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都尔见他两眼咕碌碌地转着,知道他打定主意要逃,他根本就不想取他性命,反正武当与丐帮的仇算是结下了,杀了他反而帮了武当的忙,这种事他是绝对不干的。秦世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在那里想主意,毕竟不声不响地走了太丢人。正在这时,邓关与乔云飞分出了胜负,居然是邓关赢了,因为乔云飞出事了,他正手拿半截鞭子在翻滚惨嚎,浑身直冒青烟,而邓关则傻傻地站在一旁用手捂着眼睛,不忍目睹,仿佛干了不少缺德事似的。
其实这事怪不得邓关,他俩各持钢鞭一头,互相“拉锯”,你拉过来,我扯过去,本来扯得好好的,可有一个飞云山庄的家伙见他们庄主力气不济,想帮他一把,就自作主张地挥刀在邓关身后下黑手,几个比划下来,邓关没伤着半根寒毛,反倒一刀将钢鞭削成两节,由于当时乔云飞正与邓关用内力相抗,鞭子突然断开,两节钢鞭各自反弹回去,邓关抱着脑袋就钻到一棵巨松后边去了,乔云飞也飞快地躲开,本来两人都没事,可往邓关这边反弹的钢鞭没抽在地上,而是猛地一下抽在巨松上,然后又挟雷霆之力反弹回去,倒霉的乔云飞正暗自庆幸自己没事,没想到但听一听厉啸,一道细长的黑影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他情知不妙,想跃开已是来不及,只得脑袋往左一偏,钢鞭从耳边不足一寸远的地方扫过,啪地砸在右肩上,他有金丝软猬甲护身,当然不怕这玩艺,可他倒霉也就倒在这金丝软猬甲上,钢鞭砸在上边的时候溅起几朵火花,又反弹了一下,这一下居然将他右耳整个儿给削了下来,钢鞭上的化骨水溅了他一脸,他顿觉五雷轰顶,这脑袋上本来就没多少肉,加上他长得又跟竹杆似的,瘦骨嶙峋,毒液一下子就侵入了肌肤,然后开始“嘶嘶”地往外冒白烟,结果就成了古都尔他们看到的那般模样。
乔云飞在地上翻滚惨嚎着,声嘶力竭、惨不忍睹。邓关本想上前救他一把,可那股空前绝后的酸臭味让他只能选择退避三舍。飞云山庄的人就更不敢上前了,只围着乔云飞团团乱转,看起来他们也黔驴技穷、毫无办法。
“他是你们庄主,你们怎么还不拿出解药呢?”邓关问道。
“混蛋!我们庄主早就说过,这东西是没有解药的,你偏不信,这一下好啦!”他们还反过来怪邓关。
“难道就只有死路一条?”毕竟这家伙是栽在邓关手上,他心里挺过意不去。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只有水,大量的水,只要将他放入水中或许还有条活路。”飞云山庄的人给邓关支招。
“水!!!这里哪有大量的水呀?口水行不?”
邓关话音刚落,古都尔开口了,“你还不如给他撒泡尿呢!最起码要多点。”他打趣道,他早就知道没救了。
“那咱们赶快去多找些木桶来,去山下提水。”邓关催促道。
“去山下太远,依我看,咱们先去搬个大鼎来,架上柴火,再从桥下弄些冰块上来,兴许还要快点。”古都尔也“帮”着出主意,其实他心里早就乐得不行了,他还真没想到他这个小兄弟会如此天真。
一听他俩的对话,飞云山庄的人当时就哭了,“我们庄主都成了这般模样,你们还要说风凉话,呜呜呜――!”
