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呆侠 第三一九节

作者 : 寒山士

“这就好!老朽就放心了!就为了这些破事,可憋死老朽了,幸而您今天与老朽谈了这么久,老朽顿觉神清气爽!其实老朽也看清楚了,人活在世上,谁人能不受气呢!别看您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实不也是得常常受气,受皇帝老子的气,受太子这个小王八蛋的气,受您的那些愚蠢属下的气,回到家里兴许夫人们还得给您找点气受,您虽然贵为宰相,宰相肚里能撑船!这话不假,可也别老是憋在心里,长此以往,戾气郁积,伤却五脏六腑,非得得憋出病来不可!”

“难怪先生年纪不小了,却是如此的虎虎生威,老夫受教,老夫也想如先生一般,经常将这些戾气撒出去,可老夫上有圣上,下有各部大小官员,受的是夹板气呀!”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您能这么想就对了!这些事,老朽从来就没告诉皇帝,其实皇帝也常常受气,活该!谁让他是皇帝的!老百姓骂的第一个人就是皇帝,哈哈!”

“先生兴许醉了,这话可不是一个臣子能说的,当心隔墙有耳!”丞相有些害怕。

“不碍事!皇帝正在宫里受老婆气呢!想起这事,老朽就浑身舒坦无比!”

“您可真够豁达的!”

“老朽都这么大把年纪了,皇帝好几次想杀老朽,到头来,脑袋不还长在脖子上吗!尤其那个太子,那哪是什么太子,简直就是太上皇!动不动就死啊、杀啊的,好像谁都害怕似的,他要不是皇帝的儿子,谁理他是什么东西!”这老头,骂着骂着就没边了。

“先生,这可是大逆不道之罪呀!得诛九族的!”吕相劝道。

“哈哈!老朽才不怕呢!皇帝的臣子就都是忠君死节之臣?屁话!满朝文武里边『奸』佞之臣不在少数,三公九卿里边又有几个是东西!您说当皇帝容易吗?”

“皇帝是不好当的!”丞相叹了口气,心说你把老夫也给骂了。

“您将来可千万别当皇帝,你看从古到今,皇帝有几个命长的?”

吕相吓了一跳,“先生,您可千万别在外头这么说啊!老夫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您放心,就是在这里头,老朽不遇着您丞相大人,老朽也不说!打死都不说!”

“跟先生聊天可真要命,老夫都出了几身冷汗!”

“出汗好!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强,尤其是冬天!如果改天您坐到了金銮殿的宝座上,切记,夏天别太凉快,冬天别太暖和,会短命的!”

吕相心惊肉跳的,望眼四顾,虽然偌大个大堂空无一人,可他老是觉得哪儿都长有耳朵似的,显得无比阴森恐怖,“您慢慢喝!老夫还有些公干!”说罢,将银子丢在桌上,逃难似的跑掉了。

邓关与古都尔前脚刚走,柳绝无与慕容合主仆二人后脚就回来了。把包拯吓了一跳,“你们、你们不是说要住几天的吗?为何这么早就回来了?”

“还不是柳姑娘,老是心神不灵的,刚住下就吵着要回来!”慕容合没好气地说。

“嫂子,是不是动了胎气?”包拯显得有些紧张。

“其实也没什么,就老是觉得心里边有什么放不下,空『荡』『荡』的!”她有些疲惫地抚『模』着越来越大的肚皮,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家伙已经极不安分,时不时耍点“花拳绣腿”,“揣”她几脚。

“都几个月啦?看样子不会马上就生了吧?”慕容合道。

“这个日子很好记!”柳绝无有些凄婉地说,这话也是蛮有道理的,出事的日子是大年三十晚上,也可以说是大年初一凌晨,十月怀胎,也就当在九月末或者十月初降生。

“下官以为,嫂子这种心理并不是肚子里的孩子引起的,而是另有原因!”包拯道。

“还有什么原因?她唯一的亲人都走了!”

“实话跟你们说吧!邓关邓大哥刚来过,又走了。”

“什么!他、他来啦!”慕容合看来比柳绝无还要吃惊。

“昨天刚到,今日大早就离开了,嫂子应该是与大哥有心灵感应才是!”

“胡说!谁与他有感应了!”她白了包拯一眼,“他这回又打算死到哪儿去?”

“他没说!不过把古老哥给拐走了!”

“古都尔也真是的,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跟着他瞎混,早晚死无葬身之地!”柳绝无说着一扭身,走到后院去了。没多久,后院突然传来磨东西的声音。“你们去看看吧,别让嫂子干傻事!”他交待道。

慕容合连忙直奔后院,却发现柳绝无正在磨一只金簪,磨几下又拿起来看一下,显得锋利无比,看她一时好像还不想寻短见,“你真要把这孩子生下来?”她问道。

“这我身上的肉,有了他,我就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她还在费力地磨着。

“这岂不是便宜了邓关?”

