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平周铁虎的心情也是十分的烦乱,夜里并没有休息,两个人相对无言,油灯闪着橘黄色的光,在黑暗中微弱的抖动着,他们的心里有很多话要说,但却又说不出口,直到门轻轻地响了起来。
张天龙进来了,还拉着一脸不好意思的刘天顺,刘天顺是个粗犷的汉子,但却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经过这场惨败之后,他已经深深地感觉到了山寨存在的巨大问题,在他以前认为无关紧要的事情,现在已经成了致命的弱点,代价竟是用鲜血铸造的,他派手下的兄弟连夜调查此事,终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那就是,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圈套,从运粮车的出现开始,黑云寨就一步一步的钻进了敌人的圈套。现在,保安团的人已经驻扎在了赵家屯,对黑云寨虎视眈眈,看来对手要开始反击了,而且是致命的反击。
“张兄弟?”王安平和周铁虎都是一愣,谁也没有料到张天龙和刘天顺会在这个时间来找他们。
“对不起。”张天龙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一句对不起之后,便站到了那里不再说话,像是一个受批评的小孩子一般,周铁虎猛然意识到这两位黑云寨的主人竟然站在了他们的面前连忙请两个人坐下。
张天龙二人坐下了,四个人又对视了很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顿时有些尴尬,终于张天龙开口了:“王兄弟,周兄弟,小弟我没什么见识,我想了想王兄弟的那一番话,想起今天的惨败,我觉得黑云寨的风气是该改一改了,现在对付一个保安团尚且如此吃力,何况是对付正规部队,我一直在想以前那个黑云寨为什么会毁灭,现在看来,我们只不过是有一腔热血,却没有应有的纪律,打起仗来一个个乱成一片,根本形成不了战斗力。我希望现在的黑云寨不要走了以前黑云寨的老路,希望王兄弟和周兄弟可以帮帮我们。”张天龙这一番话说的是老老实实真真切切,周铁虎皱了皱眉头,想说却又不知道如何说,于是看了看王安平。
王安平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绿林道上的规矩,但我却知道根据地的一些做法,我在黑云寨住了半年时间,一直以局外人的身份观察着黑云寨,我觉得黑云寨好汉们的不少行为和共产党领导的部队没有什么区别。绿林好汉讲究的是劫富济贫,我们共产党讲究的是打土豪分田地,绿林豪杰处处为贫苦百姓着想,我们共产党也是为了广大劳苦大众更有尊严的或者而奋斗,绿林豪杰反抗官府,我们共产党也是在和发动势力作斗争,咱们是一样的,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王安平说的这些话很中肯,虽然两个人还不能完全认同,但也没有可以反驳的地方。
王安平接着说:“但绿林好汉缺少应有的纪律性,也不懂得战术的运用,遇到一些土匪流寇,也许可以一拼,但遇到正规军,就无法取胜,保安团在国名党军队中根本连三流部队也算不上,论战斗力和装备更不只得一提,如果一对一单打独斗,他们根本不是黑云寨好汉的对手,但这次却让寨子里损失了这么多的弟兄,除了事发突然以外,更重要的原因是缺乏纪律,缺乏统一的指挥。”
“在南方的根据地的同志们模索出了一套最基本的纪律,叫做三大纪律六大注意。”
“什么事三大纪律,六大注意?”张天龙奇怪的问。
“三大纪律是:行动听指挥,不拿工人农民一点东西,打土豪要归公。六大注意是:上门板,捆铺草,说话和气,买卖公平,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偿。”
张天龙听了,沉默了半晌,说:“你们共产党这套虽然好,但总觉得还有一些不当的地方,我想寨子里可以颁布一些军令,但还需要改一改才适合黑云寨。”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了一夜,直到东方发白,终于心满意足的结束了长谈,张天龙对刘天顺说:“叫大小头领都到忠义堂集合,我有事向大家宣布。”
忠义堂聚满了人,但每个人的心里都很紧张,谁都听说了山寨的惨败,所有人的心情都很低落。
张天龙走到了中间,清了清嗓子大声说:“弟兄们,昨天的一战相比大家都已经听说了吧,咱们山寨惨败!死了五十七个弟兄,伤了三十个弟兄,现在,保安团驻扎在赵家屯,就是要找到时机,把我们一网打尽!我张天龙知道大家心里窝火,知道大家都想为死去的兄弟报仇,都想荡平赵家屯,全歼保安团。可是,我张天龙说句心里话,咱们不能这么做,因为这么做只能全军覆没,死无葬身之地,会让黑云寨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会在我们每一个人心里烙下更深更痛的伤口。我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地说,大家中的许多人会说我这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是,咱们到底有什么威风?昨天的惨败把我们以往所有的威风打的粉碎,我们没有炫耀的资本。在这个只有强者生活的世界里,输了就意味着灭亡,没有人会同情一个弱者,今天,我们的黑云寨也许会被人当做水泊梁山一样,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梁山好汉,但一旦我们那一天失败了,我们就是顶风臭十里的土匪、强盗、流寇!兄弟们,我知道兄弟们有不少人不愿意这样,但是我们没有办法,,官*民反呀,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月兑胎换骨,不再做一个土匪,而是而是组成一个响当当的武装势力,保护我们的家人、保护我们的朋友、保护我们的土地、保护我们的粮食,要么被消灭,一辈子背上土匪的骂名,要么振作起来,变成一支真正的义军,拿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
