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呆侠 第一零八节 玄云之烈

作者 : 寒山士

“哇!呕--!”一阵腥臭的污血喷涌而出,吐了好大堆酱紫色的血块,胸口稍稍好过了点,其实他的伤比林锋重多了,为了制造假象,他又不得不将污血强忍在胸口,且憋了这么久,伤口重迭,变本加厉,难怪他站都站不稳。刚才他气定神闲的模样还真把林锋给糊弄了,以至于连死伤的人都顾不得收拾。

也就是这个时候,望眼欲穿的邓关终于等到了那艘他从没见过,但一眼就能分辨得出的王船,打着哈欠的朵朵指着岸上那个缓缓挥手的家伙说:“那就是我爹。”

太子赶了大半夜的路,大冷天的可把他冻惨了,此时正在喝热气腾腾的参汤,曹少庄主就站在他的右边。

“黄三爷到――!”门外一声高呼。

“好啊!黄老忙了一个晚上,真够辛苦的,本宫要好好奖赏他。”太子满心欢喜地说,他认准了黄老三必然会给他带来好消息。

黄老三被人扶了进来,但见这老头面无人色,脑门上乌青一大片,眉骨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整齐伤口,虽然已经不再冒血,可那满脸满身的血痂还是吓了他一大跳,侍卫一撒手,砰地一声他就摊地上了,站都站不起来。

“黄老三,你这是……”曹少庄主极为惊讶地问道。

“还问什么问?快传太医,好生医治。”太子极为不悦的说,连参汤都没心思喝了。

躺在床上的黄老三根本就不在乎身上的这点伤,比这重得多的伤他都受过,虽然这次他伤得的确非常严重,他现在想的是如何向太子及曹少庄主说明这事。当初邓关朝他射一箭的时候,只是一点点皮肉之伤,只不过伤的地方太不对,刚好射中他的尾锥骨,打中这个地方的人有一种被人捅了后庭的感觉,当时他就是感觉这个地方不对劲,倦缩得好好的身子猛地一挺,真气一泄,砰地撞在窗框上,要命的是这家店的店主建房不计成本,这窗框居然用的是酸枝木,这玩艺硬如铁石,如果黄老三的真气没有泄,肯定是他赢,可惜的是,刚好相反,黄老三算是阴沟里翻船,输到家了。这事怎么跟太子交待是个大问题,总不能说是自己撞的吧,那样说出去,别说太子不信,就连曹少庄主也不可能相信,堂堂一个幕府山庄的三把手,居然会将自己撞成这副模样,谁信呀?太子当然不知道他有难言之隐,该问的还是要问,太子来到床前,黄老三挣扎着想爬起来给他行礼。

“免了吧。”太子背着手、板着脸站在床头,“怎么样?伤重不重?”他问黄老三。

黄老三还没想好怎么跟太子说,身边的太医却替他答话了,“禀殿下,黄老伤得比较严重,眉骨几乎骨折,膝盖上的伤没有个大半年估计是好不了。”太医实话实说。

“是什么兵器所为?”太子问道。

“不大好说,既然能将黄老伤得如此严重,可见此人必是武林高手,从黄老额头伤口的形状来看,这兵器非常的沉重,而且比较宽,能使这兵器的人必然有着过人的膂力。”太医分析得头头是道。

可黄老三在床上越听越不是滋味,又不好开口阻止,只得不断地咳嗽着,想引起太医的注意,可太医却会错了意,还以为是他口渴想喝水呢,就叫弟子给他喂水,气得黄老三直砸床板。

太子这时候却来了兴致,“你说伤他的兵器比较沉重,还比较宽,这到底是什么兵器呢?”

