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关?”那神秘客人仔细回味着这个名字,“天下什么时候出了这号人物?”
“本相也是最近才知晓他叫邓关,至于是哪个石缝里蹦出来的?一时无法清查。”吕相说这话的时候明显鼻息粗重。
“不要紧,不就一个小毛贼嘛!这么多年来,与大明宗作对的人有几个有好结果的,早晚而已。”这神秘客人劝道。
那个传送口令的侍卫走着走着突然脖子根被人狠狠敲了一家伙,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哎!你们几个听着,今晚的口令是……”一个传令官模样的家伙挎着长刀,耀武扬威地吼道。
“是什么呀?”侍卫见传令官来了,问道。
“今晚非同一般,因府上来了重要的客人,为保万无一失,今晚的口令有点特别。”这传令兵莫测高深。
“不就口令么?还能特别到哪儿去?”
“你们给老子听仔细喽,相爷特令今晚宵禁提前,到时候府上所有人等都不得随意走动,更不能出去,今晚的口令是:不管遇到谁,先给他一巴掌,而后高呼‘吾皇万岁!’否则,一律乱刀砍死,先杀后报。”
“什么?!这是哪门子口令啊?是不是有人问咱们口令也得挨一巴掌?哎!这叫什么事呀?谁给弄的这么个缺德的口令?”侍卫们犯难了,“总不能丞相走了过来也先赏一巴掌,再高呼“吾皇万岁!”要让外人听到了,还以为相府另立朝廷、分庭抗礼呐!”
这传令官双眼一瞪,“我只是个传令官,有什么意见去跟相爷提,告诉你们,如果不好好记着,到时候掉了脑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还有一点你们千万得记住,今晚相爷请的客人非常重要,谈论的全都是机密大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别往凉亭靠拢,到时候稀里糊涂丢了小命,别怪爷没提醒你们。”
“属下在相府呆了十几年,如此稀奇古怪的口令还是头一回遇上。”
“相爷英明啊!你想呀!如果是外人,挨了一耳光,他早就拔刀拼命了,还哪会跟你废话呀?”有人却附和着。
“没错!相爷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今天咱们的人跟丢啦!那小子极有可能是冲着咱们来的,他死也不会想到咱们会用这么一个口令,咱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这小子前来送死。”这传令官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其他人虽然稀里糊涂的,却再也提不出什么意见,只得表示服从。这个么古怪的口令瞬间就传遍了整个丞相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这个传令官当然不是别人,正是邓关,他在水里泡得几乎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方圆几里的下水道几乎被他全部“疏通”了一遍,破了几十处栅栏,正当他打算放弃生命的时候,一声哗啦救了他的命。他明白这是有人在打水,也就循着声音往这个方向游来了,钻出一瞧,原来是一个美轮美奂大花园,自己位于其中的一个浇花井中。一队队带刀护卫全副武装、杀气腾腾地从跟前走过来、走过去,一看就明白是哪个王公大臣的府上,说不定还是皇帝的御花园呢。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倒霉的传令兵边走边念叨着:“今晚的口令,萝卜,对酸萝卜!”他毫不客气地下了黑手。
邓关刚才传那个混账口令的时候因为太过离谱,他就越来越觉得心虚,本来想混出去,可越往外走越麻烦,一般下人好糊弄,万一碰上个管事的,立马会被打回原形,所以他溜了两圈后又只得往回走,实在出不去的话,大了再往浇花井里跳。相府之大,超出他的想像,在崇山峻岭之中从未迷失方向的他竟然迷路了,误打误撞之下他居然溜进了丞相的书房之中,他从未见过如此奢华的书房,里边不但满满当当地整齐排列有上万册经史子集,而且各种古玩字画、金银玉器、珊瑚玛瑙也应有尽有,古色古香的瓷盆里边栽种着各种奇花异草,香炉内青烟袅袅,燃着的是价比黄金的龙涎香,书案上的文房四宝无一不是价值连城。他随手翻了一下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文书,好在他识字不多,否则,就凭这些文书,就算不令其诛灭九族,也能让他丢官去职,当然,此时他也并不知道自己处于哪个龙潭虎穴之中,在他的想象当中,如此排场,除了皇帝,应无他人。远远地看到有人打着灯笼往这边走来,毫无疑问是冲着书房来的,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从大门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是不可能的,正好旁边有一扇雕花大窗开着,窗下就有一个将近一人来高的大水缸,水缸里种了密密麻麻的睡莲。就着一阵微风拂过,他按着缸沿,轻轻一跃就藏在了里边,并无半点声响,在这么个地方,如果没有人伸着脑袋往里看,没谁会想到这里还藏有人,又被密密丛丛的荷叶遮盖,只要不发出声响,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
门口进来两个老者,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看你戴着面罩说话很是别扭,干脆就摘下来吧!这里是老夫后花园,别搞得那么神秘。”吕相道。
“如此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这神秘客人终于摘下了面罩,露出一张长长的、枯瘦的、“满天繁星”的老脸来。
“曹无客!”邓关心里不禁咯噔一声,这里离书案也就几步之遥,他们的谈话一字不差地全落入了邓关耳中,曹无客出现在这里,着实令他吃了一惊。他不禁仔细瞧了一眼另一个老者,顿时那个荷花缸里就多了一些“肥料”,一股怪怪的味道弥漫开来,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尿裤子,这分明就是在少林寺里喝了一碗凉水的那个大明宗宗主嘛,这可是与他第三次打照面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堂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会是大明宗主,他顿觉得周身无比的寒彻,冷得直抽筋。
但见这二人分宾主落座,又聊开了,“那药炼得怎么样啦?”吕相非常关心那药,如果药没如期完成,他损失的那些铁衣卫是无论如何也补不齐的。
曹无客一拍大腿,“唉!”长叹一声,“如果去年年末不出那场事故,现在相爷要多少都有。”
“这事本相也听说了,你是说有人在你的药房里放了一把火,对吧?”
