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还没好利索。”晴儿非常淡定地说。说归说,她还是将他的伤口精心地包扎起来,还将这些天来京城四周发生的一切,凡是她知晓的都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末了,“这些可能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邓关叹了口气,“这帮王八蛋,早晚找他们算总账。”邓关恨得牙根痒。
“你还是养好伤再说吧,那么多的大案,岂是一两个毛贼能干得出来的。”
“对了,我的那些宝贝都还在吧?”
“不瞒你,那柄破刀还在,可那张弓却丢了。”
“什么?”一听这话,邓关就想爬起来,可牵动身上的伤口,只得又“哎哟”着躺下了。
“对你很重要?”
“唉!这事要是被我爹知道,我这小命算是还给他了。”
“不至于吧!不就一把破弓么?天底下多得是。”
“唉!你不晓得,我这弓呀……”他一时间还真不知怎么说才好,想了想,“它跟了我一辈子了。”
“你这一辈子还长着呢。”
“说的也是,自打我能拿得起它,就从未分开过,除了上床,说实话,它跟我的时间,比我家娘子长多了,肉疼,舍不得呀!”邓关说着说着,居然也挤出几滴眼泪来,瞧着怪让人心疼的。
“要不我再去找找看?”
“这东西可遇不可求!看来,这缘分算是走到头喽!”邓关叹息着,说实在的,如果有人拿着这弓来换他的刀,指不定他就真给换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得把它找回来。”
“你还是等伤好了再说吧!”
“咱们光天化日之下在‘天下第一武林’遭人暗算,打劫的却有两拨人,除了太子一拨就只剩丞相一拨。”他可不管什么大明宗,他如今只认丞相。
“你不是说丞相就是大明宗的宗主吗?”
“没错,他也是丞相。”反正他卯上这个倒霉的丞相了。
“咱们要从何处下手?”
“当然就是那个神秘的鬼府神宫。”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以为那才是他们的痛处,铁衣卫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早就该死了。”晴儿恨得牙根痒。
“前些日子听他们私下里说,只要过了今年,要多少铁衣卫就有多少铁衣卫,也就是说他们的药材就要到齐了,他们的药也快要炼成了,咱们就找准了这个节骨眼,想法子毁了那害人的药。”
“那鬼府神宫在什么地方咱们还两眼一抹黑呢!”
“铁衣卫也是人,都是爹妈生的,他们只是服过药后迷失了心智,那么多的人,你认为他们在哪儿招募的呢?”
“对呀!我怎么从没想过这个呢!哎呀!我真笨。”
“各有所长而已。”邓关撇撇嘴。
“你这是在夸我呀?那你说说看,这些人都是从什么地方招募的?”
“你好歹也是个江湖人物,这等事应该不用问我才对。”
“你不说本姑娘就猜不着啦!要想招募那么多的年轻人,来路无非是两个,一个是失踪的中原武林高手……”
“不可能,我听说这药虽然迷失心智,却能增长功力,就算毫无内力之人服了这药,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成高手,虽然不是什么绝世高手,却也能达到二流货色的程度,失踪的这些人,不是武林泰斗就是独霸一方,哪个不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呀!如果他们成了铁衣卫,咱们可真的玩完了,再说了,那些武林高手总共也只有那么多!人数相差太大。”
“看来你懂得不少呀?”晴儿不怀好意的说。
“你还不知道呢,这铁衣卫也分三等,有金衣卫、银衣卫与铁衣卫之分,其中金衣卫本事最大,银衣卫次之,铁衣卫稍差,我在君山就曾遇着金衣卫与银衣卫,如果不是杀了那两个吹箫的老道,我早就死了。”
“怎么又冒出个吹箫的呢?”
“其实也不是什么箫,而是一种非常奇怪的骨器,吹出的调子相当难听,鬼哭狼嚎的,那些铁衣人就听声音杀人的,对了,你接着往下说。”
“这来路之二嘛,就只有军中。”
“没错!正是军中,我可以肯定,那些铁衣卫正是军中之人,如今大战刚过,少了几百千把号人,没人会知道。”
“咱们就从那儿下手!”
“可咱们又不认识军中之人,这天下也不只一个兵营,东西南北中,四处都有,咱们从何处下手?”
“这就得劳烦你了。”
“我?!”晴儿指着自己的鼻子。
“对!你去找八王爷。”
“我、我去找他?!”晴儿大吃一惊。
“那就我去吧!”说罢,邓关就要翻身下床。
晴儿忙将他摁住,“好啦!好啦!别装好人啦!我去、我去,行了吧!”
八王爷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不过管闲事的老毛病一点也没改,这一日,他将府中所有家丁、下人都叫到了大堂上,他歪着身子坐在太师椅上,“都到齐了吧?”
