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朝廷调令兵马三千人来常州地界已有三天,赐将军虎符之人乃是三品武官郑城峰。带弓骑兵一营五百,盾甲卫一营五百,步战营二千,不可谓不声势浩大。
而此时正如之前彭天对徐明所说,这天香酒楼正是知府宴请郑城峰的所在。当然,也是让常州城中大户出血的所在。
作为常州城中最负盛名的酒楼,天香酒楼一向是人满为患,门口更是各色人等络绎不绝。
今日门口却安静异常,不止如此,周围三条街道数百小贩都被驱赶了出去。天香楼门口更可见有十数个手持钢刀的兵丁与官差分列两旁,不许任何人进内打扰。
而与外面一片肃静不同,天香楼里却还是热闹的。若有普通人家进得此处,必定会吓到脚软。
在今日,能进这天香酒楼的,不是城中商贾大户,就是文武官员。
天香酒楼今日厅内所有桌椅全都撤了个干净,换上十几张松木圆桌,上方皆铺有锦布。每块圆桌上都落座着些许人,各类美食竟摆了半百还有余。其中正席居中,正席的圆桌更是有丈许长宽,极尽奢华之能事。
而此时,知府正在一圆桌正席左侧对着首位的人说话。与知府身穿紫色鹤袍不同,这人身穿一身黑色劲装,脸大腰圆,腰板直立,眼大如铜铃,更有一股不怒自危的气势隐蕴其中。此人正是三千兵马之首三品武将郑城峰。
这圆桌正席上从知府往左是岩水府一众排的上号的文官,从知府往下四品到六品共有八人,皆是身穿官服,头戴乌纱。而从郑城峰下数往右共有九人,分别是三营校尉与六名副统领,与郑城峰一般,也是身穿劲装。
这正席上一文一武形成鲜明对比,知府属地方行政,和军部的人少有接触。唐誉常驻地方,只是三年一次去朝廷复命,也就不认识这郑城峰将军了。唐誉上次剿匪失礼,死伤二百余人,朝廷震怒,唐誉自然也不好过。今日唐知府的目的不仅是只从乡绅中克扣钱财,而更是为了讨好这郑城峰将军。
若是这次郑城峰剿匪成功,回朝复命时在现今女皇国主子书青面前替他说上一句话,他这知府之位不只可保,还有可能晋升一级。
可若是剿匪失败,那依照如今天宣女皇的性子,他的乌纱帽恐怕就戴到头了。
而下数又有十几个席面正是常州城中乡绅土豪,只要有头有脸的,今天全都到了此处。李员外与彭天就落座其中。
“郑将军深明大义!不辞千辛万苦带兵来我常州剿匪!当是我辈楷模啊,就冲这一点就值得我们大家敬将军一杯!”唐誉突然站起身子来,举杯四下望了望,满面通红的说道,似是被将军的大义所折服。
唐誉话一出口,下面的人倒也很配合。当下纷纷站起身来,全场在此一刻就只剩郑城峰落座,面上无喜无悲,看不出心中所想。众人一番敬酒,同时嘴里夸赞。一济堂堂,皆是军民其心的模样。
“来,我们请郑将军说两句!”唐誉又说道,此事唐誉花足了心思,摆下如此大的铺面,更是请各类名仕前来,算是给足了郑城峰面子。
但,事实好像不如唐誉所想。
郑成峰依言站起,举起了酒杯,却是独自饮尽,然后说道:“唐知府,别浪费时间了,我今日带兵前来,却不是为了吃吃喝喝的。手下兵士军饷还没着落,此事还是尽早解决的好。”
郑城峰丝毫不给唐誉面子,一番话说的毫不客气,霎时场面就安静了。
唐誉面上发烧的厉害,眸间一抹阴狠一闪而过。不过面上却还是尴尬的说道:“郑将军所言不错,三千兵士舟车劳顿,没有军饷的确不行。”唐誉话音一落,就有人站出来说道:“知府大人所言不错,今日我代表常州复空商行,送上纹银一千两以犒劳三千军士。”
郑城峰听得此话才点了点头,哼了一声,坐下又饮了一杯。
宴会的**此时才真正开始,众多乡绅轮番上阵。
“钱员外送纹银八百两,以犒劳三千军士。”
“李员外送纹银一千二百两,以犒劳三千军士。”
“彭家主送纹银九百两,以犒劳三千军士。”
众多乡绅土豪轮番上阵,所筹钱财数万不止。要知一郡县官一年俸禄不过纹银三十两,而这小小天香酒楼中每每传出的一个声音都能让无数人为之疯狂。
酒宴正酣,郑城峰却是一挥手,说道:“好了,到此为止,郑某人要回去了。”郑城峰说完便带着一众手下离去,从始至终皆是未看唐誉一眼。
待得郑城峰走出门去,唐誉才猛地一摔手中的酒杯,又是一掀桌上的锦布,汤菜顿时溅了一地,旁人纷纷躲闪,唐誉却是不动,任由菜盘瓷片砸落在脚上。
“小儿太过狂妄!”唐誉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在唐誉看来那郑城峰太过放肆,两人皆是三品官,郑城峰却是那样一副姿态,任谁恐怕也受不了。就连唐誉有所求,而且熟于事故,却还是没能忍住。而郑城峰年纪刚过三十,唐誉却已年近花甲,称之小儿也不为过。
却说,刚走出门的郑城峰听得天香楼中传来一阵噼里啪啦,菜盘落地的声音与唐誉的一声怒吼,停下了脚步,冷笑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去。
不过郑城峰只是眉头一皱,语气略带轻蔑的说道:“这小老儿虽然甚是可笑。”说着又是语气一转:“但毕竟与我同朝为官,此事就此作罢。”
那校尉面色略有不甘,又想再说。却被郑城峰一手打断,“此事无须再说,别忘了我们此行来常州为何!”
直到郑城峰如此说,那校尉才点头,应了一声“是”。而郑城峰此时却又笑了笑,说道:“会有机会的。”说完,带着一众手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