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刚打下赵家屯,立足未稳,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想,还是多派些兄弟一块过来吧,这样一则可以安定人心,二则也可以明察暗访,揪出从中捣乱的人,这可是一举多得的事情。”杨少杰说。
张天龙叹了一口气:“也只有如此了,敌在明,我在暗,不得不防呀。”
“不过,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分田地。”半月老人想到什么似的,说,“我们分给了老百姓一些粮食,但承诺过的分田地一直没有实现,土地可是老百姓的命根子,如果老百姓可以分到土地,那么以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有理,”张天龙说,“这件事非周兄弟和王兄弟不可,这样,咱们现在就回山寨,和大家商量一下,趁对手还没有大的动作,争取把他们揪出来。”
元宵节刚过,赵家屯又热闹了起来,每家每户兴高采烈,因为他们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土地,再也不用为富户干活了,每个人的热情都被激发了起来,还没到春种的时候,但挨家挨户的忙了起来,开始准备着新的一年的耕作,憧憬着大丰收和幸福的日子。
周铁虎王安平二人把根据地的那一套搬到了赵家屯,他们的确是一个行家,不到一个月就把复杂的分田工作安排的头头是道,还不时的走到田间地头,和乡亲们讨论着耕作的事,说几个笑话,找一些乐子,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
张天龙也没有闲着,但他的工作就开展的并不理想,他和杨少杰明察暗访了很久,但一无所获,那些充黑云寨的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在人间蒸发了一般,连一直照顾小三子的那个奇怪的陌生人也不见了踪影,真相已经非常明了了,那就是敌人在想方设法瓦解黑云寨。只是一心想瓦解黑云寨的人没有想到,因为这件事,黑云寨上下终于消除了隔阂,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团结。
但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个惊人的消息传到了张天龙的耳朵里,“黄村被黑云寨偷袭了,大部分的村民被黑云寨洗劫一空,还有很多乡亲们死在了黑云寨的人手中”。
没有任何犹豫,张天龙作出了判断,又是一个阴谋。张天龙立刻带了杨少杰、半月老人和几十个兄弟启程,赶往黄村。不单单是为了洗清黑云寨的冤情,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黄村是黑云寨下一个目标,他们的另一个据点。
黄村并不是一个很大的村子,在赵家屯西北方向,大约有十几里的路,不过大都是平坦的地方,很快就到了,在村口,张天龙挥手让所有兄弟停下来,问道:“谁原来是黄村的?”张天龙自从刘兴旺的事情尝到了甜头以后,特意让周铁虎选了一些黄村的兄弟,只是黄村里黑云寨较远,兄弟并不多,他的话一出,身边几个人走到了他的身边“张大哥,我是,我也是。”张天龙点了点头又点了几个亲信,让其他人在村口休息,自己则带了杨少杰、半月老人还是十几个兄弟进了村,他并不想带很多人进村,因为他的目的是澄清事实,而不是打架。可是有些时候,并不是想什么就有什么的。
张天龙的人进入黄村,本来就不大的黄村现在显得更加凄凉,大量的民房被烧毁,到处是残垣断壁,人们面无表情的收拾着残局,拼命地推开眼前的废墟,仿佛他推开的不是废墟,而是自己的仇人,村子里不时传来惨烈的哭声,一些被破席子裹着的人被随便的的放在了路边,破席子身边毫不例外的多出来几个哭哭啼啼的人,即使是张天龙,心里也感到悲凉无比,何况是这些原来就是黄村的人呢。
张天龙叹了一口气,眼中冒火,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他轻轻的说:“把乡亲们都召集起来。”
几个黄村的好汉答应了一声,不一会,张天龙一行人身边就围满了人。张天龙清了清嗓子:“乡亲们,我叫张天龙,是黑云寨的大当家。”话音未落,人群中一阵哗然,“乡亲们、乡亲们,”旁边一个人喊道:“我就是黄村的百姓,大家不少人都知道我吧,我也是黑云寨的,我相信这是一个误会,如果真是黑云寨干的,那么我们还怎么还敢来这里?”这几句话说的入情入理,周围的人倒有几分相信了,毕竟谁会傻到抢了人还要自投罗网呢。
突然,人群中有人喊道:“这帮人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亲眼看见就是这个张天龙带人打进了咱们村子,烧咱们的房子,抢咱们的东西,还杀咱们的人!”张天龙正要往声音方向看去,人群闪开了一条路,几个人抬着一具用席子裹着的尸体冲了过来,一个女人大哭着:“还我丈夫。”向张天龙冲了过来,旁边黑云寨的人连忙拦住,突然间,一声枪响,女人软绵绵的趴在了地上,背后多了一个枪眼。,瞬间枪声又响了起来,从人群中传来,杨少杰大叫小心,挡在了张天龙面前,他的后背多了两个血洞,“杀人了!”周围人乱作一团,四散逃跑,但人群中却又数十个人并没有逃跑,而是往前冲了过来,张天龙眼睛尖,看见了他们手中的盒子炮。
“中计了,快撤。”说着背起杨少杰往后退,身后盒子炮响了起来,几个黑云寨的弟兄倒在了血泊里。“快,找掩体,快。”张天龙大叫着组织人撤到了旁边的废墟里,但几个落在后面的黑云寨的弟兄成了枪下的冤魂。
