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呆侠 第一六六节 又入虎口

作者 : 寒山士

邓大夫终究没能走月兑,还是刚才的老样子,金杖与银轮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后边还跟着一辆囚车,里边关着一个胡子拉碴的半老头。

“呸!好你个老猴子,差点就让你跑啦!”金杖的唾沫星子直奔邓大夫的脸。

“啊――呸!”银轮不是在“呸!”而是朝他脸上吐,“你以为你长了个翅膀呀!还想飞,美的你,要不是看在这张脸的份上,你早就‘散’了,哼!”

邓大夫无言以对,手拿着荷叶左遮右挡着。

“呸!要治不好咱们这脸,哼!你也一样,老子也弄个猫爪往你脸上挠。”金杖边说边做着动作。

“啊――呸!还有那把刀,你要交不出刀来,照样弄个猫爪狠狠地挠,把你也挠得像个大花猫。”银轮恨恨地说。

“你们一路上就没找个大夫瞧瞧?”邓大夫也觉得奇怪。

“他娘的,找的大夫还少呀!没法子才上京城,没想到遇到了你,你说咱们是不是颇有缘分呀?”银轮奚落道。

“唉--!”邓大夫长长地叹了口气,“孽缘啊!”

“你……”银轮指着他正要开骂,后边传来一个声音,“喂,丑八怪,老子要喝水,想渴死老子呀!”后边囚车里的老头叫嚷着。

银轮扭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呸!老子还没喝水呢!忍着!”

“哼!渴死了老子,看你们上哪儿找我那小兄弟去?”

“哼!早晚咱们会找着他的,不劳你费心。”金杖轻蔑地说。

“八十万!”这老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八十三万!”银轮立马争辩道。

金杖一听,急忙捂着耳朵大叫,“快!快给他水喝。”活像见了鬼一样。

邓大夫实在想不明白,这“八十万”与“八十三万”与喝水能有什么关系?银轮还不甘心,指着那人恨恨地说:“你要再敢说八十万,哼!老夫就把你活烤了。”

他话音刚落,立马丢来一句,“就八十万!”那家伙浑然不怕死,扬着下巴轻蔑地瞪着他。

“哼!早晚要你求我杀了你。”银轮实在拿他没办法,一个连死都不惧的人还真令人头疼。

“哎!你说说,到底是八十万还是八十三万?”银轮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邓大夫哪晓得这号煞星问的是什么问题呀?遂小心地问道:“这八十万与八十三万是不是有什么典故呀?”

“咳!哪有什么典故呀!就曹操下江南带了多少人马而已,一个说是八十万,一个说是八十三万,一天吵到晚,吵个没完没了。”金杖直摇头。

“就为了这事?”

“你以为是什么大事呀?”

“吃饱了撑的,曹操都不着急,你们着什么急呀!”邓大夫没好气地说。

“哎!那你说是多少嘛?”银轮急于想知道答案。

“八十万!”邓大夫撇下这么一句话,差点没将银轮鼻子气歪喽!

金杖、银轮一行骑马只走了半天就上了船,从这船方头大肚的外形来看,多半是河船,并不是出海的。隋唐大运河直通涿州,他们这船就是上那儿的,邓大夫虽然只年过五旬,看起来却比金杖还要老,毕竟是个风里来雨里去的农夫,干的都是力气活,金杖对他还是比较照顾的,并没像那柳老头一般,连囚车一起搬到了船上,连拉屎撒尿都得看人家心情。他给邓大夫安排了一个“头等舱”,左边是金杖的船舱,又边是银轮的卧室,中间那条过道就是他的,给打了个地铺。前后都有一道厚重的铁门,也就是说,这也是一个“囚室”,只不过关着三个人罢了。

“老头,过来给老子瞧瞧,这脸上怎么跟蚂蚁乱爬似的,痒得不行。”银轮狠着劲抓着脸,弄得横七竖八的都是血印子。

“别抓啦!越抓越痒。”邓大夫阻止道。

“又不是你的脸痒,你当然不着急啦!”如果不是有事求他,就他那慢吞吞的模样,他早就一掌将他给毙了。

“哎呀!老夫的脸也很痒,你也给我瞧瞧吧!”金杖捂着脸钻了出来。

邓大夫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一个竹筒丢给他们,“往脸上抹一点。”

这两老头急不可耐地往脸上倒,弄得整张脸白一道黑一道的,如鬼魅一般。“啊――!舒服!”

“哟――!清爽!”两人顿时止住了抓痒,捧着老脸,极为开心地享受着这难得的一丝清凉。

“哎!你这是什么药哇?为何如此见效?”金杖问道。

“这只不过是外用的一般药物,对于你们这张脸,这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邓大夫给人瞧病从来一心一意,管他是敌是友。

“那要如何才能治本呢?”这是银轮问的,刚才那舒服劲,半年来他从未有过,对邓大夫自有一股莫名的好感。

“唉!”邓大夫重重地叹了口气,“缘分啦!”

