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酒 第三十五章:你这次是真心?

作者 : 陌归尘

她不知等了多久,最后索性大脑放空,盯着脚尖出神。房门紧闭,她想探看几许都不能够,房内静得似无人在内,若非偶尔响起长邯压低的言语,她几乎快以为房内两人皆已离去。

她纵然心焦,却只能站定等着,越等脚下越是发麻。时间漫长得似乎快已停止,她一急,却不敢推门进去,生怕扰了长邯替他疗伤,只能来回踱起步来。

夜风冷得出奇,她缩了缩脖子。房内的他含了笑意的声音传来:“凉儿进来吧。”

她心中一喜,却忙推门而入,却不知心中哪来的怯懦,竟是不敢。犹豫片刻,终还是咬了咬牙,推门进去。

他已经月兑去了那件脏兮兮的衣裳,换了整洁干净的中衣。她站在门口,长邯端了铜盆越过她,她不经意一瞟,盆内却是满满一盆血水。她一惊,回过头去看宁安,却见他面上不过微微笑着,安然无恙的样子。

她还在晃神,却紧张起来。手指绞着裙摆,绞到第二圈时,宁安弯眼开口:“凉儿,过来。”

他半倚在榻上,却朝着她伸过手来。室内灯光明朗,加之已经黎明时分,窗外隐隐有亮色透入,她细看去,却能看出他手指在微微地颤动。

必还是疼。

身后长邯离去,带上了门。她慢慢走近床榻,那张床榻并不小,可她想了想,怕不小心压按到他哪处伤口,还是选择在床边蹲下,跪坐在脚榻上。她抬眼去瞧,他的手还在空中突兀悬着,他移过目光,安安静静看着她。

她一笑,将自己的手交到他手里。

他这才闭了眼,头侧靠着枕头,面朝向她这边。

他眉梢眼角皆是倦色。她也不敢出声,以为他已睡着,正待轻手轻脚站起来,想为他盖上被子时,他却出了声:“凉儿手很凉,外面很冷吗?”

眼还是闭着的,声音倒像是梦呓。

她嗯了一声,补充道:“不过进屋后,就不冷了。”

他闭眼笑了笑,放开了她的手:“那边柜子内有我的衣裳,凉儿身上穿得少,还是加一件,别着凉了。”

她也觉得丝丝寒意,打开柜子时却一瞬惊住,柜内除却他常穿的白色长袍,却还整齐叠置着许多做工考究的女装长裙,她呆愣愣地,只听身后的他微微笑道:“很多年前,就一直给你置办衣裳,可惜不曾有机会让你穿上……”他低声咳了咳,又是笑道:“不止这里有,我们来时的那林里的屋内也有……倒是养成了怪癖,看着好看布料便想做成衣裳给你,却不知竟堆了这许多……”

他难得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她的眼泪却再止不住,拿出一件外衫披在身上,胡乱抹去了眼泪,声音低下来,她勉强笑笑:“以后……”她想了想,还是说:“我会穿的,会有很多很多机会……”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眼泪又不听话,啪地一声掉落。

===.身后的他仍闭着眼,却已猜到她在哭,不过一声轻叹:“凉儿别哭,过来。”

她不知该有怎样的表情,停顿许久才管住眼泪,擦干净脸,转身便想重新跪坐在脚榻上,却不想他睁了眼,将她拉坐在床沿,却是不发一言,将头斜靠过来,略略靠在她肩上,又闭上了眼眸。她下意识地用手揽住他的腰,开口建议:“你睡一觉……”她嗯了一声,面色极不自然:“我守在这,行不行?”

他微微一顿:“嗯。”

只是入睡前尚拉着她的手:“凉儿若是累了,出门左转尚有许多空房,床榻大多是干净的……”话未完,声音已然渐渐低下去。她轻声出言,不敢高声惊扰他:“不必了,这样就很好……”

她等了许久,才注意到他渐渐熟睡过去。她觉得他这般倚在她身上睡必极是不舒服,思来想去还是站起身,轻扶着他睡在枕上,又扯过被子给他盖上,方半坐在脚榻上,呆呆看着他。

面色仍是苍白如纸,她纠结片刻,还是把手伸入被里,捂住了他的手。

可一瞬间却发觉不对劲,不过眨眼间他的体温却骤升,她惊得站起来,伸手覆上他的额头去探体温,烫得不若寻常人会有。她一急,连唤好几声宁安,却丝毫得不到回应。

天色已徐徐亮起来,她转过身刚想去找来长邯,门已被推开,长邯端了食盘而入。见此也顾不上许多,慌忙将食盘放下,细细察看却看不出缘由,料定是伤口发炎感染。长邯虽懂少许医理,却不精通,不过将些退热的草药取来让宁安含住,打来冷水用帕子沾湿助宁安退热罢了。

她忙活许久,才得空坐来。长邯端了食盘给她,面色虽冷然但已不复以前仇恨:“吃些东西,去睡一会,我留在这。”

她摇了摇头:“我在这。”却没有胃口,不过吃了几口白粥便不再进食。

长邯也不勉强,收拾了食盘离开。只是离开前却回过头来,面色在徐徐展露的阳光中显得讳莫如深,让人看不透的样子:“苏凉,你这次,是真心的吗?”

她一愣。

是不是真心?

长邯冷声道:“若非真心,我恳请你现在离开,别给了宁安希望又让他绝望……他的身体已经折腾成这样,你还……”

她皱一皱眉,打断长邯:“我不会再离开他了,长邯,我保证,你相信我。”

“我现在不相信你。”长邯迈过门槛,顺手带上了门:“只有你能证明给我看。”

不过须臾间,太阳已经骤然升起,窗户未关,阳光透过窗棂铺满室内一地。她倚坐在脚榻上,手端放在床沿,脑袋靠在手上,看着宁安。

她是真心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只是长邯不再轻信于她。可宁安呢,他会不会信?

她轻叹口气,将他额上渐渐干了的帕子沾湿,拧掉多余的水,重新覆在他额上。

她不曾如此照顾人,苏家落败后她在江湖游荡,纵是渐渐长大,却没人教她女儿家的温婉大方,终日打打杀杀的江湖却是教了她习武练剑,却不过会些三脚猫功夫。只是后来受了伤,被云清所救,才入住云府,云清也时常教她习武布阵,然而她天性散漫,也学不到什么。

只是这照顾人的功夫,是没人教她了。

她弯了弯唇。闭上眼,困倦一******袭来,她倒是迷迷糊糊地睡去。睡梦中却睡不安稳,她渐渐觉着腰酸腿疼,却出了一身热汗,想醒来,却不能够。

却没有被梦境魇住。

她仿佛感觉手腕被人轻拉住,摇了摇,耳边似乎还有人放轻了声音唤她的名字。她蹙了蹙眉,终于得以睁开眼来,面前却是他略嫌苍白的面容,面上带着微微的笑:“凉儿……”

她一呆,随即清醒过来,伸手去触模他的额头。高热退了些许,却还未全然退烧。

她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和云清从庙宇回来,她便被看守在屋内,又牵挂着宁安,紧绷的神经不曾松懈过,倒不觉想睡。现在一放松,困意却是铺天盖地袭来。

他弯眼笑了一笑:“凉儿先别睡,这样容易着凉……这床尚且不小,你上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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