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晨光狡黠地对着阿秀笑了笑,然后对陈列说:“就罚你今天留在这里织毛衣。可以允许你要阿秀帮忙,不过你也得要织;可以织几天,不过一定要织完。”语毕,拿着文件袋离开了庭院。
看着远去的背影,不仅阿秀,陈列也很是愕然,非常愕然。
更让陈列抓狂的是,当他致电给正身坐在五十六层高楼的办公室那真皮黑色摇椅的主儿禀明情况时,另一头接着手机的**oss淡淡然地飘来一句:“那你就留在那里织毛衣吧!”然后,便挂了电话,留下一大串无限延长的忙音。
最后的最后,结果是,在一个蓝天白云,冰雪消融的日子里,宁家的骨鲠之臣,黑白两道都得忍让的陈列,平时玩k186玩得娴熟自如的陈列此时正坐在宁家庭院里织毛衣!!?
越晨光回到房里,打开文件袋,拿出袋里的文件时,思绪一瞬间凝固。怔怔地看着银行签发的贷款同意书,猛地像想到了什么。来到梳妆台前乱找一翻,最后在拉柜里找到了拆了包装的盒子。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一时间,越晨光像失了重心一样跌落在一旁,抱紧双腿,缩在床边。
她无法形容此时的感觉,像极了被军士刀的刀尖划过,锐利得窒息的痛,经久不散。
宁唯认定了自己对他示好是因为要他帮忙银行贷款的事。一物换一物。一份生日礼物,一夜的缠绵换他一份银行贷款,很公平,真的很公平……
佣人在外面敲门,晨光定了定思绪问:“有什么事?”
“越家的那边打电话过来,说要找少夫人!”
“我知道了!”
越晨光想了想,拿起房里的电话。
电话是音姨打来的,一向照料越家起居饮食的阿姨。
越晨光来到市中心医院时,刚好碰上医生巡房,越晨光便跟音姨守在门外。
音姨告诉她,父亲在三天前就已经住了院。音姨说那天越晨星回来跟父亲在书房里谈了好久,后来两人闹得不欢而散。当晚,可能情绪波动较大,再加上随着年龄的增长,难免会有些小病小痛。这样一牵扯,便进院观察。所幸的是,病情并不严重,都是些老人的毛病。医生巡查完,越晨光进了病房。而越定群此时躺在病床上闭目小憩。
忽然间,越晨光觉得,眼前这个曾让自己骑在他背上看雪的男人老了。老得仅仅是些许风霜亦足以把他吹倒。
越定群似乎察觉到有人来了,睁了眼。待看清了来人后有点诧异。
“你怎么来了?”
越晨光坐了下来。
“怎么进了医院也不不告诉我。还好么?”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再说了,有你姐不就行了么。”
一时默然,越晨光没再说话。她从包包里拿出折纸鹤的纸,低头认真地折起来。这是一个习惯,以前,体弱多病的母亲总是住院的。那时,她跟姐姐一放学便来这里陪着母亲讲话等着下班的爸爸。而越晨星会一边削水果给母亲吃一边讲学校发生的事给母亲听,而母亲也总会被晨星哄得会心一笑。越晨光对金属过敏,自是不能为母亲削水果的;而她又不会说那么多好话哄自己的母亲笑。只得安静地坐在一边听她们讲话。后来,很偶然的机会她听班里的女生说,折纸鹤有祝福的意思。她便学会了折纸鹤,这样,也算是为母亲做点事。记得,第一次折的纸鹤,越晨光偷偷地把它放到越晨星削的水果旁,像个小偷般怕被他们发现,可又怕没被他们发现。可是,到最后那个歪歪斜斜的纸鹤并没引起注意,而是连带着水果皮被没有发现的父亲一起扫落到垃圾桶里。
可她依然每天折一只纸鹤放到一旁。到了后来,这几乎变成了习惯,每天一只,家里也,医院也好,母亲住院也好,没住院也好,每一天折一只纸鹤,放在不显眼的地方。虽然,那些纸鹤终没逃月兑扫落垃圾桶的命运。
“你姐夫公司的事,你知道了吧?”
越晨光点头,依旧仔仔细细地翻折着手中的纸张。
“那终究是你姐姐。”
“爸爸觉得我不会帮他们?”
越晨光问。
越定群怔了怔,止不住地咳嗽,好一会儿,才说:
“你能帮就多帮一点吧!人生于世,不能太过于冷心。他们两口子看管一家公司不容易。我老了,没那个心思也没那个力气来筹谋什么。”
“嗯!”
越晨光算是应了声,只是由始至终都一直低着头折纸鹤。
看望父亲的时间不过是折一只纸鹤的时间。走在医院安静的走廊,越晨光想起了音姨说过,越晨星因为这件事跟父亲闹得很不愉快。她想,这份同意书由父亲交给越晨星或许能缓和他们的关系。而她能做的,就只能是这个了。
越晨光从包里拿出了公文袋,便转身去病房。
“你怎么把我住院的事告诉光子了?就你多事。”
音姨笑着倒了杯热水递给越定群吃药:“光子毕竟是你女儿!她也是关心你的。再说,我特意叫她来,她看到你这副样子,她还有什么忍心不帮晨星?她这个枕边人说一句抵得过你找那宁家少爷说千句。”
越定群喝完药,在音姨的搀扶下躺了下来。
“我自是知道,但光子这孩子认死理,否则当年她母亲就不用为她操那么多心。”
越定群转过身又说:“她若帮,便是顾及她们的姐妹情份;她若不帮,亦是无可厚非,毕竟那时她母亲逼她嫁去宁家,也是做得狠绝了些。”
“怎么说得光子是个无心之人似的。”
“阿音,你不知道,光子这孩子,除了初生时,我从小就没见她哭过。记得有一次,她跟晨星两个人贪玩爬树,结果,两个从树上掉了下来,她伤得比晨星重,晨星会哭得哇哇乱叫,而她呢?只是静静地坐在地上看着晨星哭。一开始,我以为这孩子天生懂事,懂得隐忍。心里也着着实实为她心疼。到了后来,她母亲死的时候,她也是一滴眼泪也没流,我才知道,这孩子是天生的薄情!无论对自己或是对外人。这让我心寒啊!”