“老子当然知道这是缘分,要不怎么如鬼打墙一般在京城都能遇见你呢?”银轮这话虽然难听,却颇有点讨好的味道。

“缘分呐!”邓大夫又道。

“你说的对,要不是咱们上你家闹去,咱们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咱们要不上京城,也就救不了你,咱们还真是有缘。”金杖拍着邓大夫的肩膀道。

“咳!缘分哟!”邓大夫又来了一句。

银轮听他左一句“缘分”又一句“缘分”,给惹火了,一把拍在邓大夫胸前,将他拍个**蹲,“你就不能说点别的?”他吼道。

邓大夫捂着胸口,委屈地说:“我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呀!是你们误解啦!”

“那你为何老提什么缘分?”

“老朽说的缘分,并不是你们所说的‘缘分’。”

“那是哪个‘缘分’?”金杖问道。

“老朽说的‘缘分’是指猿的大粪!”

“啊!”这一下他俩没辞了。

“一看你们这张比鬼还要难看的老脸,老朽就知晓病根在哪儿,别以为有些伤痕已经好了,也得重新割开,再看你们脸上长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肉,也得全部割掉,你们得从头再来。”邓大夫一本正经地说。

“你说什么?”两人同时睁大了眼睛,“你想毁容呀?”

“呸!就你们这张脸,那叫整容,明白吗?”邓大夫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为什么呀?”

“还得重来一次,咱俩这半年的罪就白遭啦?”

“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你们想呀!这猿猴生性顽劣又极不讲卫生,手脚并用,四肢难分。有时挠痒,有时捉虱,有时挖鼻孔,有时抠**,有谁曾见它洗过手?实话告诉你们,你们脸上这些鼓鼓囊囊疤痕肉砣里边就包着它那指甲里边黑乎乎的东西,如果不割开来洗干净,你们永远也好不了。”邓大夫摇头晃脑地解释着。

“你吓唬老子?”

邓大夫两手一摊,“那就当老朽放屁。”说罢他**坐在地铺上,扭头再不理他们。

“行,算咱们怕了你,谁叫你是大夫呢!咱们不信你还能信谁呢!”银轮服软了,当然并不是说他怕谁,而是这些天来,这张老脸实在把他整惨了。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咱们兄弟听你的。”金杖也说道。

“你说用什么法子就用什么法子,你说用什么药就用什么药,只要这世上有的,咱们想着法儿也会找来。”

“老朽医病从来不用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找个人到河里抓些蚂蝗来,要红色的,大概一指长即可,先弄个盆子养着,等老朽吩咐。”说罢,他两手枕头,呼呼大睡起来。

这两兄弟你望望我,我瞧瞧你,瞪大了眼睛,狐疑地说:“蚂蝗!干什么用?”

八王爷一连好些天都没找着邓大夫,连皇帝的面都不敢见了,可皇帝却心急如焚,就在昨天,公主就跳了两次塘,上了三次吊,还差点抹了脖子,不但皇帝急得冒火,皇后更是急得骂娘,好在邓大夫留下了两个得意门生,一番施针,将黑斑缩小了许多,由原来的鸡蛋大,缩小到只有鸽蛋般大小,如果要再缩小一些就无能为力了,这黑斑长得也真是地方,要是双眉正中也好,权当是个美人痣,可这玩艺却偏向右边,而且在右眉的上头,乍一看,马王爷、三个眼,很难遮得住。公主寻死觅活的,做父母的哪能不着急的?八王爷这些天来都瘦了一圈,正长吁短叹地喝着茶,冷不丁门卫一声喊:“圣上驾到――!”他一听这话就滑到桌子底下去了。

“八弟,人找着了没有呀?”皇帝气冲冲地问道。

“回、回圣上,还、还没呢!”

“人没找着你就在这儿喝茶呀!你知道吗!宫里都乱成一锅粥啦!”

“圣上,这人海茫茫,臣与那个大夫根本就没见过面,臣有难处哇!您闻闻看,臣都快成臭豆腐啦!”

皇帝早就闻到了一股酸臭酸臭的味道,叹了口气,“唉!八弟啊!你与朕一母同胞,你不与朕分忧,朕还能指望谁呢?”

“臣、臣惭愧呀!”八王爷不知如何说是好。

“朕知道你有不少的江湖朋友,他们能不能帮点忙呢?”皇帝病急乱投医。

“唉!圣上,不瞒您说,臣是有几个江湖朋友,可他们也没一个知道这大夫下落的,甚至根本就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江湖人物,不过……”

他正要往下说呢,门卫又是一声喊:“郡主到――!”话音刚落,一阵狂风起处,人就到了大堂。

见了皇帝也不下跪,而是指着他俩道:“咳!皇兄,你原来在这儿呀!”来者赫然是在左家村找邓关麻烦的那个郡主,但见她头扎英雄巾,腰系金丝缕,足蹬鹿皮靴,腰悬七星剑,当真器宇轩昂、英武不凡。皇帝一见这个小妹就头疼,八王爷也好不到哪儿去,正双手揉着太阳穴呢。

“小妹,这些日子你上哪儿啦?连年都不在皇宫里过。”皇帝埋怨道。

“自打大散关一别,音讯全无,大家都替你担心哩!”八王爷帮腔。

“小妹见大世面去了。”她眉飞色舞地说。

“那怎么现在又想着回来啦?”

