四周,全是无辜,只有皇帝在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哦!哦!皇上你叫我呢?”

“废话,朕还有几个八弟不成。”皇帝怒气冲冲地说。

“皇上恕罪,昨晚臣整晚都在想一件事情,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害得臣一晚没合眼,刚要合眼的时候,鸡叫三遍了,也该上早朝了,臣就琢磨着既然想不通,何不向皇上讨教一二呢!”

皇帝心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客气啦?还讨教呢!我不被你教已经很不错了,“说吧!”皇帝有点不悦。

“昨日臣在大街上走着、走着,从东走到西,又从南走到北,本来相安无事,可就在大相国寺前边,臣遇到了一个游方郎中,他死活都不让臣走,非得给臣瞧病不可,臣执拗不过,只得让其望闻问切一番,结果他说臣有风湿,您想啊!臣年纪轻轻哪来的风湿呀!臣才不信这一套呢,可他又说臣有头疾,还说这病是祖上传下来的,臣也从未听哪个太医说过祖上有这病,这也说不对,那也蒙不对,结果他又说小王那、那个……”

皇帝听他胡揪了一大堆,早就不耐烦了,“你闹够了没有!到底说你哪个啦?”

“臣、臣弟不敢,有碍观瞻。”

“恕你无罪。”

“臣弟真的说啦!”

“你成心要急死朕不成!”

八王爷清了清嗓子,整整衣冠,一副豁出去的模样,“他、他说臣、说臣,不举。”

话音刚落,顿时引起哄堂大笑。

皇帝气急败坏,指着八王爷的鼻子吼道:“混账,朝堂之上竟敢胡言乱语,要不是看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定治你个大不敬之罪,你有病没病,难道你自己就一点也不清楚吗?”

“圣上英明,臣也是这么说的。”八王爷缩头缩脑地说,“可那个混账王八蛋非得说臣不举。”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望着潘太师,弄得他相当郁闷。

“启奏圣上,八王胡言乱语,搅乱朝纲,请圣上治其‘大不敬’之罪。”六王爷见这个八弟东扯葫芦西扯瓢,要是再让他胡闹下去,今天这事非黄了不可。

“六王千岁说得在理,朝廷之上当议论国家大计,八王爷纯属私事,容后再议也不迟。”吕相奏道。

“可臣真的没病啊!都是那王八蛋造谣。”他又盯着潘太师。潘太师非常恼火,怒气冲冲地说:“王爷,你为何老是冲着老臣开骂?”

皇帝眼珠子一转,终于听出点味儿来了,难不成八王爷这胡搅蛮缠是心有所指?“兵部可有奏章?”他问道。

“兵部尚书,圣上问你,韩将军重病在身,兵部是否有奏章?”八王爷紧跟着大声问道。

兵部尚书一愣神,慌忙答道:“兵部尚未收到韩将军的奏章。”

“混账,韩将军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病了呢!别人说他病他就真的病了?别人没说他病,他立马就好了?身为一方统兵主帅、手握十万精兵强将、炙手可热、权势熏天,怎能如此儿戏?圣上,绝不可姑息,宜当重罚之。”八王爷的这话让人很是费解,没听明白的人还以为是在责怪韩将军、在皇帝跟前打小报告呢。

他这话潘太师可就不爱听了,“八王爷是在责怪老臣多此一举吗?老臣乃太师,为着我朝江山社稷,责无旁贷。韩将军之所以没上奏章,这只能说明他已经病得连笔都拿不起来,他不能写,难道他手下的将军们就不能代他写吗?”

“潘太师请勿动怒,小王决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韩将军的儿子韩风也是参将,他为何就不能代父上书呢?不会父子‘齐心’,全都病倒了吧?”八王爷冲潘太师呲牙一乐。

“程参将难道就没资格代韩将军上奏吗?”吕相威严地说道。

“程参将当然可以代韩将军写折,不但程参将,就是潘将军也可以这么做,只是不知这奏章可否拿来让圣上瞧瞧呢?”

“这奏章朕已看过啦!没什么问题。”皇帝心道:老八你是不是吃错药啦?这么明显的错误你也出,这不是自找麻烦么?的确,八王爷当然明白他这话会让人太容易抓到把柄,不过他等的就是皇帝的这句话。

果然潘太师开口了,“八王爷难道怀疑这奏章的真伪?如果是假的,吾皇就看不出来吗?”

“臣当然不敢怀疑圣上的英明睿智,只是按常理来说,主帅不能事边,监军应该第一个上奏朝廷才对,为何也未见他的奏章呢?是他没写、还是被人给扣下了、又或者是他被韩将军给传染了,也病倒了?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这就是八王爷的‘奸诈’之处,天下就没有他搅不混的水。

吕相从来就有点小瞧这个年纪没有他一半大的小王爷,看来今天他又得付出不小的代价。监军之所以没有上折子,这都是吕相一手安排的,这监军是他的得意门生,好不容易才混到今天的地位,他不能冒这个险,左防右防,终究没能防得住这个嘴上没毛的八王爷,还是被拖下了水,吕相这个时候恨不能将八王爷给开了膛,看看他肚里还有些什么坏水。

“如此说来,这监军是有点失职。”皇帝突然冒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将吕相吓了一大跳。

“主将不能视事,监军代管之,这是我朝律法明文规定的,他不是失职,而是渎职,请圣上降旨责罚。”

“启奏圣上,监军一向忠君爱国,他没有上奏完全是为了稳定军心,不想让韩将军重病的消息传扬出去才这么做的,望圣上明查。”吕相满头大汗地奏道。

“这么做也合乎情理。”这话是皇帝说的,吕相正想高兴呢,皇帝又加了一句,“却不合法理。”吕相的心一下子就掉到了冰窖里。

“既是奏章,自然是上奏朝廷的,只要不传扬出去,外人很难知晓,监军说是为了安抚军心才这样做的,这分明是敷衍了事,置一方主帅性命于不顾,将我朝西北边防当儿戏,圣上应速速传旨,罢其监军之职,另择贤能任之。”八王爷道。

“圣上,万万不可呀!”吕相跪求道。

“丞相请起!”

“谢圣上。”吕相还以为保住了监军之位呢。

但见皇帝大手一扬,“传旨,罢监军之职,另择贤能。”

吕相差点没吐血,韩琦没搞掉,先撤掉了监军,他咬牙切齿地瞪了八王爷一眼,恨不能啃他几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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