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接到相爷密信,太子殿下已经于十日前动身,丁大人也只五日的路程,现在狄老鬼已是进气少,出气多,估计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咱们可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千万不可出任何差错。”大散关是西部边关要塞,自然是商贾云集,热闹非凡,城中的酒楼一点也不比中原其它地方逊色,监军与其他参将就在城中的“聚云楼”包间饮酒。
“监军此言甚善,只是前日属下有四十一条人命莫名其妙地全被踩死在屠狼谷中,陈副将也死了。”
“可惜,知道是谁干的吧?”监军问道。
“他们是最后一道岗哨,没人知道是谁干的,看起来像是马匹全发了疯,只是陈副将,却是被自己的长枪穿胸而过。”
“陈副将死啦?”这人是白天在城门口为难邓关之人,他刚才正在啃着一只酱蹄膀。
“怎么?你才知道?”
“今日有人拿着他的腰牌通关,听那口气,属下还以为是他老爹呐!”
“什么!”这无异于晴天霹雳,“他爹!他自幼丧父!”
“他们已经混进来了,你这个没用的废物。”程参将气得大骂。
“报--!”
“进来!”
一兵丁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抱拳一礼,“启禀各位大人,千总大人已被从南方来的三个大夫所杀。”
“三个!不是说两个吗?”
“的确是三个,这是属下亲眼所见,颇像祖孙仨。”这小子就是被古都尔点了穴道的那二十人之一。
“啊!今天通关的就是祖孙仨。”
“难不成他们还是武林高手?”
“那个老的极不寻常,另两个没看出来,不过也不要紧,他们的药已被千总大人丢下山崖。”
“你怎么就知道是救韩老鬼的药?”
“属下听到那小子说的话,他还急得要跳崖。”
“太好了,药没了,就算来了也是白来,有他们下落没有?”
“属下无能,暂时还没。”
“下去吧!”
“属下告退。”说罢,这兵丁退了出去。
“韩老匹夫的时间不多了,咱们可得抓紧点,如今药没了,韩府上下更要严密监视,一旦发现那三个人,先杀后报。”
“关于这一点请监军大人放心,如今的将军府别说人了,就算只鸟也休想飞进去,而且满大街的游方郎中也都是我的眼线。只是韩老匹夫精得很,这么多天来,他一直都没找过这些郎中。”
“就算那三个所谓的郎中混进了城中,他们也没法找到将军府,那条巷子已被我用布给遮住了,他们一个外乡人根本找不到那里。”
“这就对了,只要咱们齐心协力,韩老匹夫再劫难逃,来,干--!”
他们在屋内喝酒吃肉,邓关他们三人就趴在房顶流口水,邓关轻轻的翻了个身,“这帮王八蛋还真够狠的,大哥,如果不是用你这个法子,我们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将军府,就算找到了,恐怕也鸡飞蛋打!”
“兄弟,按理来说我是不帮你的,你知道吗,党项军师可是我的师弟,我帮了你就是害了他,他可一直想吃掉大散关,兵进中原呢!他在党项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果在大散关丢了人,我这个师兄跟着也现眼。”
“中原的皇帝可不好当哟!你还是好好劝劝你那个师弟,免得我跟他打起来你夹在中间不好做人,我可是替你着想!”
“多谢!不过,你们不一定打得过他,再说了,这次可是党项太子亲临前线,不分出个胜负,没人肯善罢干休。”
“你是说党项要打过来?”
“嗯!你们还不知道吗?”
“我哪晓得!我这是第一次出远门。”
“哎哟!”古都尔一拍额头,他地从党项地盘上过来的,如此机密的事情被他泄漏给了邓关。
“有架打,好哇!既然这样,你就更应该帮我啦!你可是我的拜把子大哥,你那个师弟是党项军师,我一个布衣百姓,这一穷一富、一贵一贱,你就不怕我寒碜了你呀?如果我是大将军,你该多有面子。”
“你这理由虽然混账,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点道理,不过,我保持中立,他是军师,你是郎中,你见不到他的。”古都尔翻了个身,仰面朝天。
“你打算怎么办?”邓关问道。
“唉,我得先回一趟铁门关!跟你们在一起,我肯定憋死。”不能杀人,还真是“委曲”了他。
“代我向嫂子问好。”
“嫂子?你说什么呢!”古都尔一拳捅在邓关小肚子上。
“哎哟!我就随便一说,你还真打人呀!”他也一拳捅了过去,古都尔哪料到他会还手,一扭头,这一拳可就捅他下巴上了。
古都尔捂着下巴,仿佛嚼了一口的石头沙子,疼得抽筋,“好小子,来真的!”他俩也不管这是什么场合,居然大打出手,这一来,哪能不惊动下边的人?
