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美娘看着三只妖怪在自己眼前消失了,才拧眉低叹道:“降魔啊降魔,委屈你了……”
不过应该可以蒙混过关——
她掉转头往宁家走去,打开门进去的时候,七夜正坐在床边看着宁夫人。
宁夫人似乎在发着高烧,面色通红。
“魔君,她怎么样了?”
七夜转头看她回来了,心总算是放下了,“睡一觉,发了汗,就没事了。”
“那就好。”花美娘回答了一句,就坐那不吭声了。
七夜隐隐猜测:“魔宫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若不是,那几个小妖也不敢那么大胆偷跑出来,祸害人间。
花美娘点点头,“魔宫此刻大乱,你要早些回去才好。”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跟七夜说了,同样也将当时素天心说的话转给了七夜。
七夜沉默了一会儿,道:“还好你机敏,让月魔离开母后身体的法子难道就真的只有那一个吗?”
花美娘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现在没有好的法子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她索性就不说了。
日出山城的夜格外寂静,早上花美娘醒来的时候,见自己躺在一张棕色布帘的木床上,眨眨眼,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朝窗户一望,居然已经日上三竿了,这一觉睡到了中午,她揉了揉脑袋,这么浪费光阴可不行,她还有好多事没有做呢。
花美娘照了照镜子,扒了扒头发便掀了帘子出来,只是屋里并没有人,连宁夫人都不见了,“魔君?魔君?”呃,这是在宁家叫魔君会吓到宁伯母吧,她咳了一声,又唤道:“七夜?七夜?”
算了,还是出去找吧,她走到院子里才看见宁夫人正在教七夜炒菜。
花美娘愣了会儿,那个满脸烟熏,黑的不行的人是谁?手里还拿着锅铲,高兴的抄着锅里的菜,笑的一口白牙。
“炒走不快,炒走所有不开心的事!炒走不快,炒走所有不开心的事。”
花美娘:“……”
她还是回去再睡会儿吧。
日上竿头,七夜在宁夫人的指点下炒好了菜,他进了屋里喊花美娘吃饭,花美娘却跟睡死过去似的,就是不睁眼。
七夜叹了口气,算了,可能这几日真的太累了,而且他的菜似乎又炒的不怎么好。
等他出去了,花美娘才悄悄地睁开了眼。
想必他需要时间跟自己的生母独处。
她想着回京救师父的事,想着想着,居然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却见七夜在窗边负手而立,背对着她。
“咳!”
花美娘故意咳了一声,下了地。
七夜转过身,眼中情绪不明,“我们启程回魔宫吧。”
花美娘有些诧异,“你……怎么突然?”
七夜垂了下眼捷,声音低沉透着某种失落,“当年,她确实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与宁夫人道了别,花美娘和七夜离开了日出山城,回到月老庙和小雪会合。
小雪正立于木架前兀自出神,也没有察觉他们的到来。
七夜沉声唤她,“小雪,你可将诸葛无为送回了蟠龙谷?”
小雪浑身一震,急忙转身,见七夜与花美娘并肩而立,都在看着她,一时垂了眼眸,恭敬道:“是,小雪已将诸葛无为安全送到蟠龙谷。”
诸葛无为被送到了蟠龙谷,燕红叶不知去向,看来七世姻缘是成不了了,花美娘有点庆幸,又有点遗憾,想起奉旨入宫的陶醉,不知道宫里又发生了什么大事,若是和七夜一道回魔宫处理阴月太后的事情,再回京城恐怕会耽搁了,如今只能抓紧时间了。
花美娘看着七夜道:“不知道降魔剑会不会被他们识破,我们最好尽快赶回魔宫,否则……”
七夜心中了然,“好,现在就走。”
小雪感到奇怪,却也猜测到魔宫里可能发生了什么变故,当即也不问,跟在他们身后用法术火速赶往魔宫。
谁料半途却见了玄心正宗的纸鹤。
花美娘撤了神行千里的符咒,停了下来,仰头看着空中带着金色光点的纸鹤在转来转去,“千里追踪,谁用的纸鹤来寻我?”难道是玄心正宗发生了什么事,可也用不着来找她吧。
七夜环看四周,这是进入魔宫的必经之地,耳边渐渐传来踏踏的马蹄声,他已经看到了来人,“是青龙和朱雀。”
“美娘!”他们一齐下马,神情焦急。
花美娘见了来人,皱起了细眉,“是你们啊,不在京城呆着,找我干什么?”