管家上前一步,一拱手,“禀千岁,府上所有下人、门丁都到齐了,等着千岁爷训话。”
“好!你们在本王府上也不是一天两天啦!说说看,本王平日里待大伙如何呀?”
“王爷对小的自然是没得说的,可王爷今日说这些话让小的们心里头空落落的。”一个如此“吊儿郎当”的王爷,他的下人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平日里别的本事一点没长进,胡搅蛮缠的本事全都了然于胸。
“混账!有你这样跟王爷说话的吗!”管家翘着胡子训道。
八王爷摆摆手,“罢啦!还好!算句大实话,本王就是想问问大伙,既然你们明白本王对你们还算可以,本王想问一句,你们打算如何报答本王呀?”
“报答?!小人可从未想过,您打王鞭在握,圣上都得礼让三分,还有什么事用得上小的们!”
“胡闹!本王还没说是什么事呢,你们就打退堂鼓呀!都白养你们啦!”八王爷翻着白眼喝斥道。
“小人的意思是小人的小命就交给王爷您啦!甭说干别的,就算您要造反,小的们也都跟定您啦!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嘛!”
“胡说!本王何曾想造反呀?就咱们这几十号人吃饱了撑的造反玩呀?你不要脑袋,本王还要呐!”
“那您倒是说明白点呀!小人这颗斗大的脑袋哪有您的好使呀!”
“只要您说出来,哪怕赴汤蹈火,小人也在所不辞,别说小人一条小命,就算搭上老婆孩子,也绝无怨言。”
“他女乃女乃的,本王要你们干点小事还惹出这么一大段废话,好啦!咱们言归正传,俗话说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你们在本王这个清水衙门干活,没少受苦受累,本王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啊!”八王爷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您到底要小的们干什么?”这些下人们一个个全都瞪大了眼,如恶狼一般直勾勾地望着八王爷。
“眼下有一笔横财,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胆子拿?”说罢,他扫视了众人一眼。
“您是想让小的们打劫哪个钱庄银号呀?这明火执仗的……”
“闭嘴!就你话多。”
“哎!大伙还是听听王爷千岁怎么说吧!”管家忙打个圆场,否则这事得没完没了地闹下去。
“再过两三日就是捉拿邓关的最后期限,你们都明白,天下就只有一个邓关,可京城周围那么多官府怎么办呢?没交出邓关,他们都得降级处分,明日,你们就两人一组,去这些地方,一人扮作邓关,一人去官府那儿告密领赏,领到的赏银本王一个子儿也不要,你们二一添作五也好,三七、四六也罢,都是你们的。”
“您是要让咱们其中的一半去见阎王呀?”
“混账!就算王爷让咱们去见阎王,咱们也得高高兴兴地去,怎么着?吃肉的时候连命都不要了,现在要你们玩命,你们就想退缩呀?”管家一顿痛斥。
“胡说!这不是玩命,当然难免得受那么一小小点苦。”
“您就一点也不怕那些封疆大吏将咱们给先斩后奏?”
“圣上早就说过,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不敢随便杀人,再说了,一个活着的邓关要比一个死了的邓关在圣上面前的分量要重,如果真要上法场,你们还能不将本王抬出来吗?”
“如此说来,这还真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当然,王爷什么时候骗过咱们呀!”
“这话太绝对了,应该说什么时候没骗过咱们。”
这里正吵闹着呢,门丁跑进来,“禀王爷,外边有个姑娘家找您,要不要小的们给您轰走?”
“姑娘?长什么模样?”
“还算过得去,马马虎虎。”
“什么叫过得去呀?王爷,您府上从未有过姑娘来访,八成不是好人。”管家道。
“她可说姓甚名谁?”
“说您见到她自然就明白了。”
“大胆!一个个小小丫头,好大口气,居然让王爷亲自迎接,来人!轰走!”管家大喝道。
王爷一挥手,“别!一个姑娘家有这么大的口气,想必不是平常之人,本王就前去迎接吧!哎!你们全都滚!要不就晚啦!”下人一听这话,轰然一声全都跑了。
“千岁,您真的要亲自迎接?”
“本来这是礼贤下士!”
“可您的脚还没好利索呢!”
王爷已经一蹦一跳地往外走。大门口,几个门丁正围着一个蒙着白纱、手捧宝剑的姑娘对峙着。大概是外边阳光太强烈,八王爷手搭着凉棚往外瞧,“哎!这是哪家的姑……”仔细一瞧,顿时喜得心都要蹦出来了,手忙脚乱地吩咐着:“快、快!快大开中门,大开中门,别在这儿呆着,站一边去,还不快快请晴儿姑娘进去?瞧你们一个个的眼神呀,这是晴儿姑娘,是本王的知己,还给围上啦!谁让你们如此无礼的?还不快快赔礼道歉?”
下人正要弯腰行礼,“免啦!”晴儿手一抬,“王爷,看来你小日子过得不赖呀?”