邓关也觉得这两条路都不实际,两手一摊,无奈地说:“唉!这要是在君山就好了,实在不行可以往洞庭湖里跳,下次可别忘了提醒你们庄主,今后要玩这东西,起码得找个有水的地方。”
他这话将飞云山庄的人气得灵魂出窍,大骂道:“王八蛋,你看我们庄主还有机会玩这东西么?”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乔云飞这时候没再惨嚎了,开始大叫起来,这如夜枭般的声音听得人汗毛倒竖、毛骨悚然,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亦善”。
古都尔与邓关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看我干嘛?这又不是我干的。”古都尔被瞧得很不自在,恼怒地吼道。
“那也不能算到我的头上呀!”邓关也觉得冤,“我看八成是他想立个碑,这是碑文。”邓关理所当然地说。
“嗯!我看合情合理,你们什么鸟飞云山庄的人听着,他死后碑文就这么写,‘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啊!就这样。”古都尔吩咐道。
再看飞云山庄人的,一个个地全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吐着,丐帮弟子也全趴在地上吐得一塌糊涂,没吐的就古都尔与邓关了,他俩莫名其妙地环视了一下,哦!全明白了,这时的乔云飞因为嘴唇烂没了,关不住口风,已经再也叫不出声来,脸上的肉全成了黑色的浆糊,正叭嗒叭嗒地往下掉,他那白骨状的双手正不停地在脸上扒拉着,抠掉了眼珠子,挖空了鼻腔,扯掉了舌头……
“哇……”他俩实在忍不住了,吐得天昏地暗。接着远远地传来“砰”地一声,往地上一瞧,乔云飞也步了那些被他用化骨水残害的武当剑士的后尘,从桥上跳了下去。
“该死的全都死了,不该死的早晚都得死。”古都尔嘴角挂着没吐干净的白沫,有气无力地说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丧气话。
见乔云飞死得如此难看,秦世召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凉感,知道如果再斗下去,顶多能留个全尸,想到这儿,他大手一挥,“走!”丐帮的人转眼间走了个一干二净,飞云山庄人的虽然心有不甘,可庄主都没了,还拿什么跟人斗呢?他们恨恨地瞪了邓关一眼,咬牙切齿地说:“小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滚啦!”古都尔不等他们说完就来了这么一句。
飞云山庄的人没有继续骂下去,有些胆怯地打量了他一眼,带着极不甘心的表情,转身走了,只是他们没直接下山,而是绕到桥下找乔云飞的尸体,看能否找到点碎骨头烂肉什么的,反正乔云飞穿有金丝软猬甲,最起码这东西要拿回去。扶桑剑士一看胳膊拧不过大腿,手握长刀,朝邓关一指,“你的,我的迟早要与你的较量一番。”然后也走了。大明宗宗主筹划了好几年,没想到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邓关给搅黄了,这个时候他还一直呆在下边的五龙观里等好消息呢。
大年初一,一轮红日喷薄而出,照得遭逢大难的武当山分外雄健、刚劲,紫宵殿内春日浓浓,非常暖和。武当山上没死的都在这儿了,武当弟子除了少数几个如乔木瑞等驻守紫宵殿的人毫毛无伤外,其他的人无不伤痕累累,其中有不少人缺胳膊少腿,大家都忙着给受伤的人包扎,有几个伤势太重的就在包扎的过程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顿时传出一片哭泣声。战死的也由其他人从各处找到,正抬往殿前集中,武当这次损失太大了,就抬上来的尸体粗略估计一下都不下百来具,还有源源不断地送来的。有几个年老的道士正在擦洗尸体,给他们换上一身干净点的衣服,也好让其走得体面些。旁边有十多个年轻力壮的道士正挥汗如雨地砍着木头,身边已有好几垛一人高的柴垛子,这是为火化这些战死的道士准备的。乔木瑞端坐在掌门的位置上,阴沉着脸,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他们在忙碌着,这次武当遭逢大难,虽然经过拼死搏杀,武当暂时保住了,可元气大伤,他作为代行掌门自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尤其是三平道长叛变,他竟然一无所知,幸好来了个丐帮的八代长老,否则后果怎样?他还真不敢想。他抬头一瞧,发现邓关并不在殿内,他以为他不声不响地走了,这可如何使得?“你们可看见丐帮八代长老?”他问道。
“大师兄,他就在殿外熬药。”有个小道士指了指殿外。
此时的邓关还真守在一口热气腾腾大铜鼎前费力地搅动着锅内的东西,浓浓的药味直飘进来,古都尔就站在他旁边,不住地拉扯着邓关,想将他拉开,边拉还边说着,“哎呀!兄弟呀,你救了他们已经是天大的功德啦,你干嘛还要帮着他们熬药呀?这事要是传出去,我这老脸往哪儿搁呀?我与他们是不共戴天的死敌,而你却帮他们,你说咱们两兄弟这叫什么事呀?”
邓关停下手里的活,抹了一把汗,“你还有完没完呀?我熬了个把时辰,你啰嗦了个把时辰,我这耳朵都长出老茧啦!再说了,你既然帮他们打败了丐帮的人,何不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呢?你要帮点忙,我两锅药都熬好啦!”他埋怨道。
“你还要我帮他们呀?!你以为我是谁呀?慈善家、大善人?告诉你,我就是黑道上的人,你是白道上的人我已经认了,谁让咱们结拜的呢,咱们两个凑到一块儿就是黑白无常,你不信啦,我流的血都是黑的,我与他们就是死对头,我就是巴不得他们一个个全都死光光。”他不但嘴上说个不停,而且往往声音大的很,弄得邓关不停地打手势制止他,毕竟他身边死的活的可都是武当的人,听了这话还不知怎么想呢?“你呀,你就不能小声点?做黑道很光彩是吧?你的血哪里黑啦?分明也是白……不、也是红的,我们两个结拜反正我是不后悔,如果你想不通,你大可割袍断义……”
他话还没说完,古都尔就呸了他一脸的口水,“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想不通啦?做兄弟又不是玩小儿游戏,我警告你,今后你要是再敢说什么割袍断义之类的话,小心我翻脸不认人,哼!”