“宗主英明啊!也不知是哪个混账王八蛋,偷偷溜进了幕府山庄,在秘密药房里放了一把火,那么多还魂草被那王八蛋丢到了伙房里,结果将整个庄子的人都熏倒在地,还有价比黄金的唐门迷魂散,被放到了火炉上,连铜壶都被烧化了。”
“可知这是谁干的?”
“毫无头绪,这王八蛋来无影去无踪,在庄子里住了七八天,吃我的喝我的,还玩我,他娘的。”曹无客越说越激动,不顾仪态,气得破口大骂。
“行啦!消消气,本相还曾听说你们庄子上丢了一个小孩,是怎么一回事?”丞相的耳目遍布天下,虽然曹无客对他还算忠心耿耿,“不要相信任何人!”这是他的座右铭。
曹无客当然明白这消息是如何传出的,吕相身边不也有他的人么!“这事说来更窝囊,就属下那犬子,您是知道的,他是太子殿下的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弄回一个小孩,大概八九岁的样子,还有一个重伤的汉子,当晚就将他俩关柴房里,本以为没什么事的,可哪想得到,那个不知是男是女的王八蛋正好就躲在柴房内,顺道就将那小孩给拐走了,咱们全庄上上下下将近两百号废物去追,最后连个死尸都被人弄走了。”幕府山庄何曾出过如此大的丑,曹无客都没脸说出来。
“你的意思是那个小孩死啦?”
“没有,是那个大的。”
“你可见过那小孩?”
“唉!别提了,当晚儿子回来了,属下自然万分高兴,虽然黄老三被人打成重伤……”
“什么?你说黄老三也受了伤?”这黄老三的本事丞相非常欣赏,可没想到他也受了重伤。
“就是呀!听说是被一个人用门杠子打的,那打得可惨了。”他指着自己的额头比划着,“从这,直到这,连眉骨都被打碎了,还有脚,迎面骨也断了一根,差点就残废了。”曹无客都不忍往下说。
“用门杠打的?天下好像没人用那东西当兵器!”
“反正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事就一直搁这儿了,不说他了,当晚儿子回来,属下当然万分高兴,您大概不知道,那些日子属下我算被那个王八蛋害惨了,吃不下睡不着,整日里疑神疑鬼,差点没疯掉。属下死了也就拉倒,可大明宗若大个大药房全在我山庄里呐!唉!那几日属下是睡觉都得睁着只眼,生不如死啊!儿子回来了,安全就有了保证,属下一高兴,还哪管他长什么模样呀?拉着犬子就喝酒去了。”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曹无客说话还是那么不着边际、颠头倒脑。
“那你有没有听你家公子说过这孩子到底是什么人?”
“犬子好像说过,只要这孩子在手,到时候太子都怕咱们。”
“啊!”吕相大吃一惊,这用脚后跟想都明白这孩子是什么身份。
“相爷,看您这模样,您好像明白这孩子是谁?”
“哦!没、没什么,没什么,只是一时想起一些事来,失态、哈哈,失态而已,望庄主勿怪。”他连忙掩饰着,好在曹无客也没往深处想。
邓关现在总算明白了那么一点点,为什么自己一沾上九儿的边就有倒不完的霉,可对于九儿究竟是谁?吕相没说,他也就无从知晓。
“你家庄子后边的诸葛玄还好否?”吕相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
曹无客手一扬,“他呀!前些日子回苏州啦!”其实回苏州只是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地是杭州,他在那儿有一个至交好友,居然是苏老爷。
“他可有什么古怪之处?”因为当年小皇子失踪后没多久他就告老还乡了,在宫中能轻易将小皇子弄走的人除了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没什么古怪,不过他从来都古古怪怪,只是近来他家多了一个姑娘,这姑娘兴许相爷认识。”
“是谁?”