张天龙拔出枪猛地向冲过来的人群打了过去,几个人中枪倒地,其他几个人也各找掩体开枪还击,又有几个敌人倒在了地上,那些人看见没有便宜可粘,几个人躲在了掩体向前张望,其他人则趴在了地上,小心的向前蠕动,一个黑云寨的弟兄按捺不住,抬头向外面射击,两个爬行的人死在了枪下,但几乎同时,他的身上多了几个枪眼,到底而死。
“别露头!”张天龙叫到,杨少杰重伤,生死不明,算上自己他们只有六个可以战斗的人,而这次虽然也有了最坏的打算,但没有想到会坏道如此地步,他们每人不过一把盒子炮,而且没有多余的子弹,张天龙现在只希望坚守,等待村外的援兵。
但村外密集的枪声让他走到了绝望的边缘,枪声不过几分钟就停住了,张天龙心中一紧:“完了,村外的几十个弟兄完了。”他这才明白了,自己钻进了敌人的圈套。
“妈的,拼了。”张天龙突然抬头瞬间开了两枪,几乎同时把身子再次埋在了掩体里,几颗子弹打到了废墟上,趴在地上前行的人又死了一个,慢慢靠近的人们犹豫了,停了下来,小心的向四面靠去。张天龙的汗下来了,这是平生见过的最为凶险的时刻,也许自己的性命就将终结在此处。
但很快,张天龙就平静了下来,越是危险,他反而越平静,所以他才会活到今天,他小声说:“分散,各打各的。”半月老人点了点头,也许这是一个办法,只要有一个出去,就还有希望。突然天上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只是这优美的弧线尽头是一颗手榴弹。
“小心!”半月老人扑到了张天龙的身上,巨大的爆炸将废墟掀起,碎屑噼啪噼啪的掉落到了张天龙的头上,张天龙看见了半月老人,他的背后已经被烧焦了,气若游丝,不到半个小时,两个自己最亲近的兄弟,自己的战友倒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且都是为了救自己。但他已经来不及悲伤,以为敌人已经冲了过来。
“去他妈的,拼了”他抬起盒子炮,枪口喷出了怒火,化成了一颗颗的子弹,射向了冲上来的士兵,只有十几秒的时间,枪里剩的十几发子弹全部打了出去,冲过来的人顿时被扫到了七八个人,但张天龙忽然感觉到肩膀一阵疼痛痛,子弹打穿了他的肩膀,冲击力把他冲倒。
他一模肩膀,全是血,但他已经不知道什么叫疼痛,顺手又在身边抓过了一把枪,也不知道是谁的枪了,只知道抬枪便打了出去,又有四五个人倒地,砰砰,他的胸口绽开了两朵红花,他倒在了地上,一切变得模糊了,耳边的枪声也渐渐地远去。
张天龙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变得很轻,渐渐地离开了地面,好像飘在了空气中,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但似乎又真实了起来,他感觉到自己已经飞了起来,飘呀飘,飘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有着穷山峻岭,寒冷的冬天刚刚过去,温暖的春风还没有吹过,险峻的山显得有些冷清,这山仿佛从哪里见到过,但又不清晰了,好像很熟悉,却又很陌生。
忽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孩的声音,她是谁,为什么声音这么的熟悉,她是谁?张天龙睁开了眼睛,他惊奇的发现,这个女孩是他的孩子,石小凤,小凤变成了大姑娘了,他走到了小凤的身边,但小凤却根本没有看他一眼,她的手中捧着用野花变得花环,欢快的跑到了一个英俊年轻人的身边,套在了年轻人的脖子上,娇艳的笑了,笑的是那样的灿烂。这个年轻人他也见过,甚至很熟悉,这不就是自己的爱徒狗蛋吗?想不到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了,张天龙刚想走上去拉住狗蛋的手,但狗蛋却像空气一样从他的指尖滑过,为什么,难道已经阴阳两隔?
两个年轻人坐在了地上,坐在绿油油的草坪上,天是蓝的,树是绿的,潺潺的溪流围绕着这两个人,小凤忽然笑嘻嘻的月兑去了鞋袜,挽起了裤腿,白女敕纤细的小脚丫打着水花,发出咯咯的笑声,小凤偎依在狗蛋的怀中,拍着已经鼓起很大的肚子,说:“狗蛋,咱们的孩子马上就要生了,给咱们孩子起个名字吧。”狗蛋笑着亲了一下小凤娇红的脸蛋,说:“女孩就叫小凤,男孩就叫狗蛋。”小凤他起头娇嗔着说:“狗蛋多难听呀,就叫小宝吧。”狗蛋笑着说:“我也叫了一辈子的狗蛋了,也没觉得不好呀。”“呸呸”小凤说:“你也得改,你就叫冯胜,多好,比冯狗蛋强的多了。”说着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忽然翻天覆地,美丽的风景变成了一片焦土,许多端着刺刀,穿着黄衣服的人哇哇的冲向了两个人,“小凤快跑!”张天龙大喊着,但是小凤狗蛋根本听不见,瞬间两个人消失在了一片血红之中。
一声孩子啼哭,惊破了寂静,一个魁梧的大汉挥舞着鬼头刀冲向人群,“小南”张天龙一阵惊呼,但瞬间,一切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变成了一片血红。
密集的枪声再次将张天龙惊醒,呼叫声、喊杀声连成了一片,到处弥漫着硝烟味和火药味,难道是黑云寨,他想起了他的四个兄弟,他们正笑着向他招手,当他欢喜的跑向他的好兄弟的时候,背后突然一阵冰凉。
“啊”他惊叫着睁开了眼,但他眼中模糊一片,看不清什么东西。耳边隐隐约约的听见了人的说话声“张大哥醒了,张大哥醒了,谢天谢地。”
张天龙用尽全身力气睁开了眼睛,眼中的一切渐渐地清晰了起来,他看见自己躺在床上,眼前有许多人,周铁虎、王安平、小三子、刘天顺、石小南、石小凤、狗蛋,还有许多黑云寨的兄弟们,他们是那么的真实,张天龙忽然觉得很累,很想睡觉,他的眼皮变得如同千斤一般,慢慢地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