邓关抹了一把脸,知道他就这脾气,跟他也没法计较,“行啦!我不就说一句玩笑话么?你还当真了,不说就不说,来,你也搅和搅和,我累了,歇歇。”说罢他就将棍子递给古都尔。
他头摇得像拨浪鼓,“我跟你说,昨晚是你逼我的,我只帮你的忙,要我帮他们,哼!休想。”
他不搅和,邓关也不能押着他搅,“好啦!不搅就不搅,你在一边老实地呆着,别再啰里啰嗦的就行啦!”
“那怎么行,你要我不说话那还不憋死我,不管你爱不爱听,反正我要说。”见邓关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往鼎内倒了很多白色的粉末,他来了兴趣,“噫!这是什么玩艺?怎么味道这么冲呀?”
邓关将瓷瓶收入怀中,瞟了他一眼,见他猴急的模样,故意逗他,“这可是宝贝呀!比天下最好的金创药还要好上千百倍,唉!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反正你没有。”
一听这话,古都尔不高兴了,从怀中掏出一包小豆来,“啪”地一声摔在旁边的条案上,指着这包东西道:“哼!竟敢小瞧你大哥我,你看,这是什么?哼哼,你想也不敢想。”
邓关拿起嗅了嗅,眉头一皱,“什么玩艺?这么香,是姑娘们用的吧?我听说古代有种叫‘凝香丸’的东西,是塞姑娘肚脐眼的,与这玩艺很像。”
一听这话,古都尔气得七窍生烟,一把夺过,“你、你、你,好你个混账的小子,你不识货也就算了,你居然如此损我,你、你,你气死我啦!”他气得直蹦。
邓关见他这模样,乐得不行了,还想逗逗他,“这玩艺要不是‘凝香丸’,那你说是什么东西?”
“呸!你要是再敢拿什么‘凝香丸’与我这宝贝相提并论,我一巴掌拍死你,我这可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天山雪莲子,只要区区的一小颗,足以起死回生。”
“拉倒吧!你忘了半年前你是怎么活过来的啦?”
“呸!那次要是带这玩艺在身上,哼,你以为我还要求你吗?”他不屑地说。
“这么说还真管用?”邓关翻着白眼,邪邪地瞧着他。
“当然管用。”古都尔高傲地昂着头。
趁他不注意,邓关大手一伸,将这包东西夺了过来,“哈哈!那我得好好尝尝。”
古都尔见状大惊,这东西到了他手上还不知他要怎么弄呢,急得他拔腿就追,两围着铜鼎直转圈,“还给我!”
“不给!”邓关边说边往铜鼎内丢,边丢边数,“一颗、两颗、三颗、……”古都尔抱着脑袋大叫,“够啦!够啦!不要丢啦,你还丢呀,求求你,别丢了行不,给我留点,已经够多的啦!再放就浪费啦!”他几乎是在哀求了。
“你别追,我就不丢。”
古都尔立马站住了,“好好好,好兄弟,我不追你就是了,我要再追你就是大笨蛋。”他当然不敢再追,如果再追下去,万一邓关真的一颗都没给他留下岂不蚀了老本。
“既然是这么好的东西,我也得留点。”
古都尔知道多说无益,无可奈何地说:“好,好,你也留点吧,谁让你是我的好――兄弟呢!”
邓关从小袋里抓了一把,一抬手,丢进了嘴里,古都尔一见他这样做,捂着脸就蹲下了,“完了,全完了,你这个强盗,土匪。”
“行啦!不就变个戏法么?怎么啦?你哭啦?”邓关将小袋递给他。
其实邓关并没抓多少,也就两颗,这两颗硬梆梆的‘豆子’入口即化,顿时一股冰凉的劲力直冲脑门,瞬间从任督二脉游遍全身,邓关立马觉得灵空清透,舒坦无比,接着、接着,他就‘呃--!’开始打嗝。
古都尔气得直砸手,“你、你吃了多少?”他苦着老脸问道。
“呃--!两、两粒,呃--!这玩艺还真冲鼻子,呃――!”
古都尔没管他,他专心致志地数着,数着,然后大叫一声:“王八蛋,整整少了五颗,五颗呀,你这个混蛋。”他指着邓关手舞足蹈地大骂。
邓关没理他,指着身边不远的武当道士吩咐道:“呃--!来,你们都……呃--!都过来喝药,呃!这、这要多谢、多谢这位古大善人,呃!的、的天山雪莲子,呃――!”
古都尔气得差点没吐血,挥掌正想拍他几掌,有一个武当小道士向前来,朝邓关一鞠首,“长老,大师兄有请。”
“呃!好,我这就去,呃!”
“长老?!”古都尔大吃一惊,“你说他是长老?”他揪着小道士劈头问道,唾沫星子溅了人家一脸。
见他如此凶神恶煞的样子,这小道士真被他吓着了,“他、他,你难道不知道吗?”邓关在一旁直摆手,意思是叫他别说,可他被古都尔揪得难受,脸上又有好多唾沫星子,反正不是别人,丐帮八袋长老多大的面子呀,有什么不可说的呢,“他,他就是丐帮八袋长老呀!瞧人家多年轻呀,就做了八袋长老。”他还直夸邓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