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呆侠 第二八五节

作者 : 寒山士

这些话与邓关说的如出一辙,她此时已经心乱如麻,嚅嗫着,“如果你闺女站在你前边,你是否认得?”

“都十几年过去了,当初的小丫头此时已是个大姑娘,老朽认不得她现在的相貌,可她胸口那个银杏叶胎记,老朽到死都不会忘记。”

她心里猛地一沉,一阵阵晕眩袭来,几乎瘫倒在地。“姑娘,你这是怎么啦?”老头慌忙将她扶到椅子上坐着。她怔怔地望着饱经风霜的老头子,眼泪不禁扑簌扑簌地往下掉,激动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轻微地摇着头,轻轻抚模着他那粗糙的脸。真没想到,还有个时时挂念自己的父亲活在这世上,难怪当初两个老头站一块儿,自己第一眼就觉得他有似曾相识之感。“姑娘,你这是怎么啦?”老头也察觉了什么似的,老泪纵横。

“爹!”她轻轻地呼唤着,眼泪止不住往下落,轻轻扯开衣襟,露出鲜红的银杏叶胎记,“爹!我是你女儿啊!”老头先是一怔,继而抱头痛哭!父女二人哭成一团。“爹!女儿不孝,让您受苦啦!”

“我的女儿啊!是爹没用,爹无能啊!我得好好谢谢佛祖!”说罢,放开她,奔到佛祖跟前,使劲地磕着响头,磕得砰砰直响。

“爹,您起来!您快起来啊!”她哭泣着去搀扶他,兴许太过激动,老头居然昏死在地。

邓大夫刚被丢了进去,板凳还没坐热就又被拎出来,还是给人治病,有手艺的人就有这点好处,命比一般人要长点。“老头哇!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呀!咱哥俩一块儿进来的,总得一块儿出去才是。”邓大夫边号着脉边说着。

柳绝无鼻子一酸,又落下几行清泪,“我爹怎么样啦?”语气和悦了不少。

“他真是你爹啊!难怪老朽觉得你们的言行举止特别的像!不碍事,激动过度,老朽扎他几针就好啦!扶起来!”柳绝无扶着老头,邓大夫在他背上扎了几针,真个妙手回春,银针一拔,老头就幽幽醒了过来,“大夫,又得麻烦您了。”老头颇有些愧疚。

“老哥啊!恭喜啊!合浦珠还!”

“大夫,这些日子多亏你照应着,同喜,同喜!”

“这些日子我爹……”

“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爹每日除了说书,就都呆在这个小佛堂里,晕过去好几回,差点没扔到地洞里去。”

“他们就没来看过吗?”

“不杀之已是天大恩惠!”邓大夫一挥手,“不说啦!老朽还得呆天字号去!”说罢就要走。

“行啦!我爹还没痊愈,你就先跟我爹住在一起吧!”她白了他一眼。

暮云镇,位于五台山北边五十里的山沟内,这是辽宋边关的一个非常小的小镇子,只有横竖两条街,数十栋稀稀拉拉的房子,这里按理说辽宋谁也管不着,其实还是由大宋打理。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客栈,由于大雪封山,行人非常稀少。邓关找了一家客栈,也不知叫什么名字,外边幌子上只有一个“食”字,牌匾上的字已经被雨打风吹弄得一个字都没有了。

“客官,您要来点什么?”掌柜的是个四十来岁的胖大汉,鼓鼓的双眼令人有点不舒服。见这个时候还有客人上门,他显得也有些纳闷,甚至是有点不悦。

“给我弄点酒肉,要热的,可冻坏了。”邓关搓着手。

“好咧!酒肉马上送到!”掌柜的高唱一声。

掌柜的手脚还真是快,不到盏茶工夫,酒肉就全都端了上来,热腾腾的怪馋嘴的。邓关深吸了口气,“好香!”

“您慢慢吃,不够再加。”掌柜的搓着手,转身要走。

邓关眼疾手快,一伸手就揪住他的后领子,提了过来,“别急着走啊!这是什么肉?”他寒着脸。

“客官,这--这还能是什么肉啊!小店从来守法经营,童叟无欺!”掌柜的脸色一连数变。

“不是猪牛羊驴肉,更不是鸡鸭鹅鱼肉,难道我鼻子冻坏了吗?”邓关挑衅地望着他。

掌柜的偷偷左右瞅瞅,“你想怎么样?”

“你说呢?你们教主就让你在这儿卖人肉啦!”他声音提高了三度。

“你既然知晓老子是谁的人,就应该明白你的处境!”这掌柜的拿掉包巾,月兑掉衣服,露出神火教那套有点骇人的行头。二楼走道上突然闪现十几个身着黑衣的刀手,十几把闪着寒光的大刀纷纷出鞘。

“哟!不少嘛!再说也没用,找的就是你!你们总坛在哪儿?”

“哼!有本事你自己找啊!”