“姑娘,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请移驾内府如何?”
“我看这里就挺好的,就不麻烦王爷了吧!”这里毕竟是王府,晴儿又知道这个小王爷对自己有那么一点意思,万一羊入虎口,还能指望邓关解围不成!
“瞧你说的,好歹咱们也在一个锅里吃过饭,你我二人大散关一别,到如今已有三百零一日之多,既然到了本府门下,如果不进来坐坐,人家会笑话本王毫无待客之道,本王年纪也不小了,这事要传扬出去,哪家的姑娘肯上门呀?”
晴儿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好吧!免得你讨不着老婆还怪我。”
“姑娘请!”说罢,王爷慌忙闪到一旁,在管家耳朵跟前嘀咕道:“去看看里边那帮小子滚蛋没有,要是没有,就叫他们尽早赶快滚,该干嘛干嘛去,省得添乱。”这管家也不含糊,撇着眼,“王爷,圣上来了也没这排场啊!”放心,这排场远不只这些。
王爷亲自在前边一瘸一拐的领路,居然不用管家搀扶,进得厅来,王爷亲自将晴姑娘摁到了上座,又亲自奉上香茶,晴姑娘没落座,他愣是踮着一只脚站着,管家实在看不下去了,在他耳边低声提醒,“王爷,您如此礼遇一介布衣,这有违皇家规矩呀!您堂堂王爷,皇家贵胄,千金之躯,这、这也太**份了点。”
“你要是知道她对本王有多重要,就不会说这些废话了。”
“哦!原来如此。”管家若有所思,“那小人该怎么做呢?”
“如果这姑娘皱一下眉头,本王就打你十大板子。”
“小人明白。”管家一抱拳,退了出去。
“姑娘此番……”
“有一事想请王爷帮个忙。”王爷还没说完呢,晴儿姑娘就想快刀斩乱麻。
“姑娘的事,就是本王的事,请姑娘吩咐。”
“王爷折煞小女。”
“姑娘客气!”
“请王爷查查兵部的奏章,看最近有没有上报大量官军损失的事?地点在黄河以南,川西以东。”
一听这话,将这王爷都吓了一跳,“晴儿姑娘,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爱查不查,反正,明日午时回话。”晴儿可不想与他啰嗦。
“这有点像是要将本王午时处斩呀!这官军损失,每月都有上报,损失无非有多有少。”
“看哪儿突然多了起来?还有,哪儿的损失近来每月都差不多,人数应该在数百人左右。”
“姑娘,你能不能交个底呀?本王实在想不明白。”王爷几乎哀求道。
“邓关现正查一天大案件,这与官军有关。”
“邓关!原来你们一直呆在京城没走呀!太好了,太好了。”王爷喜得不得了。
“他受了伤。”
“他受伤啦!伤得重不重?”
“正在康复之中。”
“他现在何处?”
“无可奉告。”
“连本王也不能说?”
“不能!”没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王爷有点懊恼,“好吧!本王呆会儿就去兵部。”
“记住!这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
“这事本王自然明白,姑娘来找本王就为了这事?”
“怎么?你以为本姑娘还有别的事?”
王爷颇有点尴尬,“对了,邓关是不是遗失了一张弓?”
“怎么?在你手上?”
“本来是的,可被本王献给圣上了。”
“啊!你真笨,怎么不用用脑子呀?这东西怎么能交给皇帝呢?唉!邓关为了这事都愁死喽。”
“咳!你看看本王身上的伤,都是拜那破弓所赐,本王一气之下就给皇帝送去了,哪想得这许多呀?”
“要是皇帝也弄成了你这般模样可怎么得了?他非得治你个弑君谋逆之罪不可。”
“应该不要紧,本王提醒过他。”
“禀王爷,酒宴已经摆下,请王爷、晴儿姑娘在后花园水榭用餐。”
“还要吃饭呀!不吃了,邓关正等着回话呢。”说罢,晴儿姑娘就要走。
王爷哪这样就放了她呀,蹦起来,一把拽住晴儿姑娘的衣袖,哪晓得晴儿的衣服也太不结实了,但听“嘶啦”的一声,不但将衣袖给撕了下来,而且带下两层衣衫,晴儿姑娘整个雪白的右肩全给露了出来。“啊!”晴儿一声尖叫,甩手就赏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大胆!”管家大怒。
王爷捂着火辣辣的左脸,挥手斥退管家,忙不迭地赔罪,“这、这,这实在不是在下有意为之,在下只是、只是想留姑娘吃顿便饭而已,绝无它意。”
晴儿本来怒意未消,可看王爷那低声下气的窘样,她又实在发不出火来,胡乱地整理衣服,可这衣服也被扯得太烂了,怎么都掩不住,急得她直跺脚,“混蛋,还不快给本姑娘找件衣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