众人听了,全都默然不语,但他们迷茫的眼神中闪出了一种光芒,这是一种希望之光,理想之光。
张天龙用眼睛扫着所有的人,那种奇异的光芒汇成了一片,仿佛整个忠义堂散发出令人振奋的光彩。张天龙大声说:“现在,我宣布山寨十大军令”
“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
“第二:禁止虐待残杀战俘。”
“第三:严禁吸食大烟,聚众赌博”
“第四:严禁嫖娼、调戏妇女”
“第五:兄弟之间严禁相互猜疑,相互背叛。”
“第六:不拿农民一粒粮食。”
“第七:缴获战利品一律归公。”
“第八:严禁打骂欺压百姓”
“第九:论功行赏,无功不赏”
“第十:无亲无故,有过必罚”
经过整顿,黑云寨迎来了月兑胎换骨的裂变,战斗力大大增强,但一个迫切的问题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那就是粮食,每天的高强度训练虽然使得黑云寨的好汉们战斗力大大增强,但粮食下的也大大增快了。山寨面临着缺粮的危险,张天龙的人再一次聚到了一起,他们制定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不管怎么说,必定先打赵家屯,先打赵家屯,那么黄庄和李家庄也就不费吹灰之力可以占领,只要有了自己的地盘,以后就不怕保安团了。”几个人为了这次的突袭战斗吵得天翻地覆的时候,周铁虎终于忍不住了,大着嗓门说,把所有的争论声都压了下去。
“周兄弟,你疯了?赵家屯可是有七八百保安团的人驻守,我们才三百人,不就是以卵击石吗?为什么不集中兵力先攻防御薄弱的黄村和李家庄,然后再攻打赵家屯?”刘天顺有些着急了,保安团的战斗力虽然并不高,但毕竟人数众多,他可不想吃亏。
“俗话说两利取其大,两害取其轻,虽然黄庄和李家村防御薄弱,但容易打草惊蛇,如果保安团有了防备,咱们再攻打赵家屯就费力了,如果他们再有援兵到来,咱们不但要对阵兵力是我们两倍的保安团,还会应付新来支援的敌军,恐怕要背负受敌,损失可能会更大。”
“相反,如果先攻赵家屯,则可以歼灭保安团的所有兵力,减少我们的一个大敌。”周铁虎说。
“那我们有几分把握取胜?”不但刘天顺、张天龙奇怪,就连王安平也觉得奇怪,王安平了解周铁虎,更知道这个人心思缜密,行动大胆,经常会有奇怪的计谋,但经过根据地的惨败,他实在不赞成和敌人正面交锋。
周铁虎也看出了众人的忧虑,他笑着说:“这次,我有十成的把握。”
众人都是一惊。
周铁虎笑着说:“保安团不比正规部队,只是一群混混组成的杂牌军,战斗力很低,这次他们占了大便宜,士气高傲,已经轻视我们山寨,而我们兄弟们都想要复仇,正可谓骄兵必败,哀兵必胜,这是其一;几个月没有参加战斗,防御必定松懈,而我们经过训练,战斗力和纪律远超过他们,及时正面对抗也不会失败,更何况突袭?这是其二。我们的弟兄有不少是受到了赵家屯赵恶霸的压迫,才被迫投到山寨里的,如今攻打赵家屯必然是人心所向,这是其三。我们对赵家屯熟悉程度多于其他村庄,占领赵家屯,打土豪,分田地,工作开展必定顺利,以赵家屯为基础,黄庄和李家村必然可以获得。这是其四。”
周铁虎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得出结论似的说:“所以,攻打赵家屯不但可以全胜,以后更有大的好处。”
冬夜的北风呼啸着扫过山寨,也扫过了一队独行的队伍的每一个人的身上,单薄的衣服在北风中瑟瑟发抖,但没有一个人出声,他们只是列着整齐的条形队列小心的往山下走,他们一色的黑衣,和寒冷的漆黑的冬夜融为了一体,他们没有火光,只是凭借着记忆在山中小心前行。
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人,高大,魁梧,怀中抱着鬼头刀,走在最前面,像一座移动的铁塔一般,他身后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虽然个子也不低,但眉宇之间有意无意的流露出稚女敕,他的脸冻得通红,身子瑟瑟的发抖,但却没有一句怨言,他的眼中流露出激动地光芒,满怀期待的等待着马上要发生的一场惊心动魄的决战,他所经历的第一次决战。
这是一支先头部队,而其他部队也在慢慢进发,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赵家屯,这时候,在军营里穿着厚厚的棉衣,烤着火的保安团的人也许不会想到将要发生的事情。
所有的人都在赵家屯外集合了,赵家屯没有放哨的士兵,保安团的长官也的确安排了哨兵,但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哨兵早已经猫到营帐里喝着烧酒划着拳,口中胡吹神侃起来。黑云寨的人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模到保安队的附近。甚至可以听到营帐里那些人的神侃,甚至可以看到火光映衬下投射在军帐上的人影。如果说黑云寨还是原先的黑云寨,那么这个时候,他们早就喊叫着冲了上去,但现在黑云寨已经月兑胎换骨,已经今非昔比,他们得到的命令是清晨动手。只要有命令,他们甘愿消失在寒冷中。
营帐里的喧闹声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是鼾声四起,东方渐渐泛白,营帐里一片寂静,鼾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周铁虎轻轻地说:“行动!”