“看来不给点厉害尝尝,你是打算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邓关突然出手,也不知是颗什么东西就硬塞他喉咙里了,咕噜噜地咽了下去,哽得这家伙直翻白眼,“哎哟喂!神火教就你这种废物啊!你不知道躲啊!”邓关还将他骂了一顿。

这家伙捏着喉咙,往外使劲咳嗽着,“你,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大补药哇!你有钱也买不到的!要不了多久,你这五脏六腑就慢慢腐烂,肝肠寸断,从你嘴里,从你下边,不断的流出来,这个时候你还非常的清醒。”说这话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恶心,其实他根本就没毒药,只是在山里捡的一粒榛子。

“你,你使毒!”这家伙脸色死灰,不停地呕吐着,却一点东西也呕不出来,“来人,杀!”那十几个刀手飞身而下,将邓关与他围在中间。

“你要杀了我,就再也得不到解药了,说出来金星谷在哪儿,你就可以得到解药的配方!”邓关倒了一杯酒,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你休想!老子死也不会告诉你的!哼!”

“不着急!反正我肚里又没毒药!”他轻轻喝了一小口酒,“是不是觉得气海这个地方有点憋闷的感觉啊?”其实只要呕过几次,这个地方都会有点不舒服。“还有丹田这个地方,是不是隐隐作痛?”“还有喉咙!”他越说这家伙就越觉得这些地方不对劲,也就越感到害怕。

“别说了,我死也不会告诉你的。”他有气无力地瘫坐在长凳上。

“你死了关我什么事!哪天没人死呀!跟猫狗没什么两样!”邓关显得毫不在乎。

“你到底想怎样?”他又开始服软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我打算去你们总坛放一把火,杀几个人,抢点东西,无奈,找不到你们那个老鼠窝,我怕是得过个穷年喽!”

“你是没钱过年,要去总坛打劫点东西?”他哭笑不得。

“这里也就你们总坛还有些银子,像我这等侠士,如今正是劫富济贫的时候。”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用不着你教!给我弄些干粮,今天是二十七,一天的就够了,如果你想要下毒呢,尽量弄些最厉害的,一沾就死翘翘的,免得药不翻人,徒费工夫。”

“一天的就够啦?”

“往后几天上你们总坛吃去。”

“大胆!”黑衣人大喝一声。

“让这些废物快滚,赶快准备干粮!我还得赶路呢!”

“还不退下!”“你能告诉我你是谁么?”他有点央求的意味。

“邓关!你们教主找我好久啦!”

“好好好!干粮马上就好!您稍候!”这次更快,马上就送上来了,这次没错,是牛肉,“您可以说解药的配方了吧!”

“取童子尿一斗,日服三次,连喝三天,保你药到病除!”

柴仇还在气头上,还好,辽国的汗血宝马让他稍稍平静了些,“邓关有没有消息?”

银轮上前一步,“启禀教主,昨日他在暮云镇上敲诈了咱们的人,而后突然失去联系。”

“今天已经二十八了,后日就是大年三十,你们总不能让他这个时候来捣乱吧!”

“属下正不顾一切地查找他的下落,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传来!”

“他爹在咱们手中,不怕他不来!”银轮信誓旦旦。

“此人行事异常狡诈,不寻常理,咱们现在还没他的消息,一定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他已经进来了。”金杖非常担心。

“他若进来更好,咱们给他来个瓮中捉鳖!”银轮双手一掐,仿佛已经掐到了邓关的脖子。

“禀柳教主,发现邓关踪迹!”一刀手满头大汗地跑进来。

柴仇一听这话,顿时两眼放光,“哦!他在何处?”

“正在大殿门口。”

“什么?”众人无不大吃一惊,“他、他出现在大门口?他是怎么冒出来的?”柴仇显得有点语无伦次。

“属下着实不知!”

“那还等什么!不论死活,一定要抓到他!”柴仇大吼一声。

金杖法王是最先一个冲出来的,左右一瞅,并无邓关半点踪迹。紧跟着的是银轮,他冲出来差点没将金杖给撞翻。“大哥!这王八蛋在什么地方?”

“要知道在哪儿,还用得着你吗?”金杖将那个报信的刀手提了过来,“你在什么地方看到他的?”

“启禀法王,刚才属下就站在这儿,他从台阶下边慢慢地踱到那边去了。”刀手往右边一指。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邓关?”