青龙和朱雀双双看了一眼七夜和小雪。
七夜见他们眼中防备,也无甚在意,只看着花美娘道:“我到前面等你。”
正道和魔道之间,无论何时都是对立的两端,他们谁也看不惯对方。
花美娘无奈点头,看着小雪跟在七夜身后离开了,转过头道:“到底什么事?”这么神神叨叨的。
青龙确定七夜走远,才道:“美娘,宗主出事了!”
花美娘一听,心中一凛,“怎么了,快说清楚!”
朱雀接着道:“前几日,宗主下朝之后与我们谈论朝中大事,却不想中途宗主突然倒地不醒,神情痛苦,浑身也忽冷忽热,似是受了重伤的模样,但请了大夫来,他们却说宗主没有任何不妥。后来,关在牢里的秦思不知道怎么知晓了这件事,他扬言宗主的病只有你可以医治,所以我们才用了纸鹤来寻你。”
是秦思在暗示什么吗?还是师父在那边受了重伤……
看她一动不动的样子。
青龙急道:“美娘,快跟我们回去看看宗主吧,我怕他挨不过几日了!”
朱雀瞪他一眼,“你胡说什么!”
青龙皱眉,“我说的是实话,宗主确实危在旦夕!”
花美娘有些烦躁,“好了,你们在这里吵吧。”
她抬腿走了,青龙和朱雀一时闭了嘴,赶紧追了上去,“你去哪里?”
“去道别,你们站这儿等着!”
花美娘头也不回的走远。
“青龙和朱雀说师父快不行了,我要回京城一趟。”
七夜手负背后,一脸难以置信,“你说金光快不行了,这怎么可能?”
花美娘摇摇头,“我也不想是真的,但我得回去看看,不然我放心不下。”
七夜知他们师徒情深,她此刻心中定是百般担心,虽然不想让她现在离去,却也知道留不住,遂“你去吧,早些回来!”
他这么干脆,花美娘反而有些迟疑,“那魔宫那边……”
看她眼中的忧虑更甚,七夜自然知晓她在担忧些什么,安慰道:“魔宫的事我自会处理妥当,你毋须挂心。”
花美娘抿了抿唇,终是点了点头,随着青龙和朱雀快马加鞭地绝尘而去,其实她本是想问他打算如何解决阴月太后的事情,只是这种是否弑母的决定又岂是她能随意干预的。
七夜负手看她离去,总觉得这一别,似乎再见之期遥遥,莫名的心生挂牵。
小雪观他神色,也知他是不舍,“圣君,为什么不留住她?”
七夜单手拂过一夕剑,深邃漆黑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少有的彷徨,“此次回魔宫,我尚不知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她跟着我回去也不过徒增伤感,这样一想倒不如等我一切都处理好了再接她回来。”这样也安心一些。
小雪低头颔首,弯长的睫羽下,那双向来冰冷如雪的清眸里藏着对身边这个男子不可言说的情愫,她有一丝庆幸,此时自己可以跟在他的身后,随他进入那纷繁错杂的魔道漩涡中。
此时的魔宫,镜无缘已拿着小妖带回的假的一夕剑暂时稳住了局面,只是阴月太后被月魔附体这件事却令得魔宫众人对圣君、太后皆有所不满,若月魔不除,难安人心。
七夜回到魔宫,面临的第一件事便是被逼斩杀自己的母后。
“美娘?美娘,你在发什么呆?”
朱雀扭头看坐在自己身后的女子,她正瞪着两只桃花眼看着来时的方向出神。
花美娘被她吵的心情越发不好了,“干嘛?”
