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无慕寻到药物要帮公子寿止血时,船尾突然传来儒弱男声——“卫国太子伋在此!”
无慕与吕纠都是心下一凛,吕纠反应快,余光瞟到黑衣人抓起佩剑向船尾去时上前拦住,而其他人依旧只针对吕纠一人。
无慕见吕纠还拦得住刺客,便跑到卫寿身边,准备撕开他的衣裳上药,却被他一把抓住,毫无雪色的嘴唇嚅动。她以为他是失血过多而神智不清,要挣开,他却执着的抓着她的手,似乎有什么事要跟她说。她无法,只能俯身去听。
只是一瞬,无慕惊恐的张大眼睛,卫寿苍白着纯真的脸微微而笑,握着她的手也渐渐失了力度。
“二弟!”近乎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立马唤醒无慕,她回身看去,只见一儒雅文弱的男子踏上甲板,不敢相信的看着已经气绝的卫寿。
吕纠反应最快,几个箭步躲开所剩无几的刺客,还差几步就要到达悲痛的太子伋时,突然顿住,脸色变得铁青。
卫伋移向卫寿的脚步也顿住,无慕双眼微迷,目光落在卫伋项间的剑刃上。
蹦在心里的一根弦,突地断掉,无慕最后的意识只剩那个悲痛的儒雅男子鲜红的血溅到自己雪白的裙角上,后来的后来,她什么都记不得了…
后世对于今日之事的缘由有着这样的记载——
十八年,初,宣公爱夫人夷姜,夷姜生子伋,以为太子,而令右公子傅之。右公子为太子娶齐女,未入室,而宣公见所欲为太子妇者好,说而自娶之,更为太子取娶女。宣公得齐女,生子寿、子朔,令左公子傅之。
太子伋母死,宣公正夫人与朔共谗恶太子伋。宣公自以其夺太子妻也,心恶太子,欲废之。及闻其恶,大怒,乃使太子伋於齐而令盗遮界上杀之,与太子白旄,而告界盗见持白旄者杀之。
且行,子朔之兄寿,太子异母弟也,知朔之恶太子而君欲杀之,乃谓太子曰:“界盗见太子白旄,即杀太子,太子可毋行。”太子曰:“逆父命求生,不可。”遂行。寿见太子不止,乃盗其白旄而先驰至界。界盗见其验,即杀之。寿已死,而太子伋又至,谓盗曰:“所当杀乃我也。”盗并杀太子伋,以报宣公。
这一场父杀其子,最终以卫公失二子悲而病卧于榻、以子朔为太子而终。
太子伋、公子寿出殡之日,已是十一月,那日天空灰暗,冷风朔朔,午后便飘起了雪。
卫都朝歌的一所小院,一女子拥裘静卧于摇椅中。
一男子身披貂裘披风走到女子身边,微微俯身,轻声道:“姑娘,下雪了,进屋吧。”
女子抬起眼帘,但笑不语,由一侍婢扶起,并未要进屋的意思。
男子不怒不急的注视着她,只见她微微扬手,素手自厚厚的披风里拿出,抬手接着细碎的雪花。她看着掌中的白雪好一会儿,才叹息一声,将它扬入空中。
彼时,墙院外传来童稚之声,渐行渐近,渐近渐远,口中歌的,是新出的诗——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
二子乘舟,泛泛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