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辆轿车从自动敞开的庄园大门驶入,穿过一条亮着路灯的笔直林荫道,转过一个圆形喷泉后,钻进了一道城门。兆芾松开莎拉,看着前面越来越近,越变越大的城堡。因为灯光不多的原因,黑黢黢的城堡显得十分阴森。当车停稳,兆芾做好了下车的准备。莎拉轻轻抚摩着他的手背,小声跟他说着亲热话。
两边的车门先后打开,莎拉松开手,从左边车门下了车。兆芾一手提着包,从右边的车门下了车,随口跟开门的班森说了声三刻丝,鞋踩在松软的沙石地上,向下陷着,星光下,夜色如洗,清风阵阵,耳旁能听到河水流过的声音。兆芾把包单肩背上,走到一旁前后左右,上上下下打量着身边的环境,那一丝游荡的神魂更是转着圈的撒欢,抢先一步冲到亮堂的城堡里观光去了。如今随时随地一心三用已是兆芾的常态了。天眼中神魂一直要温养的;如普通人一样感知环境与之互动;分出一丝神魂四处打探猎奇。所有这些都是并行不悖。
见兆芾动张西望的样子,莎拉笑眯眯的过来牵起他的手,带他走进城堡。门口候着的仆人伸手来接兆芾的背包,他都有些不适应。莎拉叫他放松。兆芾只好一边道谢,一边把完全可以自己拿的背包,交到了身穿制服的女仆手里。大厅里金碧辉煌,灯光耀眼,一个身材魁梧衣着随意的年轻人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走进来的东方面孔。
巴奈特,我叔叔的儿子。
莎拉一边低声和兆芾介绍,一边牵着兆芾径直迎上去。兆芾一起走,无所谓了,扫了眼周围,发现除了拿着自己包的女仆跟在身后外,其他人都别处去了。拾级而上,整个宽敞、穹顶高拱的大厅里,就眼前这四个人。
莎拉,不介绍下远方来的客人?
兆芾,我的朋友,来自中国。
巴奈特,我堂弟。
你哪里来,赶快回哪里去。
巴奈特不屑的盯着兆芾说。正想拽两句英语,说说客气话的兆芾一下就楞了。巴奈特的话他听的很清楚,和莎拉一样的口音,有点雍懒的伦敦腔,但没莎拉的声音好听,下巴和嘴唇上的黄胡子也难看。一见面就这样,没好事啊。他虽然没有回嘴,却已是加倍警惕。
你有毛病呀!
莎拉气愤的吼了一嗓子,拉着兆芾的手就往楼上去了。兆芾压着火气,跟着莎拉向楼上去。巴奈特到这里来迎接,就没打算要来的人好过,转身一伸手就抓住兆芾胳膊。只穿着短袖衬衣的兆芾,小胳膊就光溜溜的和巴奈特热乎乎的大手接触了。他那能让人抓实自己的胳膊,手腕一翻,就反擒住巴奈特硬邦邦的手腕,一撇一转,就把偌大条汉子放倒在楼梯上。莎拉呵呵笑着拉着他加快脚步,跑上楼梯,身后跟着的女仆也绕过趴在楼梯上的巴奈特,快步追了上去。
狗屎,跟老子滚下来!
一不小心吃了亏的巴奈特,恨的咬牙切齿。他不觉得自己输了,只觉得自己轻视了面前这个东方来的小个子。听到他大吼,大厅里的两个偏门打开来,走出两个保镖。见他趴楼梯上,忙过来扶。他哪里需要别人扶,自己站了起来,说自己没事后,就骂骂咧咧的走下楼梯,向饭厅走去。一路走,还一路模着自己疼坏的右腕。等他走近饭厅的大门时,里面候着的仆人提前把门打开了。饭厅里,长条形的餐桌上已经有不少人就坐。见巴奈特进来,就有人问他刚才是怎么回事。这些人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刚才大厅里发生了什么,可是听也听到一点。巴奈特自然是添油加醋的把兆芾抹黑再抹黑。
二楼的客房,莎拉使劲的夸奖兆芾身手好,帮他月兑衣服,到浴室冲洗。换了身莎拉给自己准备好的衬衣、长裤、皮鞋,兆芾对着镜子一照,还蛮合身。
来吹干头发。
莎拉拿着电吹风殷勤的侍侯着。
你搞的我像芭比女圭女圭。
听兆芾这么说,莎拉乐的咯咯笑。
没给你喷香水就不错了。
我不喜欢那个。
所以没敢跟你喷啦。你英语说的很溜嘛。老实交代,又泡了谁家洋妞。
我信了你的邪。就泡过你好不好。
好。一会儿,你就说汉语。
你家人听的懂?
我当翻译呀。
为什么?你看我英语很溜的,你知道的,我是来游学的,语言环境很难得的。
随便你了。你高兴,我喜欢。
我的甜心,好好叫我亲亲。
兆芾说话把莎拉手上的吹风关掉放下,抱过莎拉又亲起嘴来。
啊。晚饭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亲热。我先帮你吹干头发。大家还在楼下等着你呢。
哪我们这就下去呗。头发半湿着也挺好。
让他们等。我先帮你吹吹。
哎,你说你,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啊?