黑暗中的人们暗暗地起了身,悄悄地模了进去,刘天顺扭了一下头,向石小南使了一个眼色,,石小南点了点头,不久,营中火光冲天,火光惊醒了熟睡中的人们,但随后,枪声四起,喊声连连,,保安团的士兵刚端起枪出来,顿时一阵弹雨,几个人中枪倒地,剩余的人顿时明白了,是敌袭。但随后,枪声停住了,外面一声大喝:“全都举起手来出来!”但没有一个人走出,一个粗犷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似得说:“不出来?放火!”顿时几个营帐同时着起火来。这下可把保安团的士兵吓得屁滚尿流,连忙大叫饶命,纷纷从营帐里跑了出来,但随后,几声枪响,又让他们站住了脚。
“全都把枪放下,站在一边。”说着便是两枪。大兵哪里再敢说些什么,纷纷放下了枪,站在了一边,刘天顺周铁虎等人大致数了一下人数,只有二百来人,于是问:“谁是头儿?”一个人战战兢兢的挪了过来。
“你是他们的头儿?”
“是的。”
“我是黑云寨的。”
一句话刚一说完,那人立刻软了下来:“好汉爷,我也是不得已呀,好汉爷饶命。”
“你们的团长在哪?”刘天顺又问
“在在赵家屯。”
“有多少人?”
“五百多人。”
周铁虎眉头微皱,没想到这只是一只小部队,真正的主力还没有接触到,但心思一转,计上心来。于是对刘天顺说:“把他们的外衣都月兑下来,咱们兄弟换上,然后你带一队弟兄压他们回山寨,我们去赵家屯。”刘天顺点了点头带了一队人压着俘虏回到了山中自不必提。
保安团的团长这些日子日子过得很是滋润,赵大户也的确够意思,整天好处好喝的招待,心里别提多自在了,晚上又是喝得伶仃大醉,大半夜才睡着,但天刚刚亮,他的房门就被敲开了,一个士兵匆忙的闯了进来。保安团长睡眼朦胧,顿时心中大怒,挥手就给了士兵一个耳光,大骂道:“混蛋玩意儿,赶着投胎呀!”士兵哭丧着脸说:“东头有枪声。”“那不过是走火罢了。”这个团长显然还没有睡醒,士兵急了:“不是,是袭击,黑云寨的人袭击。”
这时候的团长的酒才稍稍醒了,但依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是说:“召集部队,不过是黑云寨的土匪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说着他又打了个哈欠,才起了身。也正是他的不屑一顾,让他断送了性命。
队伍刚刚集中,就听到有人汇报,“咱们的人回来了。”保安团长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难道村东头已经被占领,那岂不是马上就要打到这里来了?他顿时大惊,,不多时,一支看起来乱起八糟的队伍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为首的一个人哭丧着脸说:“团座,东边营地让黑云寨的人平了。”
“什么?黑云寨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对老子下手,不想活了。”团长忍不住大骂道。
“但事实上,黑云寨的确这么做了,而且很有胆量这么做。”一个人冷冷的说。
“你他妈什么人?敢插话?”团长狠狠地盯着那人,总觉得这个人没有见过。
那人笑着说:“黑云寨,张天龙。”
还没等团长反应过来,张天龙抬手啪的一枪,那保安团长的脑袋上多出了一个血洞,也许他还没有想清楚怎么回事,已经一命呜呼。
“杀!”张天龙一声断喝,后面的黑云寨的兄弟纷纷抬枪,向保安团士兵射击,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保安团的士兵根本没有防备,再加上长官已经死了,还有谁肯卖命,顿时乱成了一片,四散奔逃,几百人的保安团顿时化作鸟兽散。
战斗进展的太顺利了,黑云寨的好汉已经占领了赵家屯,但赵家屯的村民却也随着保安团的溃败慌忙的逃跑,顿时一片混乱。张天龙向刘兴旺使了个眼色,刘兴旺立刻会意,带着赵家屯出来的人向村民大喊:“乡亲们,我是兴旺呀,乡亲们不要怕,黑云寨的好汉来帮咱们的。”
人群之中有人认识刘兴旺顿时惊呼了一声:“是兴旺!”随着这一声惊呼,其他人也找到了认识的人,他们惊奇的发现,这不就是自己的村民吗?混乱的人群平静了下来,村民们对黑云寨又多了几分好感。也为黑云寨在赵家屯建立据点打下了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