越晨光想,现在的她不应该敲门进去的,于是径自走出了医院。坐上车,坐了很久,久到老徐忍不住问她是否要回宁家,她才恍然醒悟。跟司机报了谷明道的地址。
越晨星的公司是在几年前她跟她的丈夫温华创立的,主要经营房产销售,规模不小,在业内也算是小有名气。本来,公司是在两夫妻经营下亦算是有声有色,可惜不久前温华在自己交往甚好的同行鼓动下搭档合资投标地皮开发娱乐城。
之前,温华的朋友信誓旦旦地保证有好的方法会以较低的价格投得地皮。后来得知,所谓的好的方法就是他的朋友跟这次负责地皮竞投的官员有裙带关系,能给温华他们打开方便之门并不困难,但要日后能让那官员在娱乐城开发案获利中分一杯羹。其实,商场上的规则向来是以最少的成本换取最大的利润。一开始温华听到要贿赂政府官员时本不同意,可是在他朋友再三保证下开始动摇了,再加上开发娱乐城的利润实在太高了,倘若得了那地皮又有他朋友的亲戚打通关系,这么一来,这个项目他是赚定了。再三衡量,便把这事答应了下来。不料,今年上头官员换任,新到任的官员又急于站稳阵脚,打出政绩,一到任便在本市搞了个轰轰烈烈的打击贪污活动,其中牵扯到不少官员,温华他们行贿的事自然也就败露了。所幸当初并不是以温华公司的名义去投标,因而牵连不大。但也得接受调查,期间资金被冻结,银行也不肯接受贷款申请再加上先前因投资娱乐城瞒着越晨星把近几年所赚的大部份都投了进去,造成现在资金短缺。
越晨星知道后亦是气极,可再气亦于事无补,总得想办法解决。这天,越晨星因公司的事连着两天没睡觉,刚回到办公室却又发现温华一脸安逸地在沙发上睡觉,憋着一股气便要发作,走过去狠狠地往温华肩上拍:“你真大爷啊!你他妈的弄出这么个事儿来你还好意思睡?”
温华睁了睁眼,不打算理睬她,把月兑在一边西装外套盖过头继续睡。越晨星更是生气,用力地去扯温华的西装。这温华被纠缠烦了,拍下越晨星的手,粗着脖子喊:“你有完没完!”
越晨星笑得讽刺,双手交插,踏着嚯嚯作响的高跟鞋坐到对面的沙发上:“脾气可真大呀!可惜啊!有大爷的脾气没大爷的命。”
温华坐了起来,喘着粗气,一时只觉束缚便粗暴扯开衣领的扣子,胸膛一起一伏。拿起玻璃茶几的大中华便点燃猛抽。努力地说服自己不去理越晨星的恶言相向。
“温华!你到底想怎样?平时你跟着你那些狐朋狗友,在外面搞女人我都已经不管你了。现在公司被你搞出事来了,你倒想贴着**闲坐在这里!你能不能像个男人有用些!”
越晨星越说越激动,忽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对着温华怒目而视。她就不懂了,当初怎么会找了个这么不中用的男人。
“那你还要我怎样,该找的人都找了,该托的关系都托了。”
温华也没好语气,没出事看到对公司有那么大的好处,就对你和颜悦色,出了事就对你冷言冷语。说到底自己还不是因为想在越晨星面前抬起头来,当初,建立公司的钱大部份是当时宁家娶越晨光的礼金,是来自越家的。更加上公司成立以来,一直是行事果断的越晨星在公司主事,温华就更觉抬不起头来。本来以为有了个机会让自己能在越家面前吐气扬眉,如今却落到这般田地。
“找找找!你能找谁?银行贷款批不下来,现在政府那边又要查公司的帐,要是让他们查出什么端倪,你跟我就等着坐牢吧!”
温华把烟蒂往烟灰缸里狠狠一捻。
“你不是还有个能耐挺大的妹夫么!好几次公司出事儿也不是他压了下来。”
温华笑了笑,不复了刚才的怒气。
越晨星一脸的疑虑:“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啊!打个电话给他的助理,就说是光子的意思。怎么说她也算少夫人一个,有这么些份量。也总得帮着我们点儿。以前不也这么过去的么?”
越晨星没有想到之前那几桩劣质货源的事是因为温华暗里跟宁家那边打了招呼,她就觉得奇怪,那些个一开始一副不弄上法庭誓不罢休的嘴脸,一下子又变得这么和颜悦色,不再追究。一开始,她还以为是温华有什么路子能把事情摆平。没想到他是借着越晨光的名义去宁家打人情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