“不占也已经占了,又能如何呢?时间是不可能倒回去的!身为女人,早晚要上回当!”

“你磨这个干什么?”她有些不解。

“下回邓关要是再来,我也狠狠戳他几下!”她咬着嘴唇,突然眉头一皱,“哎哟!又踢我了!”她一脸的痛楚。

包拯正坐在堂上发呆,师爷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连礼节都忘了,“启禀老爷,喜事,喜事!”

“什么喜事?既然是喜事,准许你歇一下再说!”

“不用!外边来了好多大车,上边载的全是石头。”

“哦——!昨天傍晚才贴的告示,今天就有石头啦?”他有些不信。

“您快去看看吧!全堆在工地呢!约有百车之多,后边还陆陆续续有送到。”

“大哥真神了,就几张告示,石头的问题就解决了!”

“大人,这石头的问题暂时能用个把月,可这工钱从哪儿出呀?”

“大哥送来的一船水贼,里边有些罪轻的,就让他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要是还不够,就将水贼抢劫的银子暂时顶上,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大人,水贼抢劫的财宝按例是要返还给苦主的,或者解往朝廷,充实国库。”

“这帮水贼心狠手辣,往往鸡犬不留,已经找不着苦主了,就算本官暂时借用一下这些银子吧!”

“这也有五两之多,上头要追查起来,怕不好对付!”

“不要紧,他若问这五万两,本官就有把柄要他十万两,杨道昭是不会做这赔本买卖的!”

“对了!刚才老朽听送石头的人说,有人在半路上的拦截他们,不让他们送来!”

“本官已经料到会有这事,他们不动,我们就不动!”

“他们可都是地头蛇,您可得有心理准备才是!”

“改天将这些水贼来个公审,也好敲山震虎!”他下定了主意。

城门,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邓关抬头看着城门上的牌匾,“衮州!”他张口就来。

古都尔掩着面,一脸的尴尬,这着实太丢人了。“怎么啦!你头疼啊?”邓关关切地问道。

“你是不是饿了!还滚粥,这是兖州!”古都尔跺着脚。

“这些字也真是的,长得怎么看都像同胞兄弟!”邓关『模』着后脑勺。

“你是大宋子民,这要让皇帝听到了,非得把你轰到辽国去不可!”

“这是有些丢人!不过我习惯了,还有比这更丢人的!”他无所谓。

“说来听听!”古都尔来了兴趣。

“我也不怕你到处张扬!你知道我为什么只读了三年私塾吗?就我七岁的时候,已经上了三年私塾,我先生姓陈,非常古板,简直冥顽不灵。这一年秋季,私塾先生盖房子,他起了个地基,为了讨个吉利,就在房基四角的石头上刻有几个字;陈府石基!开工那天,非常热闹,我也去了,一看石头上有字儿,我好像认识,就随口念道:陈府石墓!当场就把这陈老先生气得抽搐了,我爹好一阵手忙脚『乱』,总算把他又拽了回来,从此,他死活也不教我了。我爹也生怕再把他气出个好歹来,也不敢把我放到他门下!”

古都尔开始还能忍住,到后来“卟”的一声轰响,放了个臭气熏天的臭屁,差点没将城门官熏晕过去。“哎!老夫问你个事!”古都尔还在笑眯眯的。

“你也有事要问我的?”

“身为个男人,你把老夫师妹的人拱手让给了八王爷,心里痛快么?”

“谁是你师妹的人?你还有师妹!”

“就是李晴儿这个鬼精鬼精的小丫头!”

“甘四娘是你师妹!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在老夫面前,你尽量别干转移话题这样的傻事!”

“其实你喜欢她又能怎么样呢!我已经找到她那个负心汉喽!”

“先说你的事!”

“说实话!当初听到晴儿成了八王妃,我打心眼里替她高兴,还有白姑娘,这可是我的结拜妹妹,全一轿子抬八王府里去了,唉——!”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突然觉得心里头总是空落落的,每当看到她那哀怨的眼神,你就心如刀绞?”古都尔添油加醋。

“白姑娘,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初我掉到水里,身上扎了很多箭,无处可躲,先是藏在尼姑庵里,后边才在她的安排下转到琼华楼,在她那金字号包厢后边的洗衣房里养伤,这一住就两个多月,没人找得到我们,非常安全!”

“这两个月以来,你们之间就没有发生点什么?”

“你以为能发生点什么?当然也不能说全无什么事情发生。”

“这么说来还是发生了!”古都尔显得相当“猥琐”。

“那是后来我们要离开了,李晴儿突然冲我大发脾气,连带着白姑娘都受了委屈,然后她就独自一人跑了!”

“就这些?”

“应该就这些!再后来,她俩落入官府之手,我又跟着你去那个什么赏刀大会,八王爷本想使个权宜之计,却弄假成真!”

“你现在恨他吗?”

