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天机城,城门外。
站在这里的,只剩下了星罗,秃儿,清雨以及牛女。
他们依旧是来此分别的。
星罗和秃儿在一边,月渎和清雨两人在另一边。
星罗:“消息你已经打探清楚了。”
月渎:“他向西了,不在天机城。”
星罗:“既然这样,至少说明他还活着。”
月渎:“是。”
两人都沉默一会儿,星罗又道:“或许,这次去找赫拉克勒斯能打听到他的消息。”
“若是那样,无论如何请他等等,让我见他一见。你们走吧。”
……
“还不走?”
“赫拉克勒斯已很危险。”
“是,那还不快走?”
“但他本是在等你去的。”
“我在这里,还有一些事要做。”月渎道。
“什么事?”
还有什么事,会比赫拉克勒斯的安危更加重要?
“你此前说,王大鼓是被神秘人围攻,陇烟清是中了剧毒。”
“是。”
“可有她们的死讯?”
星罗沉默了一会:“没有。”
的确,情报上只是说王大鼓遭人围攻,而后失踪。陇烟清身中剧毒,自此也不见踪迹。尽管大多数人以为她们死了,但却都还没有确切的证据。
“你要留在这里找她们?”
“更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为什么十二乐坊会变了。原来的老坊主和圣院,三丈阁都有不浅的关系,为什么现在会剩下一个蒋文仪来维持。而且,为什么偏偏还只剩下的是她。”
星罗点点头,他突然没有什么话想说了。他与月渎是朋友,月渎与赫拉克勒斯也是朋友。他没有想到,月渎竟然会因为这个原因放开了赫拉克勒斯那边的事。
但既然是朋友,那便不必再多问了。
他已转身,要走。
“鱼玄机也在那里,这一次,去把事情解决了吧。”
星罗双肩一颤,月渎的意思,他终于完全明白了。
与此同时,西北大荒。
黄沙遍地,风沙漫天。
依旧是这幅景象。西北大荒,岂非从来都是这幅景象。
赫拉克勒斯带着一众两千余人,沿着大荒的广袤土地不断撤退。这一退,就从黄昏退到了日落。
天已完全黑了。
赫拉克勒斯命令众人停下,在原地休息。他们现在已经退出了原来箭盟的领土;这是一块陌生的地方。
晚上在陌生的大荒上行走不是一件明智的事。他们必须停下了。
好在的是,猎人也不会在晚上追击。
赫拉克勒斯依旧很挺拔,即便长途跋涉,他精神还是很好。但谁又能知道,这个生龙活虎的首领,竟然会刚刚遭遇了败仗。
所有人都坐下了,但他没有坐。只因他知道,一旦坐下,恐怕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竟已疲惫到这个地步。
夜幕广阔,凉风习习。这晚上不免有些凄凉了,尤其是对被赶出家园的人来说。
铁木镇带队的人悄悄跟了上来。
“铁手?”
“是。”
“你来做什么。”
“来与您说些事。”
“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跑?”
“你要我逃跑?!”惊讶,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赫拉克勒斯转过了身。
“鱼玄机本就与离神齐名,更是百年不出的奇女子。领兵打仗您比他强,但若是要做一个阴谋家,策略者,她的确比你还要强的多。”
“所以,你觉得我已经带你们赢不了她了。”
铁手沉默一会,苦笑道:“若非如此,我们便不会在这里了。”
赫拉克勒斯转过身,不说话。久久,他道:“放心吧,她不会胜了我们的。”
另一边,千里之外的箭盟。
墙上,插满了箭。大的,小的,从九尺到三寸,应有尽有。
每根箭矢都有一个空,用小夹子挂着。
墙的前面,站着一个女子。她看着这面墙,准确的说,是在看着这面墙上的箭。
目光从东面移到西面,最后移到正对大门的墙上。这里,也挂着整间屋子最大的箭。
但她的眼睛没有在这里停留丝毫,立刻挪开了。
在角落里的一个小夹子上,多了一个空位。这是一双夹子,可以装得下两根一模一样的箭。
女子的眼睛停留在这里,再也没有移开。
“他带走了那两支箭?…”默念一句,她眼神微微凝了一凝,直起了头。
“小姐,已经有了他们的方位了。我们已经做出了地图,必然不会走错。现在正值晚上,对方绝想不到我们会在这时偷袭。是否现在围剿上去。”
“不。”
“啊?”
“不要追得太紧,这样慢慢赶着他们就好。现在,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机会。”女子轻轻摩挲着厅上的箭,说道。
“是。”
来人慢慢退了下去,夜更暗了。
这样的夜里,一群人慢慢行走在大荒上。他们遵从主人的意思,没有靠近,没有追击。但他们却就是让赫拉克勒斯知道他们就在这里,让他片刻也不敢休息。
赫拉克勒斯果真便不再休息,静静与他们对峙着。
这一对峙,就是三天。
第三天晚上,西北大荒上出现了两个人。他们走得既不快,也不慢。他们好像没有什么目的,就这样徒步走着。
这样的人往往活得更快乐些。
但事实上,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心中充满了多少心事。
“少爷。”身后的一人突然道。
“嗯?”
“您已经决定了?”
“决定什么。”
“决定,去见她。”
“是。”
身后的人一阵紧张,过了许久,还是道:“我看,不如您先去找一下赫拉克勒斯。他现在的情况还很危急。”
他竟然认得赫拉克勒斯。
他本就该认得的,因为他是秃儿。前面那个被他称为少爷的人,自然便是星罗了。
也只有星罗,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要经历如此多的痛苦挣扎。感情纵能令人愉悦,但有时,岂非也是最伤人的。
“或许日子过得稍苦一些,但若论危急,却还远远算不上的。我去找到他,也未必能解决什么问题。倒不如先去看看鱼玄机。”星罗道。
“他已被*到了绝境,怎么竟然还不算是危急吗。”
“不,不危急。”
“为什么。”
“因为他手里有箭。他有箭,他就很安全。”
星罗说话时显得很镇定,但他的步伐,却已明显加快了。
步伐变得不稳,岂非说明他的心已乱。
大荒,夜里。
身后的秃儿紧步跟上,又上前几步,他终于知道星罗为何心乱了。
鱼玄机,她竟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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