“依微臣之见,这绝非一般的兵器,甚至根本就不是兵器所伤,倒像是被顶门杠给打的。”

太医话音刚落,黄老三卟地一口水喷了出来,呛得他咳得昏天黑地。

“顶门杠?那是什么兵器?”太子大惑不解,心说这十八般兵器里边好像没有这个。

“这是平常人家顶门用的一根大木棒,四四方方。”太医比划着耐心地解释道。

“哟!你说的是门栓吧?”太子恍然大悟。

“殿下英明,顶门杠就是一个比较大的门栓。”

“唉!想不到黄老威震江湖数十年,到头来栽在顶门杠上,这是何人所为呢?”太子问道。

太医摇摇头,表示不知。

太子叹了口气,挥手让太医退下。“黄老,本宫问你,伤你的人可是那个开药铺的?”太子虽然有点看不起他,可如今能用的人不多,怎么着也得关心一下。

“殿下,老朽伤得冤呀!”黄老三打着哭腔,说起来他是够冤的,本来可以与邓关大战三百回合,称称他有几斤几两,没想到被他几句大话和几个模不着头脑的小动作吓破胆,以致落到这个下场,想起来都觉得憋屈。

“不要紧,好好养伤吧,你的仇就是本宫的仇,本宫会替你报的,那野种的下落可打听清楚?”话音刚落太子就觉得多余,这黄老头都伤成了这样,别人哪会将实情告诉他呀?

“禀殿下,那两个孩子的的确确是坐船走的,他身边并无其他人。”黄老三回道。

“那他为什么还要呆在客栈里呢?难不成是等你上门?饱揍一顿?”太子说话自是无所顾忌、有嘴无心。

可黄老三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哭笑不得,心说你也看我笑话呀!黄老三强打起精神,“殿下,依老朽之见,那两个孩子应该还在路上,他是在那儿等人的。”这次他猜对了。

“你是说我们还有机会?”太子不想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应该是的,只要咱们严厉盘查,不愁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黄老三恨恨地抓着床板,等他找到了那两个孩子,非得生吞活剥不可。

“有一点老朽不明,为什么有打着王府旗帜的船往南去呢?而且是八王爷的船,难道他也去南方?”黄老三道。

“什么?你真看到有这船?”太子大吃一惊。

“这是八王爷经常偷偷去百花楼听曲坐的船,老朽岂能认错?”

“不好!八皇叔被父皇赶到太庙面壁思过去了,怎么可能去南边呢?”

“啊!难不成他们就藏在八王爷的船上?这事如果有他插手,咱们就麻烦啦!”黄老三也非常吃惊。

“只要在八皇叔的船上,他们就可以大摇大摆地走,没人敢盘查,八皇叔看来是铁了心要跟我过不去呀!”太子气得将一只杯子捏得粉碎。

“难怪,在西北属下就觉得八王爷与那几个人关系非同寻常,尤其是那个姑娘。”黄老三也当起了事后诸葛。

“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那船过了多久?”太子极不耐烦。

“大概有两个时辰。”

“追!给本宫狠狠地追!就算八皇叔真的在船上,也要把船给本宫追回来。”太子都气昏头了,如果八王爷真的在船上,他的麻烦就更大了。

“你一路上可好?”晴儿边给邓关包扎伤口边关切地问。

“还算顺利。”他接过朵朵递过来的毛巾,他都两天没好好地洗脸了,弄得整块毛巾都黑乎乎的。

“你就没惹一点事?”晴儿有点不信。

“你看我像那种整天没事找事的人么?”

“漕帮码头的事是谁干的?”晴儿不怀好意地瞧着他。

邓关知瞒不过,“谁要他惹我的?”想起这事他还气不顺。

“你们呢?”他问道。

“有八王爷的王旗在,谁敢放肆?”