“听说我的小侄女出事了,我这个做姑姑的能不回来看看么?”郡主大喇喇地说。

“得了吧!你只比她大不到两岁,管好自己比什么都强哇!”八王爷道。

“老八,这么说你已经不用皇兄操心啦?”自家兄弟姐妹之间哪来那么些顾忌。

“小妹,你怎么能称他为老八呢?你应该叫八哥才对。”皇帝虎着脸道。

八王爷拉了拉皇帝的衣袖,“皇兄,这八哥比老八还要难听,你就由她呗!”

“是呀!我这是为他好,八哥可是只鸟喂!而他是一砣人。”郡主俏皮地说。

“哎!你是怎么说话的呢?越来越没规矩啦!八弟能是一砣一砣的吗?”皇帝板着脸,当然也就唬唬她而已。

“行啦!把我那小侄女的事说说呗,我能帮上点忙也不一定哟!”

皇帝知道她的江湖朋友比八王爷还多,指不定真有救,遂不啰嗦了,一张画递到她眼前,挺干脆地说:“你见过这个人么?”画的当然就是邓大夫了。

郡主眯着眼,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细细端详,末了,她也掏出一张画来,展开了,“你们瞧瞧,他俩是不是非常的相像?”

两张画像一对照,“哇!真的挺像,如果将胡子和这满脸的皱纹去掉,简直是一个人!哎!你画的人是谁?”皇帝问道。

“邓关!”这话出自八王爷之口。

皇帝大吃一惊,“你也认识他?”

“圣上,他就是去年大散关一战立了大功的、在皇宫的庆功宴上那个缺席的、引起大伙争论不止的、您不赏也不罚的那个家伙。”八王爷好不容易说出这长长的一句话。

“就凭一张画像,你怎么就断定是他呢?”郡主问道。

“就凭这把破刀。”八王爷指了指画像。

“你又是在哪儿遇到他的?”八王爷问道。

“左家村哇!”郡主月兑口而出。

“两人都姓邓,长得又如此的相像,而且朕也曾听这个大夫提起过,他是出来找儿子的,儿子上西北去了,一直没回家。”

“臣也正好是在西北遇到他的,他还带着一个小孩,当然还有一个叫晴儿的姑娘,他们医好了韩将军的病,韩将军说他五年前是被关西桥断过生死的,被他断过生死的人,自然得由他或者他的弟子来解,如此说来,他们还真有可能是父子啊!”八王爷恍然大悟。

“小妹,你回来得真是时候哇!”皇帝恨不能亲她几口。

“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呀!”郡主说道。

八王爷只能耐着性子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细细地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皇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要杀要剐哪能由一个太监说了算呀!哎!那个死太监呢?我还有笔账要找他讨呢!”

“他什么时候又欠了你的?”八王爷大感新奇,因为她从来都不过问皇宫大内的事。

“你们看看,这就是他那个当鄂州知府的好兄弟干的好事。”她将一张安民告示交给八王爷。公主本来也有一份这个告示,结果一回到京城她就病倒了,这个小郡主居然也到了鄂州一带,她也弄了一份。她离开大散关后并未回京,而是一路从秦岭直下襄阳,沿水路过鄂州,再到荆州去见她那个小侄女,没有见到,她又一路跟到了鄂州。

八王爷低声地念道:“如今皇帝昏庸无道,百姓民不聊生,吾不与其同流合污,挂印封金去矣!圣上,这是在骂您呢!”他还在后边加了这么一句。

“大胆!”皇帝气得一把夺过告示,撕得粉碎。

“圣上息怒,好在您早以将他发配到太庙去了。”八王爷怕将他气坏了,又劝道。

“鄂州知府现在何处?”八王爷问道。

“下黄泉了。”

“你杀了他?”

“当然不是,虽然他恶贯满盈,却因有刘介这个死太监罩着,无人奈何得了他,俗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不知哪来了一个老头,这刘知府就栽他手里了,是被活活气死的。”郡主尤不解恨。

“这种东西,死了活该,告诉太庙的李公公,别让刘介活得太自在。”皇帝恨恨地说。

“您就放心吧!这李公公不会让他闲着的。”八王爷道。

“好!既然他们是父子,只要找着了一个,就不愁找不着另一个,这事就你们两兄妹一起办吧!越早越好。”

“小妹,你知道他现在何处吗?”八王爷问道。

“我只知道他来了中原,至于在哪儿,小妹实在不知,小妹一路从秦岭抄近路,却并未发现其踪影。不过你放心,石小丫会帮忙的。”

“他怎么又与她扯上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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