“我现在可是他大舅子!都一家人了,有什么恨不恨的,不过他没请我喝酒,这是完全不对的!改天我们去敲他的竹杠,我们可是娘家人!”

“行了吧!就你这臭嘴,别到时候将八王府说成了王八府!”

“你有没有饿?”他问道。

“老夫大肚能容容天下不容之物!”古都尔拍着肚皮。

此时已是七月半,离中秋也就一个把月了,天气热得紧,应是秋老虎时节,这个时候也是兖州最热闹、最繁华的时节,南来北往的商人带着天南海北的货物聚积于这个交通要冲,赶着中秋时节,打算好好捞一票。邓关与古都尔这两个不折不扣的吃货,哪能放过这天赐良机,他俩一路吃来,已是肚皮滚圆,饱嗝连天。“梳妆楼,是干嘛的?”邓关『揉』着肚皮问道。

“看这门面,应是个酒楼!看这名字,又有些不像!”

“可惜呀!我都快撑爆了!”邓关摇头叹息着。

古都尔打开钱袋一瞧,空空如也,“也好,反正没钱了。”看来他还是想吃的。

这时,打里边旋风一般冲出一“团”花花绿绿的物件来,挑起漫天尘土,定睛一瞧,“妈呀!活见鬼了。”邓关大叫道。但见眼前分明一个长得圆溜溜的半老徐娘,惨白的脸庞、乌黑的眉、血红的大嘴,眉头一皱,眼一眯,大嘴一咧,冲他嘿嘿一乐,吓得他直往后退。“这位爷,里头请!”声音还有些像刮铁锅,刺激得他直抽脖子。

“没钱,妈呀!快跑!”说着,拉着古都尔就跑。

“别!这里头不要钱!已经被一个大官人给全包了,特意邀请您二位赏玩!”

“什么?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老夫倒要好好瞧瞧是哪个不怕死的!”古都尔抬腿就走。

“从来只有请我喝罚酒的!”邓关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古都尔却拉着他进去了。

“你们为什么要跑呢?”一个声音传来。

“我们、我们又见鬼了!”邓关两眼瞪得大大的,又是天乘法师,他正端坐在正中的食案上,左右两个风华绝代的佳人,而后才是他那两个不成气的弟子,白眉与白扇,在他们身后立有一面血『色』大旗,上边用金线绣有四个大字,“专杀邓关!”

邓关无奈地摇摇头,“真看得起我!”

“他谁呀?”古都尔朝那个喇嘛一指,故意问道。

“吹喇叭的!叫什么天乘法师!”邓关有些胆怯地说。

一听这话,天乘法师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他还是强忍住了,“你让老纳怎么说你好呢?没事你老往老纳刀口上撞。这大白天的,老纳将你开膛破肚,掏出心肝下酒,这要让外人看到,岂不将人活活吓死!”

“别老这么缠人好不好,我只不过得罪你两、三回而已!”邓关觉得有些冤屈。

“你邓关何许人也!一个人单挑大明宗与神火教,你有多大的能耐老纳还不清楚吗?老纳都差点被你吓住了。你还是赶快去洗洗吧,老纳鼻子敏感,闻不得这酸臭之气,要让老纳动手,老纳就将你这张臭皮袜给整个扒下来!”

“在下遵命!在下这就去洗!”他又想开溜。

老鸨已经将水盆端了进来。“你可记得上回是如何整治老纳的?”他表面上显得非常平和。

“你上回是怎么整他的?”古都尔兴致盎然。

“这位又是何人?想必是一字并肩王古都尔吧!”天乘法师自问自答。

“他好像小看你!”邓关道。

“你们两个之间的恩怨,别扯上老夫!”要不亲眼看着他俩打一架,古都尔是死也不甘心的。

“一字并肩王是明白人!”天乘法师道,言语之间还真没拿他当什么玩艺。

“你还没告诉老夫那天是怎么整他的!”

邓关算是被他『逼』到了墙角,“其实那天不赖我!”他又开始耍无赖。

“难道还赖老纳不成!”

“也不怪你!这与你我都没半点关系,全怪那对狗男女!”反正又没在眼前,骂两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时候又出了狗男女?”古都尔将邓关掰过来。

“是我押着一个囚犯,是两夫妻,吃饭的时候这位高僧也来了,双方说着说着,这位高僧突然就瘫了下去,然后就把这事赖在我头上,其实那天我是招待得挺周到了,我把牛肉全都夹给了这位高僧,我自己都没舍得吃!”

“你就别张口高僧、闭口高僧的,老纳今日就是要嚼碎你的骨头,说什么都没有用!”

“你看!这高僧就这脾气!那天也是,本来吃得好好的,他突然就说要超度我,本来我就已经想去参见佛祖了,那天他偏偏又食言了,没有超度成功。”

“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少来这儿忽悠老夫,你们之间狗咬狗的事,老夫懒得听,也懒得理,要打就打,不打就赶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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