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呆侠 第二五九节

作者 : 寒山士

“只是委屈了殿下!”丁谓受宠若惊。而后师徒俩就坐在八仙桌旁,边吃边谈,海阔天空、滔滔不绝,聊得不亦乐乎。丁谓怎么都想不到,小皇子居然如此好伺候,他也就大大地放心了。其实他又哪能想到,在小皇子背后的那个智囊团都有些什么本事,要知道,“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可不是吹出来的。这一聊就聊到大半夜,小皇子走了,太子的人就在门口等着他,而后他又被叫到太子在皇城外的行宫里,刨根问底直到鸡叫三遍,紧接着又是早朝时间,一天一晚他就眯了半个时辰。

“嗨!姑娘,前边就是宿州啦!再走十天应该就到京城喽!”邓关非常开心。

“姑娘!你睡着了吗?”

“姑娘!你应一声啊!”邓关觉得后边静得出奇,心里头隐隐不安。他壮着胆子轻轻掀开帘子一角,发现柳绝无斜斜地倒在车厢内,脸色异常苍白,嘴唇乌紫,双目紧闭,“姑娘!”邓关慌了手脚,他多少也懂点医术,抓起她右手,发觉脉相极为微弱,甚至感觉不到。呼吸也极为轻微,似有似无。他使出浑身解数,又是掐人中又是捏指甲盖,进行胸部按压,一点效果都没有,没办法了。还好,刚离开宿州没多元,他只得又调转头来,赶快进宿州城,看那里还有没有比较高明的大夫。

虽然宿州也是个不小的城市,城里的药铺也不少,可没几家敢下手的,几乎所有的大夫一号脉就要他准备后事。几乎虚月兑的他抱着“人事不省”的柳绝无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万一死了,好歹也得找个寺院超度一番。还好!不远处就有一座城隍庙,他就进去了,将柳绝无平放在长凳上,“姑娘,你可别吓我呀!”他都快哭起来了,“我可什么也没干就成这模样了,你让我后半辈子怎么过哟!”

旁边一头陀模样的僧人伸过头来,“公子,这姑娘怎么啦?”

“有心疾!发作了,人事不醒!看样子,怕过不了今天了。”邓关无可奈何地说道。

“这心疾是最难治的了,发作起来顷刻间就能取人性命。”

“唉!走的好好的,突然就这模样了!”

“如今天气比较凉,加上旅途劳累,这种病最容易犯了。”

“她说在五台山有个神医,专医这种病,如今怕是走不到那儿了。”邓关摇摇头。

“五台山是有个神医,与贫僧曾有一面之缘,如今这姑娘已经病入膏肓,眼看着大限将至,老朽这儿还有几颗长生丹,就是那神医给的,你喂给姑娘服下,看能否再延续几日。”说罢,头陀将一只竹筒打开,从里边倒出一些乌黑发亮的药丸,放在邓关手上,“记住!只有发病能才能给她吃!一次一丸!至于能不能熬到五台山,就看这姑娘的造化。”

“多谢!”邓关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向庙祝要了一碗水,将柳绝无紧咬的牙关慢慢掰开,将药丸揉碎了,缓缓喂给她服下,还好,她还有吞咽的功能。待服下药丸后,他牛车与人家换了辆轻便的马车,一路往徐州狂奔而去。

柳绝无总算醒了过来,轻轻地叹了口气,“唉!疼、疼死我了。”

见她开口了,邓关总算松了口气,“姑娘,你差点吓死我了。”

“唉!早晚是个死,这又何必呢!”她幽幽地说道。

“多亏一个僧人给了我几颗长生丹,要不你就真的醒不过来了。”大冷天的邓关出了身臭汗,如今被冷风一吹,又禁不住微微发抖。

“我们这是往京城里去吗?”

“不是!这是去徐州的路,我打算先将你送到五台山去,回过头来再去京城,你可不能再这么不声不响地昏过去啦,我不认得路。”

“让大哥如此操心,小妹心里头过意不去。”柳绝无落下几颗清泪。

“别说这些话了,咱俩能碰到一块儿就是缘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就此死去的。”他这脾气与他爹又颇为相像。