“犯官欧阳庭的闺女。”
“啊!”吕相情不自禁地叫了出来,这一切就都明白了,一通百通,“现在本相可以告诉你,在你山庄闹事的是谁了。”
“是哪个王八蛋?不要被老子拿着,哼!老子一定让他成为铁衣卫。”曹无客拳头攥得咯吱直响。
“就是邓关!当初就是他在百花楼花了两万多两雪花银,买走这小贱人的,然后送到了‘玉梅山庄’,顺道拐走了那孩子,而且老夫的人曾在大散关前线见过这姓邓的身边也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孩,此事绝对错不了。”他应该是将朵朵当成了九儿。
“真的是邓关?难怪犬子曾说他在大散关遇到个神秘的高手,这家伙是个开药铺的,也姓邓。”
丞相一拍手,如释重负,“好哇!冤有头,债有主,总算找着根啦!”
“就是您刚才说的那个邓关?他也在京城?”
“没错!就是同一个人,没想到这小子一直在与本相作对,本相到现在才完全明白他是谁。”
“他一直跟咱们作对?”曹无客不明白了。
“当然!他一直在挑拨离间,挑起大明宗与神火教对抗,这些日子以来,神火教与本尊互相攻伐、龌龊不断,全是这小子的‘功劳’哇!”如果曹无客没在这里,他早就“爆发”了。
“他有那么厉害么?”
“千里江堤溃于蚁穴,不得不防啊!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你幕府山庄已经暴露,在那儿炼药太过危险,你还是搬去鬼府神宫吧,那里比较安全。”
“属下遵命就是,只是如此一来,炼药就要耽搁一段时间。”
“不要紧,反正你那儿也没多少药材了,有些药材还远在万里之外,一时也到不了老夫手上,稳妥一点好哇!”吕相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听说铁衣损失惨重啊!尤其在武当山。”曹无客叹息道,丐帮的事他是知晓的,他大哥就丧身在那儿。
“这事本相不瞒你,铁衣卫已经折损十之七八,铁衣卫没补齐,大明宗什么事也干不了。”一提起这事,吕相就别提有多难受了,他当然不是舍不得那些人,而是可惜了那些药。
“听说在武当山一下子就失去了一百多铁衣卫,是否真有其事?”曹无客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听这话,丞相心疼得直吐血,一拍膝盖,“唉!这也是那王八蛋的‘功劳’呀!他居然半道拐走了那些目空一切的扶桑武士,这帮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扶桑人竟然帮着他对付老夫的铁衣卫,可惜了那一百多号人啊!连武当山都没见着就全见阎罗王去喽!”
曹无客见丞相一幅痛不欲生的模样,站了起来,朝丞相一拱手,严肃地说:“属下一定竭尽所能,争取早日将药炼出来。”他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如此最好!”反正目前也没什么一针见血的“灵药”,能咋样就咋样呗!丞相也想得开。只是今晚有一事却让他极为不爽,大叫一声:“来人!”
从后边转出一丫环来,刚好从邓关躲藏的水缸前走过,吓得他的心“砰砰”地跳个不停。但见这姑娘其他地方都白白净净,唯有脸颊通红通红的,“奴婢参见相爷。”
“去外边问问怎么回事?噼里啪啦的还有完没完?本相府上有那么多蚊子吗?”他恼怒地喝道。
可这奴婢却没动,“这都是今晚的口令给闹的。”
“口令!?什么意思?”吕相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正在这时候,门外响起“啪!”的一声,紧接着又是一声高呼:“吾皇万岁!”吕相一听这话,大叫一声,“不好!圣上驾到!”如此深更半夜至此,莫非得到了什么消息,抄家来啦!他一着急,竟然出了身冷汗,“快、快!赶快收拾!圣上驾到!”他急得语无伦次,慌慌张张地将书案上的文书全都扫落在地。当外边急促的脚步声到了门口的时候,他卟嗵一声就跪下了,磕头如捣蒜一般,不住地叫着:“圣上恕罪!老臣接驾来迟!老臣接驾来迟!罪该万死!”
“相爷,这不是圣上驾临,这就是今晚的口令啊!”那小丫头慌忙将满地的文书胡乱往书案上一搁,伸手正要将吕相扶起来。他还在发脾气,怒喝道:“无知贱婢,圣驾在此,还不快快跪下!”
“相爷,圣上根本就没来,这是今晚的口令!”奴婢哭哭啼啼的说道。
“相爷起来!圣上没来!”曹无客气定神闲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