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酒 第二十章:两人的独处?

作者 : 陌归尘

她一怔。

她虽也习武,算是个武林中人,却对蛊毒两样不甚了解,更从未听说这寒毒是怎样一种毒,只哦了一声道:“可有解药?”

长邯没有回答,径自站起来,到那处去牵了马走开。她恍然发觉已是五更时辰,再过一会便是天亮。她刚睡醒没有睡意,又吃了几块桂花糕怕再睡积食,索性站起来四下看看,打量打量这城外的林子。

她走几步,又回头看了看,终是到车上取来薄毯子,小心翼翼盖在宁安身上。

他始终阖着眼睡着,半分没有被她吵醒。她索性就蹲在他面前看他,如此近距离地看他倒是从来没有过的。近得可以仿佛可以数清他微卷起来的睫毛到底有几根。

她发了会呆,刚想起身走开。转身的那一刹那却听见了几声不寻常的喘息声,她回过头去,却见那原本安然睡熟的人一手紧紧攒紧胸口处的衣襟,一手勉强撑在地上,不住地喘息,像是要窒息了一般。

虽是这般,他仍紧闭着眼,被魇住了,不能醒来。

她心下一急,还没反应过来,宁安已经难受得全身不着力,手一软,身子便摔落在地上。他蜷缩起身子,脸色绯红淡淡,眉梢紧蹙,是窒息之兆。

她跑过去,把他扶着坐起来,触及他的皮肤时才猛然发觉他全身滚烫,已经不复是方才那般冰寒。她一急,连声唤他的名字,将宁安摇了几摇,企图将他唤醒。她不懂医术,对功夫也是一知半解,不知按那处穴位才会让他好受些。

她连喊几声,他却才缓缓睁开眼,看向她的眼神极为黯淡无光。这一会功夫,他却热得出了一身汗,全身汗水淋漓。她拿袖子给他擦了擦汗,又拧开水壶让他喝了几口水,他才有略好些的征兆。

这林子不算小,她环顾四周,却没看见长邯的身影。她不会照顾人,做起事来笨手笨脚,现下的状况也不是她能应付得了的,遂打算起身去寻长邯回来。

岂知她刚站起来,袖子却被忽然扯住,她侧眼看去,入目是他微微笑弯了的眼。他神色平静,手下的动作也丝毫没有斡旋的余地,死死拉住她不想放手。他意识还有些模糊,身上的疼痛并未尽然散去,却只知把她拉坐下来,手一伸把她紧紧抱住。

他的声音低得让她几乎听不见,竟是十分孩子气的悄声呢喃:“凉儿……别走,别怕……”

她心中一涩,张口却不知要说些什么。他怀中温度很高,他抱着她,竟让她觉得似被火炉烤着一般,不多会她也出了一身汗。

她去扳开他的手,奈何怎也扳不开,他身子一颤,声音更是颤得几不成调:“你答应和我在一起的……只要……只要我治好他,不能走……不能去找他……”

她这才恍然发觉他并未全部清醒过来。她在他怀中动了动,想转过身去看他。他察觉出她并非挣扎着离开,手一松,让她侧转过身来。她热得喘了喘气,抬眼去看他,他脸上冷汗涔涔,像是极热,身子却在发抖,像是很冷。他茫茫然盯着她的眼与她对视,竟是静静一笑,低下头来便想与她双唇相触。

他的行为极不正常,不像是他清醒时会做出来的。

她心中一思量,也不知从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反手一推。他始未防备,冷不防地身子往后倒去,后背狠狠撞上树干。他紧蹙着眉,死死压抑住自己的申吟,只轻轻“呃”了一声。

她行为鲁莽,也不知道控制力道。看他如此光景便知自己用大了力气,心中后悔,连忙去扶他。

后背的这一撞,却倒让他疼得清醒了些。

又是这几天时常出现的冷热交至之感,他静下心来,也能觉察出体内的毒素肆意妄为,在经脉中游走。他早料到会如此,却没想到那毒竟能左右他的思维。他微闭了闭眼,嘴角却微微弯起来。耳边蓦然响起她略带些担忧的声音:“宁安,你还好吧?”

他睁开眼,她的面庞犹在眼前,他微微笑起来,开口:“我没……”他遽然停下,用力咳嗽起来,四肢开始发麻,使不上劲。

又来了。

他不知怎地心中竟想笑。喉中浮上些膻腥,他身子一颤,一缕血丝已缓缓从嘴角流下。见此,苏凉心中更慌,心中唯一想着的便是快些去寻长邯来。她未行动,却看见宁安淡淡抬起眼来,眼中犹有微微的笑意。

像是让她安心一般,他微笑着摇了摇头。他一手勉力撑在地上,一手指了指自己怀中,像是让她帮忙拿出什么。

她会过意来。他却紧闭着牙关说话,如此一来,声音极为含糊不清。她努力听清,才听出隐约的“药”一字。

他怀中有药。

知道他已是疼得连抬手自己拿药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也不敢再犹豫,伸手探入他怀中,模索了好半天,才模出一个四指来高的小瓷瓶。她心中一喜,忙打开来,倒出两粒让他含了,又把喂了他水,他却久不吞咽,只静静抬眼看着她。

她面上一窘,催促他:“快吃下去。”

他这才微微一笑,眼睛里亮亮的,似反射出柔柔的月光来,把药咽下去了。

饶是她再如此大大咧咧,却也能看出他耳廓旁边的骤然霎红。伸手替他取药的那一瞬间,虽是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却还能隔着布料触碰到他又略略升高了温度的胸膛。

他微笑:“凉儿……”声音中倒有无数温柔缱绻。

她面上满是窘色,仍强撑着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她强装出冷冷的样子:“现在不要说话。”

她等了一会,那药的药效慢慢发作,他面上不正常的绯色褪去不少,但耳廓旁边却仍是通红。她呐呐地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倚靠在树干上。方才盖在他身上的毯子已在混乱中掉落在地,她重拾了来,拍净了土,盖在他腿上,又帮他往上掖了掖。

做完一切,她才抬起头来,却撞进他淡淡笑着的目光中。他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直看到她不自然地咳了几咳,才轻声道:“我在想象,凉儿为我穿上凤冠霞帔的时候,是怎样一般光景。”

顿了顿,他垂下眼去,细长的睫毛掩盖出所有未明的情绪:“一定,很好看。”她没料到他会这样说,不由得一怔。回过神来后却又不知该接口什么,只好胡乱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眼睛的余光中又见他面上的笑意深了几分,眼眸可爱地弯了弯。

她窘迫不已,也不敢再与他对视,索性移开了眼去,便见东方已微微既白。长邯牵着马从远远处走来,看不大清身影。她一喜,却听身后的宁安仍是用淡淡的语气道:“凉儿,不必告诉长邯我发了病。”

她回过头去,只见清晨的雾霭弥漫中,他稍稍弯起的眼里,讳莫如深。

他像是笑了笑:“就算是为了云清,你也该听我的,凉儿聪慧,定然明白。”

她怎能……不明白?

长邯护主心切,让宁安随她前来救助云清一命已是不易,若让他得知宁安又因此犯了病,岂会容云清再多耗宁安的一分精力?

她心中权衡利弊,咬着唇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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