在邓关的精心照料下,柳绝无又渐渐地恢复了往日的气色,甚至越发显得娇艳。只是他这精心照料对于柳绝无来说简直是遭罪,首先就是吃饭,邓关吃的都是干的、粗粮,这东西饱肚。柳绝无吃的都是稀的,就连吃个馒头邓关都得掰得碎碎的,和在粥里边泡着,什么东西都给炖得烂糊糊的,浓浓的,营养没得说,就是缺油少盐,这些东西还有定量,不是她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早晨与中午可以喝两小碗,到了晚上就只有一小碗。喝了这么一点,有不得个把时辰就饿了,这还得忍着,免得让邓关看出破绽来。穿的衣服也是,邓关也要帮着她慢慢地穿,而且穿得挺厚实,有一层、没一层的,上上下下包得严严实实,裹得跟个棉花包似的,看着就像个大水桶。而且那些难以启齿的事情也都是由邓关抱上抱下的,生怕她一不留神就“一去不复返了”。这些事情对于邓关来说,就他娘子坐月子也没这么伺候过。邓关虽然早就怀疑过她的动机,却从未与她将坏人联系在一起,此时又犯了这病,他就更不去想了。柳绝无将邓关骗到往北方的大道上来,心情也是一天比一天沉重。要说邓关可恨,可这一路上走过来就没见他与人动过刀子,从不惹是生非,在她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就是这一年多以来,神火教与邓关的所有恩怨会不会有人借他之名为之,这其中是否另有更大的阴谋?要说这家伙长得是不怎样,与一般的泥腿子没任何区别,如今更是黑瘦黑瘦的,脸被凌厉的北风刮得起了一层硬壳,一抹脸,灰白的碎屑四处飘飞。又不怎么讨人喜欢,话语也不多,与传说中风流倜傥、英武不凡的江湖豪侠有着天壤之别。可他待人是真诚的,没有任何掩饰、没有半点矫情。就算她再有沉鱼落雁之容、倾国倾城之貌,这对于一个老婆孩子都有的人来说一般都不是太重要的。可他还是为了一条素不相识的人命而不惜转战千里,一路上风霜雨雪,个中苦楚又岂是常人所能承受的。“邓关尸横眼前,自己真的就快乐么?”而今她脑海里时常在想着这个问题。

客栈之中,邓关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饭桌上他开了口,“姑娘,你身子怎么样啦?”

“你看我现在能吃能睡,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她一口将一小碗粥喝完,故意将空碗搁在邓关看得到的地方,眼里满是期待。今日有事求她,邓关还是给她又加了一小碗。

“你有事要我办,是吧!”柳绝无看出了他心思。

“说来难以启齿,得请你帮我写封书信。”他非常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你不会写字!”柳绝无颇为吃惊,一个能在中原呼风唤雨的大人物竟然是个文盲,这要传出去,有谁能信!

“也不是不会,只是写得不好!”

“你以前写过没有?”

“写过半篇文章,结果被老爹打得半死。”

“你要写完了,铁定就没命了。”柳绝无戏谑地说。

“所以才要你务必帮这个忙。”

“说吧!写给哪个姑娘?”女人一般会这样问。

“是一帮大老爷们!”

“你想他们?”

“这有什么好想的!当然,信里头还是得让他们明白我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们。主要是关于武林盟主的事,兴许你不知道什么叫武林盟主,反正我是前些日子才知道一些。你告诉他们,我就不去了,就是这么个意思,得说得委婉一些,你得在信里边让他们明白,不是我不干这个盟主,而是有很多的无奈,但又不能让他们知道这是由你引起的。”

柳绝无听了这话,又好气又好笑,抿了抿嘴唇,“真没想到,大哥陪着我上五台山,居然连武林盟主都不要了。”

“我本来就不稀罕什么盟主,再说了,听说得先召开武林大会,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比武打架,最后一个打赢的就是武林盟主,这有什么意思!一般的地痞流氓也是这么干的,哪个最心狠手辣,哪个就是大哥。这种事得以德服人,要是论本事,古都尔岂不是也能当上武林盟主!”

“你是怕打不过他们?”

邓关叹了口气,“你说的也不能说全错,我就算去了,我也不会打架。”

柳绝无已经铺开了文房四宝,这东西还是邓关在路上买给她解闷的,一般都随身携带。一封书信对于她来说无异小菜一碟,不消片刻功夫就大功告成。“念来听听!”

柳绝无白了他一眼,撇撇嘴,念道:“弟叩首而拜,众兄台鉴……”

“不对!我才是兄。”

“信就得这么写,表示挺尊重他们。”柳绝无忍俊不禁。

“好吧!”

“一日未见、如隔三秋。”

“这话写给我妻子比较合适。”“用在这里也恰当。”一看柳绝无脸色有异,他慌忙又补了一句。

“少林一别,三月有余,众兄安好否!武林大会,众兄极力引荐,弟惭愧矣!而今弟琐事缠身……”

“这话不妥,应说性命攸关,否则,将来定遭其口白。”

“我是不是得重新写过?”

“不!就在书信上涂改,这样他们就会以为是我亲自写的。”

“你还挺要面子的,其它还有什么要修改的?”

“没了!最后加一句,才疏学浅,字迹潦草,勿怪!”