“因为他手里拿着一柄非常难看的大刀,鬼鬼祟祟的。”

“快!发警报!”金杖大吼一声。

整个金星谷几百号人忙了几个时辰,就差点没挖地三尺,一根寒毛都没见着。金星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上边禹王城,中间伏羲堡,下边神农庄,随便藏哪里都能让人找个大半年的。

“根找到没有?”柴仇看着这些法王垂头丧气的表情就知道没戏。

“属下已经命人去查各分队,一直查到小队,论人头数,看哪里是否少了人,或者多了人,这是最后一招了。”金杖道。这个法子的确非常管用。他们说话的时候就有人前来禀报,“启禀教主,法王,经过清查,只有辽国献马的少了一个。”

柴仇气得将瓷杯狠狠砸个稀烂,“给本教主找,哪怕将整个总坛翻过来也要找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哼!”这样,总坛的人又轮班儿找了一个晚上,结果自然什么都没有。

次日大早,得知这么个结果的柴仇将星目法王招来,大加申斥。星目法王百口莫辩,他是金星谷的总负责人,所有猴子能爬的地方他都派人严加戒备,明岗暗哨,密如蛛网,日防夜防,哪料到大门出了事。将辽国献马的揪来一问,他们还以为邓关是神火教派来接应的,结果让他坐着汗血宝马大摇大摆地进来了。可再怎么说,如今金星谷进了对手那是铁板钉钉的事了,他肯定还在里边,既然进来了就肯定得出去,如果能将他困住,兴许还能捞回些面子。为了确保柴仇安全的万无一失,他几乎将神农庄的所有高手全都派到了禹王城周围,原本应该严加戒备的伏羲堡反而松懈了不少。

邓关虽然进来了,可总得有个躲藏的地方才是,记得去年在幕府山庄他是躲在柴房里,衣食无忧。在这儿要找个柴房是非常困难的,天气又是如此的寒冷,真正的滴水成冰。不过这也难些不倒他,很快他就找到一个即暖和,又不愁吃的地方,当然不是柴仇的伙房,而是神火教的圣坛。这个圣坛有点意思,在禹王城后边的半山腰上,虽说是山,其实是一片猿猴难攀的石壁,在离地二十来丈的地方有个台阶一样的平地,约有八张桌面大小,平地中间有一个一人来高的石台,下边连着一道石缝,石缝之中终年喷出一种散发着浓浓恶臭的气体,见火就着,这火就是神火教的圣火。前边有个祭台,祭台上终年都有供品,荤素搭配,花样繁多。而今大冷天,摆在这儿的供品十天半月都坏不了,刚好填了他的肚子。吃饱了还能躲在祭台下边的石缝里美美地睡上一觉,白天还能看到下边如老鼠一般乱钻的神火教教徒。当然,要是被发现了,非得烤成人肉干不可。

又是一个大年夜,千家万户酒肉飘香,“爆竿声声除旧岁,桃符猎猎迎新春!”柴仇带领着神火教总坛的所有大小头目恭恭敬敬地在下边广场的祭坛上冲着那团熊熊燃烧的大火顶礼膜拜,远远地还能听到他慷慨激昂的新年贺词。邓关已经成功地混入了神火教教徒之中,趴在最后边,这个时候是不会有人来点数的。柴仇前边说的一大段话他是一句也没听清楚,不过后来他振臂高呼的口号到是听得一清二楚,“杀死邓关,扬我声威!”“杀死邓关,扬我声威!”他也举着手,“杀死邓关,扬我声威!”“杀死邓关,扬我声威!”……

“带上来!”随着柴仇大喝一声,一个老头被押了上来。三下两下就给绑到了广场旁边的华表柱上。这老头凄惨地叫了一声,“儿子,你可千万别来啊!”随后就被一块白布给堵上了。

邓关看到这一幕,心如刀绞。这个声音永世都忘不了,真是自己的亲爹啊!真的落到了这步田地。

“哼!邓关,本教主知道你就在附近,你爹就在这里,有种的现在就出来!”柴仇大吼。

邓关关头攥得紧紧的,真想立马冲上去与他拼个你死我活。可这个时候理智告诉他,如果现在出去,非但自己的性命不保,也会将老爹给害了。他强忍着心中的无限悲痛,悄悄地抹了把眼泪,他要等一个机会。

此时的星目法王正在吩咐着今晚巡夜的刀手,他将一个布袋郑重地交给一个头上系着黄丝带的头目模样的黑衣汉子,郑重地交待道:“这是礼花信号弹,你马上发下去,告诉他们,发现邓关用红色,杀了邓关用绿色,请求增援用黄色,千万记住,谁错了砍谁的脑袋!”

这头目接过布袋,往这边招了招手,邓关附近的几个黑衣教徒立马跟了过去。“往哪儿看呢!还有你!”头目冲邓关一指,他立马也跟了过去。原来这些教徒平常虽然穿的都是黑衣,在胳肢窝下边绣有火红的火花图案,不过还是有区别的。头目一般头上都扎有各种颜色的丝带。有一根的,也有两根的,最多的有三根,一根丝带为初级头目,两根就是中级,三根是高级,直接由法王统领。三根以上是换头巾,为分坛坛主级别。再下来是换袍子,就是护教法王级别。这个头目就有三根黄丝带,而他的手下则是在蒙嘴的布上绣有同样颜色的方形图案,也分等级,一个方块是新手,两个方块就是刀手,三个方块则成了杀手,要是再立了功,就在头上加一根黄丝带。邓关嘴上的布有两个方块,是刀手级别。他现在这一组加上自己有七人,就由这个头目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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