人家就想跟你在一起多呆会儿嘛。
好了。晚饭后,包给你了。
说好了!走吧。
当莎拉挽着兆芾的胳膊走进饭厅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过来,一时整个大厅里安静的,只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饭厅里的情况,兆芾下来前就知道的。他那一丝四处猎奇的神魂可不光是玩,顺便也收集情报。一丝神魂的所见所闻,自然如他亲身经历一样。兆芾的座位是莎拉亲自安排的,两个人是挨着坐的。莎拉把兆芾介绍给在座的家里人,兆芾向大家问好。莎拉又向兆芾介绍自己的家里人,叔叔、婶婶、姑姑、姑父、堂弟、表弟、表妹、外甥、外甥女等等,兆芾一一问候。除了巴奈特,其他人一看到兆芾本人,都第一印象不错,表妹、甚至眼里还直闪小星星。
坐下来开饭时,兆芾还没从刚才的兴奋劲里缓过来。他觉得莎拉家实在有意思极了。身后的仆人们把一道道的菜端上桌,兆芾是来什么吃什么,偶尔还端起果汁接受叔叔、婶婶、表妹的敬酒,笑咪咪的样子十分讨人喜欢。交谈中,兆芾不断修正自己的发音,很快说话的味道就和大家一样了,这不由得令主持欢迎宴会的巴德暗暗惊奇。80多岁的巴德.普鲁登斯,因为哥哥亚瑟.普鲁登斯长期卧床,二十多年来一直实际代行家族最高权力。虽然年事已高,却因血统特殊,丝毫不见衰老,看上去和一般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相仿,只是胡须花白,似在暗泄玄机。他注意到兆芾说话味道上的微妙变化,别人却都没注意,只是觉得面前的东方少年是越来越让人感到亲近。见火候差不多了,巴德拿起汤匙敲了敲酒杯。饭厅里说话的声音就小了。他端起酒杯,向来自神秘东方的客人兆芾敬酒,大家立刻都起立附和,兆芾自然也起立表示感谢,剩下不多的半杯果汁,也是仰脖一饮而尽。巴奈特坐回椅子后,还不解的看了父亲一眼。莎拉心中也是暗自奇怪,叔叔为何如此隆重的亲自向兆芾敬酒。兆芾坐下来后,后面的仆人又来给他杯中添了果汁。他一边说谢谢,一边问起莎拉,自己是不是应该向大家敬个酒,拿果汁意思意思。莎拉笑着叫他随便些。兆芾吃了块牛肉后,立刻随便的站起身向大家敬酒,表达自己对如此盛情款待的感谢。别人都好,坐在椅子上,举杯表示接受。对面坐着的巴奈特却烦了,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他鼻子就骂。
你算个什么东西!拿个破果汁敬个屁酒啊!
我是来自神秘东方的客人。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兆芾说着话,脸色也是冷了下来。他两个一掐架,偌大的饭厅里气温似乎都骤降了几度。都有人怀疑空调是不是打太低了。巴德见儿子发飙,客人响应,也就放下酒杯,耐心看戏。从兆芾引用自己的祝酒词,到垮下脸来形成的冷酷气场,他越来越感到这个东方少年的不同寻常。
吃罚酒?你大胆!不要以为挎上莎拉,就能在普鲁登斯家指手画脚!
巴奈特!
实在忍无可忍的莎拉站起来说话了,却被兆芾伸手按住肩膀,安抚回了椅子。满桌子老老少少看的更带劲了。兆芾端着果汁,歉意的有些尴尬的,向在座的各位笑了笑后说。
我和莎拉是老朋友。你这样,在我向大家敬酒的时候大吼大叫似乎很不礼貌。能请你先坐下吗?
啊,呸!巴奈特怒了:你现在就给我滚出普鲁登斯家!
说着话,他居然跳上了餐桌,一步就跨过来踩翻了兆芾面前的餐盘,就势一脚就踹向站着的兆芾。兆芾身体一侧,左手就抓住巴奈特踹过来的左腿,右手上的一杯果汁放在了餐桌上,腾出的右手抓住了巴奈特的右脚踝,两下里是使劲一拧,偌大一条汉子竟在他手上翻了个身,一下翻转成面朝下砰的一声趴倒在餐桌上。摔到鼻青脸肿的巴奈特怎能忍受如此失败,双手支撑,双腿用力蹬踏想摆月兑控制,兆芾顺势发力一下举起了巴奈特,并扔了出去。一下飞入半空的巴奈特惊慌之下,也反应敏捷,落地正好站稳在自己餐椅后的地板上。等他再要上桌拼命时,却被父亲喝住。
原本热热闹闹的一场晚宴,就这么被巴奈特搅的提前结束。不过大家也都看出来,莎拉带回来的这个少年可不好惹。巴奈特那大块,不是什么人想扔就扔得动的。离开饭厅时,巴奈特恶狠狠的盯了兆芾几眼。兆芾淡然的瞅着他,目光毫不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