古都尔是个闲不住的人,舟山是个非常大的海岛,上边有城市、有集镇,人烟稠密、物产丰富,吃喝玩乐样样皆有。可一连两个月听不到邓关的半点消息,也听不到中原武林的任何风吹草动,仿佛被人有意封锁一般,使得他非常不适应。好几次都想乘船回中原,可舟山的船故意拖拖拉拉就是不出海,他也曾想过驾船渡海,可那么大的海船又岂是他一人能操控的,这使得他突然有种被困的感觉,他得找这个小师妹好好聊聊。

“师妹,在下在此叼扰也有一些日子了,眼见得天气一天天冷了,这南方的冬天在下非常不适应,我还是回北方去吧。”

“你是去找邓关吧!”水月圣母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师妹,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你就别瞒师兄了,好不好?”

“这些日子你食不甘味、居不安寝,我都看在眼里,不是不想告诉你,这是大师姐的意思。”

“她是故意要将我与邓关分开,对吧?”

“是的!邓关如今已过了徐州。”

“他为什么会去徐州!他不是要去京城吗?”他有些吃惊。

“他此行凶多吉少。”

“什么!”他瞪圆了眼,“小师妹,你怎么知道这些?”

“有人要诱使他去神火教总坛。”水月圣母终于将这事说了出来,这全是看在与古都尔的情分上。

“你知道神火教总坛?”

“我也没去过,只听说在五台山以北的金星谷中,此处位于大宋与辽国的边界上。”

“我要去中原!”古都尔盯着水月圣母。

她从未见过他有如此的杀气,“师兄!你是追不到他的了。”

“我坐船,直接去冀州截住他。”

“而今是北风天气,海船也未必赶得上。”

“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师兄,你这是何苦呢?”

“师妹,就算我求你!”

“师兄,小妹没记错的话,你此生从未求过他人,这又是为何呢?”

“我老啦!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谈得来的,他要死了,我也是罪人啊!今后将如何与我那大侄子相见!”

“你什么时候有个大侄子啦?”

“他是邓关的儿子,邓关与我割袍断义,这大侄子还是称我一声太伯的,我喜欢这孩子。”

“师兄,你如此行事,如何向大师姐交待!”

“邓关与神火教之间的破事又与她有什么干系!”

“个中缘由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你既然要去,我也拦不了你,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说吧!”

“你不能伤神火教总坛内任何一个人。”

“我答应你!”

“禀宗主,发现邓关行踪!”秦世召道。

“在何处?”

“已过了徐州,正往五台山而去。”

“他这是要干什么!去铲平神火教吗?”宗主背着手,走过来、走过去,自言自语。

“古都尔没在他身边!”

“哦!这一块铁板总算分开了,古都尔去了哪里?”宗主不得不万分小心,免得又如武当山一样,突然就冒出来了。

“憋帮的人亲自跟到舟山,他去了水月宫,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邓关身边又多了一个姑娘,此人正神火教副教主柳绝无。”

“饶是邓关猾如鬼,到头喝了这娘们的洗脚水。”宗主有些懊恼。

“邓关此行凶多吉少,如今神火教将所有力量都用来对付邓关了,古都尔一时也不会给咱们造成什么麻烦,属下以为,目前最要紧的是咱们得派出得力之人参加武林大会,争取将武林盟主之位拿到手。”三平道长说道。

“咱们在中原各大门派安插之人这个时候就可名正言顺地参与争夺,武林大会将于十月初十在少林寺召开,你们得抓紧时间,将那些碍事的石头能搬走多少算多少。”

“属下以为,此事不用着急,还有人比咱们更用心的,目前属下已经知道的就有武当、崆峒、峨嵋三派将在大会上放水,四庄五堡的人又多半支持邓关,邓关又去了北方,这个武林大会他是不会参加了。”秦世召道。

“你是说有人在收买江湖门派?”

“是的!这人是当今太子殿下!他想将幕府山庄的人扶上去。”

“少林寺与丐帮可不好糊弄!”金昭太说道。

“丐帮铁帮主已经有言在先,丐帮将不参与武林盟主争夺,邓关是他的大侄子,这自然没什么好争的。属下的人也知道铁帮主亲自出来寻找邓关,所以属下就命人放出消息,说邓关去了京城,让他往京城去了。至于少林寺,十八棍僧与邓关又有八拜之交,在邓关没露面之前,他们是不会出手的,等到了最后,一切都晚了。再说了,十八棍僧也不可能一拥而上,论单个的,并不能给咱们造成什么威胁。”

“得防止古都尔从海路前来捣乱。”

“他已经上了船,不过不是上少林寺的,他一听说邓关去了神火教总坛,直接就去了北方。”

“这天杀的,对邓关却如此的好!真不知是不是老糊涂了。”宗主非常郁闷,“对了!邓关在埋剑山庄可有收获?”他差点将这事给忘了。

“别提了,埋剑山庄独孤胜目空一切,被邓关将纯阳指废去,听说整个山庄的人都被他打得七零八落,可惨了。”这话是三平道长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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