“说的也是,可是昨天晚上居然有小鬼找上门了,差点就来不了啦!”邓关道。

“谁还敢找你的麻烦呀?那不活腻了么?”晴儿瞟了他一眼。

“虽然蒙着脸,可我拿鼻子一闻就知道他是谁。”“谁?”“就是在西北找你麻烦的那个老头,叫什么黄老三。”

“他败啦?”晴儿见邓关能比较齐全到这儿,想必这黄老三没把他怎么的,以黄老三的脾气是不可能让邓关全身而退的,只有一个可能――黄老三吃败仗啦!邓关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黄老三给收拾了,或者可以说是让他逃了,也可以说是让邓关逃了,不管怎么说,足以说明这家伙绝不是个简单的猎户。

“他突然发疯似的撞在了窗户上,走了。”邓关说的也不算太离谱,黄老三还真的撞了窗户。

晴儿根本就不信,“我看你是扮猪吃老虎吧。”晴儿到现在还以为伤邓关的人是黄老三。

“你还不如说我是扮老虎吃猪呢。”他这比喻非常恰当。

“行啦!你就别装啦!说说看,那个倒霉鬼找你干嘛?总不可能是专程去撞窗户的吧。”晴儿偏着脑袋,邪邪地望着邓关。

“他来打听九儿的下落,估计九儿现在是安全的。我就奇怪了,太子他有的是事干,为什么没完没了地要找一个孩子的麻烦呢?难不行这九儿与他还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你说什么呢?九儿才多大呀,太子的老子不在金鸾殿活得好好的么?”

“总有一天要找何大哥问个清楚明白,咱们这一路的事好像都是他们给惹出来的,咱们不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的。”

“放心吧,咱们不是还活得好好的么?九儿的事自有你知道的一天,你饿了吧,咱们先吃饭。”

玉儿姑娘与朵朵将饭菜都摆在了桌上,这时候邓关才觉得月复中空空如也。晴儿给邓关盛碗饭,“我自己能行。”邓关挣扎着要站起来,无奈胸口如开裂一般。

“行啦!你伤得够重的,没想到黄老三居然会用如此歹毒的招式。”

“不是,这伤不是那黄老三打的,这是神火教洛阳分舵舵主林锋干的。”

一听这话,“当啷”一声,晴儿手里的饭碗打个粉碎,脸色顿时就白了。

“你这是怎么啦?”邓关问道。

“你说你跟自称中原一剑的林锋动手啦?”晴儿逼问道,瞧她那模样,分明见到鬼了。

“这一掌就是他打的。”邓关朝胸口指了指,恨恨地说。

晴儿一把撕开他胸口的衣服,吓得一声尖叫,浑身发抖,“你、你怎么不早说?”她打着哭腔道,他还以为邓关只是受了刀伤,没想到致命伤在这里,刚才居然还跟他开玩笑。

“你、你感觉怎样?”晴儿已经泪如雨下,看这掌印她就明白,这家伙都走到奈何桥的中央了,要是再不想法拖延毒素的漫延,邓关的小命就在旦夕之间。

朵朵也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吓得哇哇大哭,连平时从不消停的诸葛玲儿也乖乖地呆在边上傻看着朵朵流泪。晴儿到底是经受过大风大浪的,她一把将桌上的碗筷都掀到了河里,将邓关抓起来就摁到了桌上,也不管男女什么受授不清,三下五除二将他上身扒得精光,这时的邓关被她一掀一揉的弄得精神恍惚,人事不省,也就任由她摆布。

“晴儿姐姐,我爹不会死吧?”朵朵打着哭腔问道。

“不-知-道!”晴儿都快虚月兑了。

朵朵一听这话哭得更凶了。玲儿还在旁边有一句没一句的损他,“羞羞羞,都这么大人了,哭得跟姑娘似的,你爹的脸都被你丢尽啦。”

“哼!又不是你爹,你当然不担心啦,你从小就没爹没娘,你怎么知道有爹的感觉有多好?”朵朵边哭边骂,那模样又心酸又好笑。

“你……”玲儿一时间还真被他“将”住了,“我、我、你怎么知道我从小就没爹没娘?我爷爷说啦!他们是给我找药去啦!很快就会回来的。”玲儿说话的声音低低的,分明有点心虚。