朱雀伸手指着玄心正宗的巨大牌匾,“到了,还不快快下马!”
花美娘挑起眼角一晃,即刻翻身下马,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玄心正宗的大殿,跟国师府不同,这里处处挂满了心咒灵符,黄色的长长布幔遮掩处,散发着浓浓的清正浩然之气,任何妖魔鬼怪方圆百里之外也会忌惮三分。
花美娘走到“玄”字屏风后,便看见床前围了几个人,除了玄武和白虎外,还有几名城中名医,“师父怎么样了?”
玄武和白虎见到花美娘来了,忙让他们散开,道:“美娘,你来了就好,快给宗主看看是怎么回事?这些大夫从早到晚都只会摇头,到现在宗主还未醒来!”
几名大夫纷纷摇头,有些委屈:“怪哉,怪哉,老朽已经尽力,但是从脉象上来看宗主确实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花美娘坐到床边,见床上之人满头冷汗,面色忽红忽白,分明是魂魄即将离体的征兆,怎么会这样?她微微探了探他的脉息,确实十分正常,那唯一不正常的就是那边的师父了,而且,她进来的那一刻,他的眉眼似乎动了动,她想陶醉隐瞒了身份,自然不会跟四将他们多说一句话,便想单独和他谈谈,她拿起玄武递过来的毛巾为床上之人擦拭额头,又道:“你们都先出去,师父这里我来照顾就行了。”
“宗主到底是怎么了?”白虎问了一句。
花美娘摇了摇头,“不好说,我得再看看。”
他们虽不情愿,却在青龙的厉色之下都到外面守着了,期盼着花美娘能够将他治好。
花美娘看人都出去了,便在他耳边道:“他们都出去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说完,陶醉便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花美娘试探道,“是不是我师父在那边受了重伤?”
陶醉的声音有些虚弱,勉强起了身子,“是,他被化成妖的钟老爷打伤了,化成了原形。我现在浑身如同散了架一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端,只好先假装昏迷。”
花美娘扶额,“钟老爷?是很厉害的妖吗,你是竹妖,他比你厉害很多吗?”师父居然也会有被妖怪打的现原形的时候,而且原形也是个妖怪。
陶醉捂唇咳嗽,“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其实他是……是为了救人才被打伤的。”他曾感应到那边的金光本是用尽全力去杀化了妖的钟老爷,只是钟小姐却突然冲了出来,结果他慌乱中收了力道,被自己的功力反噬,之后,钟老爷打昏了钟小姐,也将他打的化了原形。只是这些说了也无大用处。
“我感觉自己的魂魄似乎要离开这个身体了。”
花美娘伸手拍了拍他的脊背,缓解他的咳嗽,如果他真的魂魄离体,那就是说两个人命运相连,“那是不是只有师父活了,你才能活。”
陶醉看了看她,“或许,你现在可以试着让我们互换一下魂魄,这样,说不定你的师父还能活过来。”
花美娘点了点头,“有道理。”
随即一想,若是此刻将魂魄换回,他们之间没了牵连,师父说不定可以活,那陶醉可能就会死了。
花美娘看他说的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不禁凝眉道:“你说的如此随意,难道对这世间真的没有一丝留恋了吗?”
“留恋……”陶醉苍白着脸色,看着她勉力笑了一下“我本来早已经是死了的人,多活了这么些年也是因着心中的执念,若我死了,也只能是他们命不该绝。”
然而他的笑却让花美娘浑身一颤,那是有多深的恨意,总觉得是一个洒月兑随性之人,不想这样的人竟也背负了这样深的仇怨。
花美娘觉得她需要好好想想,将一粒舒心凝神的丹药放入他口中,“你先睡下,让我好好想一想。”
她将他的被角掖好,在床的四周又加了几道镇压魂魄的符咒,之后便到大殿外面找到了四将。
四将一起围了上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美娘,宗主怎么样了?”
花美娘摇了摇头,“暂时无碍。”
四将松了一口气,急急地要去看金光。
花美娘拦着他们,“带我去见秦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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