“嘘!隔墙有耳。”
“呔!谁在上边?”
一条人影飞掠而出,邓关也不含糊,迅疾出手,抄起几块厚重的脊瓦,照这人影猛砸下去,“哎哟!”一声惨叫传来,这人影就被砸大街上去了。
古都尔还真是说走就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一大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邓关与朵朵吃过早饭,也扮做江湖游方郎中,在人家那里抢了个摇铃,边摇边走。
朵朵就在前边吆喝:“药到病除,专治疑难杂症。”他回过头看了一下他爹,有点担心的说道:“爹,这大街上的郎中还真多,咱们不会被人认出来吧?”
“你只管喊你的,我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别人哪能那么容易就认出咱们是内奸呢!”
“爹,前边就是那条被他们用布遮住的将军府小巷,不会有诈吧?”这布帘子做的还真绝,上边居然画有一道青砖墙,如果不走到跟前,任谁也想不出后边还有条小巷。
“昨晚我看过,这条小巷只有将军府一家,晚上还有几个暗桩,白天根本没人。”
他俩在布帘子前边晃了几下,眼瞅四下无人,正待转身钻进去,突然,布帘子后边跳出一个人来,但见此人面黄肌瘦、一绺黄须、一对黄眼,外加一个通红的酒糟鼻,身着鹤氅,头顶紫金冠,后手提桃木宝剑。“原来是个道士!”邓关长吁一口气,大概是将军府请来驱鬼的。
“你们想干嘛?”这道士警觉地问道。
“尿急,想找个茅房。”朵朵捂着下裆。
“这不是茅房。”
“不是茅房,你在这儿干嘛?”邓关道。
“老子要干嘛,关你屁事!”
一看这一大一小的,这道士猛然醒悟过来,木剑一挥,“小子,贫道看你像南方来的大夫,你们是内奸。”
“哈哈!您猜得真准。”邓关竖着大拇指。趁这道士不备,运用他那炉火纯青的揉移术,抬起左脚,轻轻一点,瞬间就失去了踪影,这道士还以为看花了眼,在他使劲揉眼的工夫之间,邓关早到了他身后,右手牢牢地掐住了他脖子,捏得这道士如小鸡一般尖叫着。“来人啦!抓内奸啊!”这话不是道士喊的,而是出在邓关之口,嗓门还不小,边喊边狠揍着这道士,好一顿拳打脚踢,其他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听说抓内奸,全涌了过来,照这道士身上下死手,揍得他惨嚎连连,跪地抱头,求饶不止。邓关与朵朵趁机溜了进去。
如今的将军府大门口已经没几个人了,只有两个兵丁在站岗,其余的人全进了里边,今天是八月初八日,将军今天已经浑身乌黑、浮肿,连说话都很困难,估计是撑不到范大人来了,大家都在忙着给他准备后事,棺材都摆到了偏房,但凡阴间所用之一切物品,全都置备齐全,就等他两眼一闭、双腿一蹬、了却凡尘。
“儿啊!人总有一死,没什么好伤心的,只是为父不甘心啦!没看到范大人,我死不眠目,如果兵权落入奸人之手,我万死难辞其咎哇!”说罢韩将军已是泣不成声。
韩风紧紧握着他父亲的手,泪如泉涌,“爹,您不会有事的,您一定会好起来的,那么多的生死关口您都平安的闯了过来,这次您一定会有贵人相助的,他们一定会赶来的,您可要撑住呀!”
“儿啊!为父很清楚,关西桥当然是不会见死不救的,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要闯过那么多的关卡到这儿,也是根本不可能的。只是为父去后,你一要掌握兵符;二要照顾好你娘啊!这样,为父也就死而无憾矣!”在一边的韩夫人听了这话也是痛彻骨髓。
“儿怎能担此重任呀?”韩风很清楚,只要他爹一死,他一定会第一个被剁成肉酱。
“你要记住,你是我任命的,也是皇上任命的,万一有什么事,一定要与潘将军商量。”
“什么?爹,他不是潘太师之子吗?”韩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跟他爹不一样,大概是老天要惩罚他吧!让他生了这么个好儿子,他不但是你的上司,与为父也是八拜之交,也就是你的长辈,凡事你要与他多多商量,他不会难为你这个大侄子的。”韩将军明白,事到如今也只能走这条路了。
“是,孩儿记住了。”韩风抹了把眼泪,“从今而后,孩儿就与潘将军通力合作,稳住大散关。”
“这样我就放心啦!”韩将军长叹了口气,轻轻的闭上眼睛,等着最后的时刻到来。
府里的家将仆从全都围在了将军的床前,个个悲愤难平,肃立着准备为将军送行,低声啜泣、呜咽一片,一派天愁地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