“哼!没有就是没有,我爹不会像你爹一样,他不会死的,我是大夫,一定能救他的。”朵朵抹了一把鼻涕,恨恨地说。

“行了,你们两个就不能安静点?”晴儿瞧着浑身发赤的邓关一筹莫展,她分明知道邓关是中了林锋的“玄云掌”,这林锋横行江湖几十年,除了令人闻风丧胆的“碎心剑法”外,还有一样万分歹毒的掌法――玄云掌。顾名思义,这玄云掌打在人身上后掌印就如天空中的一块乌云一般,飘忽不定,除了第一个掌印是不动的以外,会在其它地方形成好几个乌黑的掌印,随着人的奇筋八脉四处游走,中这种掌法的人不会立刻死去,直到掌印游遍全身,筋脉尽碎而亡,时间长短依人的内力高低而定,短的只是盏茶功夫,长的可支持数个时辰,照这样看,邓关已是高手中的高手,因为他支撑了足了六个以上的时辰,而且他身上形成的掌印并未四处游走,只是在第一掌印周围时隐时现,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困住了一般,又像是被第一个掌印所吸引似的,这种情况甘四娘没有说过。林锋身负这种歹毒的绝技也是绝密,天下也没几个人知晓,因为凡是被他打中的人都没能有机会说出其中的秘密,至于甘四娘为什么知道这事?就不为外人道也。

“你们身上可有解毒之物?”晴儿问道。

“我有很多,是师父给的,不知能不能用?”朵朵说着从身上掏出好多的花花绿绿的瓶子,一古脑儿全塞到晴儿手里。

“玄云掌乃至阴之毒,却不能以阳克阴,这是它最厉害之处,要是在水月宫就好了,唉!”这话等于白说,就算想,也是白想,这儿离水月宫少说也有上千里路,中间还要漂洋过海,就算到了那儿,甘四娘舍得拿出神龙木,估计邓关也早登极乐、无福消受喽。

可朵朵这么一大堆解药却让她犯难了,是阴是阳可不能一样一样的试呀,万一搞错了,这解毒药指不定就成了摧命散,而且管不管用实在难说,如果什么解药都可以的话,他林锋早就死了十万八千次了。

“还有没有别的?”

“没有了。”

“不对吧,我记得我爷爷好像给过你们一只犀牛角,角内有一解毒血蝉,听我爷爷说可是至阴至阳职之物,说不定可以救你爹一命。”玲儿关键时刻还真是帮了大忙,她居然记得这事。

邓关有先天真气护体,留在体内的“玄云掌”残余掌力被先天真气团团围住,正慢慢地消化掉,若非如此,邓关早就“羽化成仙”了。

正因为“玄云掌”残余掌力被困住了,血蝉才得以不受干扰地吸收它所需要的养份――毒素,就连韩将军中了五年的毒也没能使它结茧化蝶,可见血蝉这东西解毒之厉害。其实邓关以前就被东西给咬过,只是他不知道罢了,无形之中,有些毒素已经被化去。朵朵也是被咬过的,当时还以为是出了痱子。邓关体内的毒素在血蝉的作用下被分解得七七八八,那几个游动的黑掌印也成了鲜红色,并渐渐淡去,看来他短时间内是死不了的。晴儿抹了一把汗珠,抬头一看,外边一片漆黑,就船舱内灯火通明,不知不觉中过了好几个时辰,朵朵都趴在桌子睡着了,口水流了好大一滩,小脸上横一道竖一道的全是泪痕,看来没少哭。玲儿也靠在桌上打盹,唯一一个没睡的就是玉儿姑娘了,她还得给晴儿准备点夜宵,帮邓关熬点粥,正在后舱忙得不亦乐乎。晴儿走出船舱一瞧,发现船停在了一个回水湾中,看来今晚只能在这凑合一晚。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阴差阳错之中居然又躲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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